-前记:
安秋生活在一个如同沼泽般的家庭里,挣不脱摆不开,反之越陷越深;就算上岸也会惹的浑身泥泞。
在她两岁时,父母离婚了,父亲母亲都不想要她这个孩子,理由很简单,他们两人都各有新欢,带着一个前任的孩子无异于是自作自受。
安秋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在她小学时相继去世,因此,她就这样像玩具一样被抛来抛去,在母亲那待一周,又在父亲那待一周,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一周都待不了,只能寄宿在亲戚家,她就这样顽强坚持到了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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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夏日,骄阳与不停歇的蝉鸣声忙的不可开交。
安秋安静的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发呆。
“艹,热死了啊,这风扇吹的一点都不得劲,校长真扣,也不给我们安个空调。”罗艺洋把扣子解开两颗,嫌弃不够凉快还用书扇着风。
“嘁,得了吧,”吴文视线转移到安秋身上,示意罗艺洋去看:“你看那安秋,从高一过来就这样,一直给人感觉挺孤独的,现在连唯一一个朋友也不和她玩了,而且,她坐的那个位置从来都吹不到风,你这位置,就知足吧你!”
说着,他又拿脚踹了一下罗艺洋。
罗艺洋思索片刻,也发出同样的感叹:“确实可怜,老班这都一年了,也没有说给她换个座位,啧,你说,这不纯纯针对吗?……”
——夏季洲从办公室走回班上,按班主任吩咐,开始收作业。
班上立刻有人怨声载道:“夏班长,行行好啊,先别收我的,我补几个字也行……至少在班主任那里有个交代。”
“是啊是啊……”
夏季洲惯用沉默的伎俩,表示默认。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班长没被撤下来的原因,毕竟同学们为了少挨点骂,可没少在班主任那里赞扬他。
这事,班主任至今还不知道。
班上的人被班主任分为四个大组,安秋坐第四组,由于前三组都有很多“需要补作业”的人,夏季洲很快就收到了第四组—安秋的座位上。
安秋起初还在不知所措的假装翻着书包,翻了一会儿后,见她什么都没找出来,夏季洲开口:你先写吧,等会再交给我。”
“我没带,要记名字吗?”安秋询问他。
“你自己写吧。”夏季洲把早就准备好的笔递给安秋,在安秋的手触碰到笔的时候,也同样触摸到了夏季洲的手,她如触电般马上缩回手去。
“怎么了?”夏季洲不解。
“没事,你放桌上吧。”
———安秋快速写完自己名字后,把记名字的本子拿给夏季洲。
夏季洲看着本子上只有安秋那赫赫的两个字,不免犯起了难,但一番挣扎过后,他还是交给了班主任——胡秀兰。
胡秀兰刚接到本子就想炸了毛的猫一样,把夏季洲吓的不轻。
“呵,安秋……什么费用都要拖好久就算了,现在连作业都不做。”胡秀兰越说越气,不顾夏季洲阻拦走到班上,找到安秋,她用粗犷的嗓门大声喊:“安秋,你给我过来!”
安秋沉默一瞬,快步走到讲台上,正当她想开口解释,胡秀兰强硬的语气把她的话憋了回去:“为什么不写作业?”
“老师,我妈妈把我作业烧了。”
“烧了??”胡秀兰瞥了眼班上的其它人,把安秋拧到走廊上,小声说:“行,我知道你也不想丢脸,你家情况那么特殊,我这样反倒显得欺负你,把你家长叫来,我和他们聊。”
安秋摇摇头,没说话。
“安秋,”胡秀兰掏出手机,翻开上级群里的消息,怼到安秋脸上:“因为你家没有交班费,校长和上级一直在催我。你以为做老师的就很容易吗?”
“胡老师,我回去再催催他们吧。”安秋偏过头去,没有再看手机上的消息。
“今天之内。”胡秀兰下了最后通告。
——————“砰”
班级的门被重重摔了一下;胡秀兰和安秋回到了教室。
班上的人讨论起来。
“安秋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每次胡老师都这么宽容她……?”
“哎,她的事,谁敢管,开学一年,就发生那么多事。”
“确实……哈哈哈哈哈哈。”
四十五分钟,自言自语和喧闹终于结束,安秋疼痛难耐的走到厕所,捧了把冷水泼到自己脸上。
她静静盯着镜中的自己。
那是她吗?
她,为什么是她?
这段时间,她总是莫名的感到腹痛头昏,现在也正在经历,她攀爬在洗手台上的手指渐渐变得无力,刷一下晕倒在了厕所地板上。
“安秋?安秋?”周西刚走到厕所就发现躺在地上的安秋,叫了几声发现没有反应后,她马上跑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厕所隔间里的女同学闻声探出头来。
她们相视几眼,默契的装作没看到。
———很快,周西把胡秀兰拉来了厕所。
“厕所有人吗?”胡秀兰大声叫唤了几声。
厕所鸦雀无声———
“周西,你和我一起抬她去医务室。”胡秀兰眼神示意着周西。
“哦,好的胡老师。”
见三人慢慢消失在她们的视野,厕所隔间里的几个女同学都走了出来。
陈璐璐最先开口:“你们说,安秋这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她最重把病这个字尾音上扬,其它女生不懂的也都懂了。
“我也觉得,莫名奇妙晕倒……营养不够?”林婷羽说着,把视线扫向洗手台:“啊啊啊!你们看,洗手台上为什么会有血!安秋刚刚洗了手吧?我都听到水流声了”
“快走快走……”
她们嬉笑着走出厕所,又开始讨论下一个话题。
这个时候,安秋已经被胡秀兰和周西扶到了医务室。
“胡老师,哦,她怎么了?”医务室的男医生把安秋扶到床上。
“在厕所晕倒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也没开校会,温差也不大啊。”胡秀兰解释到。
“没吃早餐?精力不支?”男医生推测。
“那个……”周西摇摇头:“不是,我今天和她一起吃的早餐,包子和豆浆。”
男医生叹了口气:“你也说了,是今天,你怎么知道她每天都吃的什么,吃了没有,还是建议让那个孩子家长去带孩子看一看,这样长期还是不行的。”
周西没再接话。
“周西,你先回去上课吧,我打电话让安秋妈妈来一趟就行了,别担心,啊。”胡秀兰拿出手机,借机打发走了周西。
“好,胡老师我走了……”
胡秀兰在电话列表翻了半天,终于找到那个备注为安秋妈妈的人。
“嘟嘟嘟……”
在电话铃响起的第六秒,安秋妈妈接通了。
“喂?”安秋妈妈语气不耐。
“安秋妈妈是吧?”
“……”
“是这样的,安秋在学校晕倒了,你们来学校一趟,正好,我也和你们说点事情。”
电话那头明显沉默了十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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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秋妈妈?”直到胡老师再次询问。
“好,我知道了。”
“嘟嘟嘟——”
胡秀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医务室窗外,夏季洲盯着里面躺在床上的安秋发怔。
思绪将他拉回两年前:高一开学的时候。
——高一开学第一天:
“你妈说太忙,管不了你,去上学随便上上得了,啊,考不上回来干点……什么服务员这些的,拿到工资,给你爸我点钱花。”校园门外一个自称安秋爸爸的中年男人边讲着家乡话,边推搡着安秋。
安秋抓书包带的手变得更紧了些,她铿锵有力回道:“你是在做梦吗?想都别想。”
“你说什么?!我是你老子!”男人暴怒。
“是你们先不要我的,也别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们是生了我,可,不代表就一定爱我。”
秋天,枯黄树叶被人踩的吱吱响,夏季洲踩着树叶正好走到安秋旁边,女孩这句话,他听的清清楚楚。
他不懂心底泛起的是什么感觉,
但他知道,
安秋和他是一类人;
普通人,
被抛弃的人,
不被爱着的人。
—回忆结束
“叮叮叮……”
夏季洲随着上课铃声又回到了班级,他的脚步匆匆。
也是,他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不论怎么样,还有一年就高三了,这两年都和安秋没说过几句话,最后一年也不会和安秋有什么交集的……
——“吱……”
班上同学看见夏季洲走进教室,纷纷凑上去打趣。
“哎,班长,你干嘛去了?”罗艺洋起头,堵住夏季洲回座位的去路,他喊的最大声,大家也开始附和
“对啊对啊,班长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没想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还偷偷的。”
只有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周西一言不发。
夏季洲烦躁的推开罗艺洋。
“装什么清高?”罗艺洋不满。
夏季洲回到座位,忽地感到头一阵发晕,他趴在桌上,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画面。
最近一月,夏季洲总是梦到同一个梦;梦里他死在血泊中,周围的氛围异常诡异,然后,一道白光出现,有一双手拉住他,接着,夏季洲在梦里的伤口竟奇迹般复合,拉住他的人带他不停往前跑,就在他们快跑到一扇门前时。门消失了。
夏季洲与那人都死在了血泊中。
thisiswhatsadnessfeelslike间奏响起。
他就那么反反复复惊醒。
下一秒——胡秀兰走进教室,夏季洲不得不甩甩头被迫让自己清醒。
“来,上课了,睡觉的都给我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一年就高考了,也不知道警醒警醒自己,这么松懈可怎么办!”
“烦死了……”
班上哀声一片。
届时,安秋推门而入,她嘴上还残留着血迹:“胡老师。”
“安秋?”胡秀兰惊异,但还是很快切换表情:“坐吧坐吧。”
安秋颤颤巍巍走到自己座位,可刚一坐下,她就发现好像有什么粘住了她的裤子。
是胶水,满椅子的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