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两刻钟,江与倾起身去查看外面的情况。
他恢复的差不多了,也实在不是个等着束手无策的人,他更希望有些事情能够自己解决。
他走到那处塌方的附近,朝上面看了看。
这里本来是有一个木板的,掀开木板便是通向外面的道路。
可是由于山洪的原因,这块木板直接被冲下来的泥水给压的塌陷,四周也多多少少堆积了一些掉下来的泥块。
所以就形成了一个滑坡,有江与倾那么高。
上面时不时传来一些人谈论的声音和金与土层碰撞的声音,江与倾趴在上面看了看。
“有人吗?”
上方立刻传来一声回应。
“有……你们先别讲话……请问这位兄台是?”
江与倾听出来了这是酒地的声音。
索性他待会就要和洛繁停一起出去,这些人不免怀疑他的身份,他不如现在自己便编个假的说出来,反而让人信服。
而且……洛繁停会配合他的……
“我是洛将军的好友,算是……莫逆之交。”江与倾不禁想到之前洛繁停对他说的话,就这样直直说了出来。
“莫逆之交……”酒地喃喃,忽而明白了什么。
“你……你是男子?”
江与倾奇怪:“自然。”他平日里说话的声音和本音不尽相同,酒地应该听不出什么端倪,毕竟洛繁停都不曾分辨。
上头安静了一会没有回应,江与倾以为是有事就没打扰,转头走了回去。
此时在外面发怔的酒地还有些不可置信。
他命人继续挖,随后自己去了一旁。
他曾记得在一个晚上,将军让他和花天一同去了他屋里。
那时他和将军还不熟,生怕将军是因为他和哥哥做错了什么事准备罚他们,却不曾想,洛繁停直接一壶好酒将两人灌了个彻底。
将军自己倒是一口也没喝,眼尾含笑地看向他们。
花天喝懵了,声音都是飘的:“少爷……嘿嘿……”
酒地也一被灌了不少,但人还算清醒。
“少爷,你这是……”
洛繁停笑笑,那时的他才十五岁,眼角更加柔和,手臂上也没有抹不平的疤。
花天酒地是洛繁停收的最早的侍卫,也是唯一贴身亲近的人。
那时,他还不是洛将军,是府中洛少爷。
洛少爷将手上的酒推过去,说:“酒后吐真言。”
“你们为何要跟着我?”
面对他突然的发问,花天丝毫不犹豫,直说:“我们二人自小孤苦无依……是少爷救了我们……嗝,自然,是以命相抵。”他说着脑袋又耷拉下去,喝的没心没肺。
酒地则是低着头不说话。
花天不知道,可酒地知道。
少爷这是在同他们交心,探查他们的底细。
那天晚上,两人又被灌了不少酒,到最后都趴在桌子上不吭声。
“少爷……我以后为你做牛做马,赴汤蹈火……你要是有了媳妇……我就多一个少夫人护着……”花天喃喃。
神志清明的洛少爷闻言嗤笑出声:“喝多了就会说胡话,不过看在你衷心的份上,我允了。”
酒地抬了抬头,脑袋喝的发胀:“少爷……我们算是……跟在你身边了吗……”
“自然。”洛少爷看清两人真实想法,眼中愈发满意。
“我悄悄告诉你们啊。”他说着凑过去。
花天酒地闻言也是慢慢抬起了头,迷糊地看着他。
“以后要是有人自称我的莫逆之交,那么此人就是我的命定之人。”
“就算不是,我也甘愿和他厮守一生了。”
“记清楚了么?”
花天恍然大悟:“少爷好文艺……那莫逆之交到底如何?”
酒地也认真听着。
洛少爷缓缓开口:“心意相通,情投意合。”
“是我生命中命定的贵人。”
两人皆惘然。
能这么说,一辈子也不一定能遇到一个这种人。
可他们少爷就是相信。
人各有缘,唯有把握机缘者,方能参透命相。
而洛繁停,最是蛊惑人心,信缘之人。
此时,那位命定中的有缘人默默捡起了路上的破烂。
江与倾本来是想直接回去的,可突然想起自己和洛繁停之间略有些尴尬的处境,脚步一转就开始漫无目的的走。
他这幅样貌和于清没有区别,虽然洛繁停已经看到了,但以防万一酒地起疑,他还是决定伪装一下。
江与倾走着走着看四周无人就在地上捡起一块布料,再走一会儿又去了之前那个放香烛的屋子,摸了一把香灰往脸上抹。
大功告成之后,江与倾扯着布料将自己的头发扎了起来。
他甩了甩脑袋,及腰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扑闪扑闪。
嘴唇上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麻,他下意识舔了舔唇,可以一想到方才是谁在这里轻轻的碾磨,又红了脸。
他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往洛繁停那走。
还没走到,就听见前方一阵喧闹。
兴许是那边的洞已经被挖通了,江与倾想着加快了脚步。
果然……
本来坐在原位的洛繁停已经没了踪影,此时正站在洞口旁和酒地说着话。
看到来人,洛繁停轻轻皱了皱眉。
他上下扫视一遍双颊黑乎乎的江与倾,很平常的伸出了手:“你这是……又去做贼了?”
说着他就单手掐住江与倾的脸,大拇指轻轻揉了揉。
江与倾向后退了一步,挣开洛繁停的桎梏。
“咳咳……洛将军自重。”
“自重?”洛繁停一听来了兴趣。
“刚刚是谁说是我的莫逆之交?”
江与倾一听冷汗直冒,用力瞪了眼在一旁安静的酒地。
酒地怎么什么都说啊?好歹也让自己和洛繁停分开了再说啊!
“怎么?用了我的名头就翻脸不认人?”洛繁停向前走了一步,江与倾就退一步。
直到最后,洛繁停步步紧逼,江与倾推了他一把,迅速躲到肖一培身后。
肖一培本来在旁边站着看戏,却没想到看戏把祸惹到自己身上了。
他咽了咽口水,抬头看了眼此时盯着他有些危险的洛繁停,主动把江与倾送了出去。
“既然通道已经打开,那洛将军,夜小兄弟……我就先离开了。”
洛繁停点头。
上头的人立马让出去开路,有人接应着就把肖一培拉了出去。
江与倾内心大嚎,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的结果……
他明明初次见到洛繁停时,都是游刃有余,可一旦洛繁停对他做了点什么不好的事,他就开始心慌,开始控制不住的想要逃走。
就譬如现在……
江与倾死死护着自己手中的麻袋,有些戒备的看向众人。
“今天我心情很好。”洛繁停道。
“夜少侠不如陪我去市上逛逛?”
江与倾:“……”
“不必,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走……”
“酒地。”洛繁停开口。
“将这位夜少侠扛走。”
酒地向来听洛繁停的话,也没多想,只以为这位少侠是看到其他人在这不好意思了,在和他家将军客气,因此麻利地冲过去扛起江与倾。
“洛繁停!”江与倾不好对酒地下手,只能认命被扛了起来。
洛繁停不理他,转头伸手扳住洞口,手臂一用力就翻了出去。
“酒地,人。”
“是。”酒地麻利的将人送上去。
江与倾心中愤懑,原来我在你眼中还算个人吗?!!
洛繁停一手拽着江与倾的的胳膊,一手揽住他的腰,将人扛在腰上。
江与倾没好气的用胳膊怼他,倒是被放了下来。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江与倾一站好就发现身旁站了很多人。
这些人基本都是禁军,一个个身强体壮肌肉丰满,看起来一拳能抡死一个江与倾。
他们整齐划一,动作标准的行了个礼。
“夜少侠!”
……这一看就是洛繁停亲自吩咐的……
人家都行此大礼表现出诚意了,江与倾也不好直接拒绝……
这和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啊!
“走吧,夜少侠。”洛繁停笑着说。
江与倾瞪他一眼,还是非常要面子的补了一句:“等我洗个脸……”
“好,我等你。”
江与倾翻了个白眼,气愤的去找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