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傍晚依旧暑气逼人,一群少年勾肩搭背从饭馆出来,浩浩荡荡往街边一站,十分显眼。
其中一个高挑的墨镜男更是在一众非主流的衬托下生出了一股“高贵优雅,生人勿近”的气质。
“阿缘,你等会要不要一起去唱歌?”
“滚,不去。”
陆缘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身后的夜色中。
“哎…”
王开日盯着陆缘远去的背影,心想他今天十分不对劲。
昏暗的巷子凉风阵阵,年久失修的路灯忽明忽暗,映衬少年单薄高大的身影。
“谁?”
陆缘听见动静后猛地转身,却只看见一只野猫懒懒地停在他身后,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后纵身跃进了黑暗。
陆缘摘下墨镜抬手揉了揉头发——
他自己也意识到今天有些太过警觉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早上收到的那封奇怪的信——
这位帅哥早上醒来后就在自己房间窗户内侧发现了一封信,包装十分精美。
陆缘拿起来看了几眼,以为又是哪个小姑娘送的情书,刚想扔进垃圾桶,突然动作一顿,随后立马反应过来——
不对啊,哪个变态小姑娘会在暑假给他送情书?还送到房间?窗外也没有水管啊,蜘蛛侠吗飞檐走壁?
想到这里他立马拆开信封,里面的话让他当场傻眼。
“我是你的眼,你是我的嘴。”
包装精美的信封,洁白的信纸,大费周章地落到他手里,上面却只有短短的那么一句话,没有日期,没有署名。
就像是有人精心准备的一场恶作剧,却又在冥冥之中暗示着什么。
直到他傍晚回到家,才发现信封里还有东西。
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一颗黑色的弹珠,小小的身子里盛着浓墨重彩的黑,不带一丝杂质。
他正盯着这颗弹珠看,弹珠中的墨色忽然开始流转,下一秒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就向他袭来,他措不及防地松手捂住头。
弹珠滚落在地上,弹了几下。清脆的响声中,刚才抱头蹲地的人消失不见……
另一边昏暗的房间内,男人放下水杯,金属戒指摩擦杯壁,发出一声短促的像指甲刮黑板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内显得尤为突兀。
他一下一下敲着桌子,看不清表情。
身边只有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人,他弯腰听男人说道:
“去找G17,让他盯紧一个叫陆缘的人。”
“是。”
“G17最喜欢轻举妄动,警告他陆缘先不杀。”
—
陆缘好不容易从强烈的恶心中缓过神来,看见环顾四周是一片草地,再往前是水泥路。
一栋高大的建筑物被繁茂的树枝挡住了大半,只露出浅黄的一角,上面还有摆动的时针。
他在草地上愣了好一会,对身旁的景物做出了较为理智的判断——
这一定是一场梦。他闭上眼睛躺回草地,躺了老半天发现没有任何反应,只能认命站起身,沿着水泥路朝那栋建筑物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所学校。
正值炽夏黄昏,天际只留一抹淡黄的光懒懒照着。
陆缘前方是一条碎金织成的路,他目光落在地面上,紧接着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白色运动鞋,再往上是两条修长的腿。
等他的眼睛好不容易从那双腿移开,撞上那人丝毫不带掩饰的嫌弃目光,才猛地发觉他好像在朝自己走来。
周围一片寂静,陆缘只能听得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为什么会紧张呢?——也许是因为他盯着人家腿看的时间过长,怕他以为自己是变态;
又或者是……来者实在好看,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和眼底涌出来的一股凉意形成强烈反差,再加上余晖为他渡上的一层光晕,让陆缘有种穿越般的错觉。
那人走到他面前正要开口,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一个穿着涂鸦背心的寸头男生怀里抱着一个瘦小的女生一小步一小步地往这边挪,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们。
在距他们一米的地方停下,开口:“你们是什么人,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缘看他们两个抱着的姿势莫名觉得很好笑,他也真的就这么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
笑得快要倒在地上,只有扶着旁边那个帅哥的肩膀才能站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陆缘身上,他能感受到被他扶着肩膀的帅哥身体是多么僵硬。
陆缘这才直起腰严肃起来,想起他们刚刚问的问题。
“不知道啊,我啥都不知道。”
“……”
你还不如不说。
后面又陆续来了一个身材臃肿的大叔和一个十分高大的女人。
见许久不再有人过来,陆缘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正想转身进那个学校看看,身旁的帅哥就先他一步进了校园,后面的人也都跟了上来。
就在所有人都进到学校的那一刻身后的铁门吱吱喳喳地关上了,也不见保安亭里有人。
接着就是一阵电流滋滋声,并不是很大,却使每个人都能听到:
“欢迎来到星星岛学校,诸位初次到来,想必有很多疑问,接下来我为大家一一解答。”
这是一个毫无生气的冰冷冷的女音,陆缘环顾四周不见有广播,声音仿佛从天上来。
那个瘦小的女生在寸头男怀里瑟瑟发抖,他们似乎是情侣。
“我不管你是玩什么游戏还是拍什么电视剧,我要回去!”寸头男不满地大声嚷嚷。
“…”
又是一阵电流滋滋声,无人应答。
“我们要怎么做。”
是那个帅哥,他好像出奇的冷静。
“你们是来自育才学校的交换生,来到星星岛学校交换学习。听闻最近星星岛学校怪事频出,先是一位学生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自杀,之后图书阅览室,厕所,宿舍这些人流密集地方总会在夜晚传出少女的哭声…”
女人的语速很快,仿佛迫不及待要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当然她没有说。
“啊!我好害怕!”
那个瘦小的女生控制不住哭了出来,寸头男将她抱得更紧了。
“事情的真相似乎与你们有着紧密的关系,此外,现在每个人的口袋里都有一块牌子,颜色不一,是你们在这个世界的等级。”
陆缘摸了摸口袋,果然摸到一块硬硬的东西,其他人似乎也是,但没有人拿出来。
“等级从低到高分别为绿黄蓝紫红,无关闯关经验,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对应不同的初始积分:5,10,15,20,25,积分可在商店兑换物品。等级高的可以杀死等级相对较低的人,最终只剩一人也可视为闯关成功。最特殊的红色等级极其罕见,概率是一千万分之一,他们有能力在闯关中解锁特殊技能。”
也就是说,红牌是在这个世界最强大,也是最危险的人。大部分人为了保命,会选择和自己同样等级或者低自己一等的人组队。
陆缘把自己的牌抓出口袋漏出一个角,看到颜色后立马倒吸一口凉气,以为自己看错了想拿出来再看一眼。可是当他再次摸向口袋却什么都抓不到,那个声音在这时又响起了:
“大家都看到了自己牌的颜色,那么牌回收。”
“…”
他刚刚看到的,是红色。
陆缘想了想,靠到那个帅哥身边:
“哎,你是什么颜色?要不咱俩组队吧。”
目标主动送上门来,陈肆低头对上他的视线。
“我是蓝色。”
“我是红的。”
陈肆看着他愣了愣。
他没有想到陆缘是红牌。
不过这样一来,一切都好解释了。
为什么组织派他盯人,却告诉他不杀,这么看中,只有一个原因——那人等级很高,有利用价值。
说来陈肆也从没遇见过这么蠢的人,居然随便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一个陌生人。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叫我陈肆。”
“是放肆的肆吗?”
“嗯。”
“我叫陆缘,缘分的缘。”
突然一个粗犷的女声打破了紧张的氛围:“大家都到齐了吗?跟我来吧。”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来者是一个妆容浮夸的女人,穿着标准的制服和高跟鞋,正微笑着看着他们。
“我是星星岛学校的校长,欢迎大家的到来。”
说着转身就走,众人只好跟上。
他们经过狭窄的楼梯,上到二楼,在左拐的第一间教室停了下来。
教室里空无一人,黑板上还存留着没有擦的数学公式。门牌已经积满了灰,看不清上面的字。
“哎呦,瞧我这记性,九班这节是体育课,他们不在教室里。”
校长依旧笑嘻嘻的。
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校长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后匆匆挂了。
“我有点急事先走了,哦对了,你们交流学习时期就和初三九班的学生待在一起,放心,他们很听话友爱的,你们快下去操场上体育课,不要让老师同学等急了。”
她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留众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我们现在怎么办?真的去上体育课吗?”寸头哥问道。
陆缘看了眼教室:“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在教室里看看,难得一个人都没有。”
“嗯。”陈肆的目光落在教室角落里的一张课桌上,其他课桌都清干净了,唯独这个桌子上多了一张纸。
陆缘走进教室,拿起那张纸,皱巴巴的还破破烂烂,那似乎是一张请假条,上面写着:
因个人身体不适,请求暂时不参与体育课锻炼,望批准。初三九班——
后面的名字被人用红笔乱涂盖住了,只隐约看得出一个“李”字。
请假条的后面都是杂乱的红笔线条,夹杂着类似“老师她放屁”这样的话,还有被水浸湿过的痕迹和明显的裂痕,仿佛经历过激烈的斗争。
请假条还留在课桌上,说明课桌的主人没有把它送出去,没有请假。
“这是…小姑娘想请假别人不让?”一直沉默的大叔开口道,他也看出来了。
“不止是同学,老师也不让。”
陈肆回答,又默默将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
偶然瞟到了墙上的时钟,陆缘这才意识到众人在这花的时间太长了,赶紧开口提醒:
“各位,我们应该要下去上体育课了。”
等众人到达操场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一个班的队伍立正站在操场上,个个腰挺的板正,双手紧贴裤缝,眼睛正视前方,一动不敢动。
体育老师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眼神极其冰冷,死死盯着他们,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们吞吃入腹。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很瘦的女生在做俯卧撑,纤细的胳膊颤抖的很厉害,头上的汗和脸上的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流,地面上湿了一片。
她嘴里还一下一下数着:“166,167…”
体育老师盯着他们开口:
“新来的吗,你们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