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疯魔

    “那你的伤……”霁薇一脸愁容,往贺溪亭的方向挪动了几寸。

    贺溪亭举起手张了张手指,唇畔噙笑:“幸而玲玉及时赶来,当下我便已无大碍。”

    霁薇神色一惊:“玲玉师姐?她真的找到了你啊。”

    “嗯。净灵之气破开了我的隐匿术,她便循着气息找到了我。”

    “那她怎么没跟你一起?”

    “……”

    闻言,贺溪亭脑中忽地闪过当时异常惨烈的情形。

    他低估了珩玉内心几近癫狂的偏执。

    修仙之人知道了楼兰的秘密,他必须要除之而后快。

    那把匕首上淬满了怨气横生的生魂,被它直直的插入心脉,险些将贺溪亭的寸寸脉络浸染。

    他一璧抗衡净灵之气,一璧驱赶涌入心脉的怨气,时间一长,隐匿周身的术法被骤然破开。

    却不成想,阮玲玉竟单枪匹马地闯进王城,及时将他拉了出来。

    但珩玉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眼看着重重阴云紧密而来,珩玉手执匕首,猝然将掌心割破,数千冤魂汇聚得越来越多,阮玲玉死死拽住贺溪亭的衣袍,试图将他拖回仙山。

    “走啊师兄!此事事关重大,不如回去找掌门商议再行事,走啊!”

    而贺溪亭也没有就这般离开的打算。

    “你先离开。你的灵力耗了半数,留在这里很危险。”

    阮玲玉眸光诧异,极力反驳:“不行!你也得走!师兄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因,但这些事不是我们能贸然插手的,我们先走好吗?我们一起走!”

    他立在王城半空,阴风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目光决绝:“拖来拖去只会害了更多人的性命,今日便要有个了结。”

    “师兄!”

    阮玲玉还要再劝,不料却被贺溪亭猝不及防地在身上打下一道阵法,乍然将她传送至千百里外开的凌霜峰山下。

    “……”

    说到此处,贺溪亭沉默片刻,轻声道:“可惜,只是毁掉了玄机阁里有关阴邪的东西。珩玉深受子民爱戴,他身上的净灵之气十分强盛,即便我耗尽百宝,设下百种法阵,都对他束手无策。”

    “但也好在,此后的数十年里凡间受困的冤魂更少了些。”何皎温声宽慰道。

    一直在身旁久未出声的杨隐,这时开口:“必定是有人在帝后死后,操控了他们的魂魄。若非有人引导,他们怎么能这般轻易地就闯进帝王的梦里。”

    何皎点了点头:“说得对。师兄,不知那只白玉圆盘是否还在?”

    “它上面的气息被净去,所以我并未销毁。”

    贺溪亭转手唤出圆盘,隔空递到何皎手中。

    何皎的指尖覆在圆盘上紧密的纹路,垂眸端详了须臾,纳闷道:“这纹样看似普通,仔细瞧瞧却能发现是仙冥两界融合在一起的图腾纹路。可又有谁能频繁地穿梭两界?”

    “仙界之人断断是无法进入冥界操控魂魄,但若是冥界之人……罗王掌控冥界许久,自然不会做出这等损人害己之事。”

    霁薇远远瞧了眼她手中的圆盘,眸光倏而闪过一瞬怔然,随后便像散沙被风吹走般,再也抓不住。

    “不过此事,暂时先不要声张。”贺溪亭忽然叮嘱道。

    杨隐想了想,也跟着点头:“也好。”

    河畔清风,花光柳影。

    幽径小道人烟罕见,僻静非常,只依稀能闻见风吹柳絮的婆娑声。

    透过岸边繁密厚重的枝条间隙,隐约能窥见一双红靴悠悠晃晃地支在枝干上。

    暖阳被柳枝挡去大半,却仍是有细碎的斑点投射在那张红绸覆面下的英朗之容。

    陶夭夭出了神,甚至忘记自己来此,是为了折根柳枝带回去做成法器。

    “我说,你还要在这里站多久?”李怀瑜双手枕在头下,懒洋洋地道。

    陶夭夭猛地一激灵,连忙收回神思:“啊、怀、怀瑜师兄……”

    “你是来取柳枝的?”

    还未等她回答,李怀瑜倏然捏诀,清脆的“吱嘎”声过后,一只长而粗的柳枝便缓缓落在陶夭夭面前。

    “想要拜入玉欢长老门下,不仅要控制好你体内的火,还要做好吃尽苦头的准备。”说到此处,李怀瑜突然压低了嗓音,“师尊御下极严,最是见不得弟子松懈,便是你偷懒一日,她仍是会重重责罚。”

    “啊是吗……那我岂不是惨了?”陶夭夭面色僵硬,越是想起玉欢长老代课时不苟言笑的脸,心中就越是不由得发颤。

    “什么惨了?”

    清朗的声音倏而从身后响起,引得柳树下的两人闻声而望。

    杨隐一身白衣洁净无暇,正眸光含笑的看着他们。

    猝然对上他的眼睛,陶夭夭的脸腾地烧了起来。

    然而杨隐只轻轻扫了她一眼,便抬眸看向斜倚在树上的李怀瑜:“快跟我回去。”

    李怀瑜隔着朦胧的红绸望着柳枝间隙下的光影,懒散道:“师兄怎么一回来就扰我清梦啊。”

    杨隐双手环臂,满不在乎地勾了勾唇角:“药不等人,既然你想在这里,那我这就回去告诉你师姐,不用为你疗愈了。”

    陶夭夭悄然转了转眼珠,继而看向李怀瑜覆面的红绸,语气紧张:“怀瑜师兄的眼睛受伤了?”

    “哪有!”李怀瑜倏地坐起身来,他一手支着额角,解释道:“这就是我闲来无事做得装束,图个新鲜罢了。”

    杨隐哼哧一笑,看向陶夭夭:“这位师妹不必为他担忧,他不过是前阵子修炼时走神,被灵气反噬罢了。”

    “啧,话这么多做甚。”

    李怀瑜突然跃下树干,双手抱臂,快步走出柳荫,还不忘催一催身后的杨隐:“师兄快走啊,别让师姐等久了。药可是不等人的!”

    杨隐故作无奈地耸了耸肩,而后朝陶夭夭点头告别。

    陶夭夭看着两人勾肩搭背走远的背影,又垂眸看了眼手中卷好的柳条,心中忽而被什么东西填满,随后神色奕奕地抬步离开。

    “这么短的时间内,师姐是怎么找到重塑明眸的办法?是吹雪宫么?”李怀瑜倚靠在院中躺椅上,嘴巴不停地嘟囔着。

    何皎在一旁细心准备等下要用的灵草,温声道:“是离娆宫主告诉大师兄,吹雪宫岛屿下的深海长着一种名叫散幽子的灵草,只要将它采来炼制出血凝泪,就可以代替你失去的眼睛。”

    “血凝泪?”李怀瑜喃喃念叨着,“难不成炼制这东西,是你们用了自己的精血?!”

    此话一出,在他视野盲区的杨隐忽然一哽。何皎连忙笑着否认:“怎会,它不过就叫这个名字罢了。”

    李怀瑜迟疑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其实就算看不清也不要紧,我日后红纱覆面,也别有一番滋味。但若是如此害得你们受苦,那就更不必了,哎哟!”

    杨隐冷不丁打了下他的额角,语气稍重:“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炼制的养颜丹全都吃了。”

    李怀瑜抬手抚着额头,小声嘟囔道:“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想返老还童啊。”

    “臭小子!”杨隐作势又在他的额角上打了一记,令李怀瑜吃痛地大喊一声。

    瞧着身旁的闹剧,何皎扑哧一笑,继而抬步走向李怀瑜身侧:“好了,眼下我要将血凝泪融进你的眼睛里,怀瑜你可要忍着点。”

    杨隐默然住嘴,将身子向后撤了撤。

    何皎执手挽花,纯澈青绿的灵力溢出指尖,缓缓萦绕在血凝泪周身,悬于半空的穗玉杖蔓延出一根藤柳,逐渐将血凝泪包裹住。

    不消片刻,只听得“啪”地一声,血凝泪的外壳忽然破开,透出一颗泪珠模样的软球,外侧的藤柳顿时蜿蜒向下,刹那间掀开李怀瑜面前的红绸。

    何皎指尖微动,口念法诀,牵引着血凝泪缓慢向前。

    仿佛有滴清水沾湿了右眼,霎时间带来一阵凉意。李怀瑜不由得抬了抬头。

    血凝泪全然没进皮肉之中,李怀瑜干瘪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凸了起来。

    可不过须臾,疗愈灵力加强的同时,脉络与血肉也在极力抵抗着突如其来的异物,李怀瑜顿时感到身体如浓浓烈火焚烧一般,迅速从眼睛传至到四肢百骸。

    “扑通!”

    李怀瑜满身大汗,强行遏制住想要捶打眼睛的右手,本能与理智疯狂对抗,体内烈火灼烧着他的血管和肺腑,李怀瑜压迫右手的同时,身子猝不及防地从躺椅上重重摔翻在地。

    “不要动他!”何皎及时呵道。

    李怀瑜痛得满地打滚,左手拼了命地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右手,浑身大汗淋漓,每喘一口气就如同被针扎一样,令他的呼吸越发艰难。

    但饶是如此,他愣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杨隐蹙紧眉头,将一切看在眼中,眸光满是不忍。

    藤蔓突然缠绕在他的四肢,把他整个人紧紧束缚住。

    何皎将牙一咬,顿时将所有灵力聚集在他的右眼之上,强行笼络住他的脉络与血凝泪相融。

    烈日艳阳轰然落幕,躺在地上不断挣扎的人终于止了动作。

    杨隐将昏死过去的师弟搬回榻上,按何皎所言,替他系好红纱灵条后,便轻手轻脚的离了屋。

    何皎坐在院中石凳上,穗玉杖立在身旁正为她恢复着灵力。

    “这次从梦中醒来,他眼前的世界就会越来越清晰了。”

    杨隐坐在她身侧,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灵力渡给何皎:“血凝泪是大师兄精血所化,也不知他到底在福洞天中经历了什么才会化出这滴血。”

    何皎垂眸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掌,柔声笑道:“许是……与小师妹有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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