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

    “召忆,召先生叫你过去呢,”

    来人小心翼翼走到桌上趴着那人身旁,忍不住想靠近,不知想到什么鞋头紧急转了个向,摸了摸鼻子,“先生脸色不是很好……”

    “什么?”

    那人直起身,愣了几许。

    “哦,知道了。”

    奚庚反应片刻才意识到召忆是他的新名字。

    一个月前。

    “你们确定没有看错?”一行人脚步匆匆,走在最前方的是个面容清俊的男子,不过他此刻万分急切。

    “公子,你慢些走,小心累着,左右小……他也暂时跑不了。”

    “王叔,”召容停了下来,“你说,万一这次又是空欢喜怎么办?”

    “哎呀,”王渡心疼道,“这些年您为了找小公子都快把大济跑了个遍,老爷夫人在天之灵也不会责怪于你的。公子,倘若那人不是,您也不要自责,可好?”

    召容是王渡看着长大的孩子,自老爷夫人相继去世后,召容更是一刻也不让自己松懈,一直在找弟弟的下落。王渡自是无比心疼。

    “嗯,谢谢王叔,”召容笑了笑,转而对着引路的那人,“麻烦你了,继续吧。”

    在街巷中转了几个弯,带路的小孩挠了挠头,指着一个杂乱的窝点:“就是那,之前那个哥哥抢了我的馒头,但见我哭了,他不知从哪又还了我一串糖葫芦。

    但他好像不在这里了。”

    循着小孩指的方向,召容一颗心起起落落,原来还是晚了么。

    怪他没有看好弟弟,才会让弟弟走失,甚至是沦落到这个地步。

    “公子,也许他还会回到这里呢?”王渡安慰着,吩咐仆从再去询问一下附近的人。

    “哎?是那个漂亮哥哥!”

    小孩眼睛一亮,指着几米开外的青年。

    这么大的阵仗。

    再看那些人期盼的眼神,奚庚稍加回忆便有了猜想。

    他确实从一个身染疫病的人那里得了块玉佩。

    “漂亮哥哥,你的哥哥来找你来啦。”那小孩很为奚庚高兴,他终于不用一个人独自在外流浪了。

    “什、什么?”

    奚庚适时疑惑地看向召容等人。

    “听闻你有一块双鲤的玉佩,可否让我们看看?”王渡解释,“小公子放心,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做一个验证。”

    召容没有说话,默许了王渡的行为。

    也不知为何,即便看到王渡颤抖着双手将玉佩送到自己眼前,召容仅是内心有片刻的惊讶与欢喜,心里说不出的空落。

    他竟有一日,找回了弟弟。

    穿过回廊,奚庚一眼就看到几个人围在召容周围,大抵是请教什么。

    斜阳照耀下,沁心亭四周的湖面荷叶长势正好,也有荷花亭亭玉立。

    召容侧头看了奚庚一眼,便继续和其他人探讨什么。

    这是又生气了。

    奚庚无奈一笑。

    他后来才知道召忆自幼身体不好,离不开药,召容最紧张他的身子。

    在请郎中反复确认了几遍,召容才勉强心安,庆幸这几年的离散倒是救了召忆一命。

    才认回来不久,召容便将召忆也放进了明雅书院,对召忆也是格外在乎。

    平日里诸学生便有些惧怕召容,奚庚来了之后召容对他们的要求整体提高了更多。

    期望变高,召容便发现奚庚和他所设想的不一样。

    小测次次不能达到最低要求,讲课时奚庚也多半不听。

    以至于有人猜测奚庚和召容不对付,即使二人姓氏相同。

    而奚庚早些时候也假装身体不适来应对召容的怒火,第一次有用,第二次就没了效用。

    奚庚还想着要怎么说,召容先开口了:“还不过来?”

    沁心亭只剩下召容与奚庚,奚庚走近便看见召容手上拿着他作答的卷子。

    “哥哥,我知道错了~”

    奚庚坐到召容身旁,抓着他的袖子,凑过去看召容在卷子上所作的批注。

    “现在是在书院里,你给我好好站着。”

    召容根本不吃奚庚撒娇这套。

    想起他这个弟弟,召容颇为无奈。

    召忆早没有记忆里的乖软,如今长得比他还要高大一些,而现在还想对他使小时候的那些招数。

    召容绝不要轻易原谅奚庚。

    “那……先生,我错了嘛。”奚庚故意换了称呼,依旧赖在召容身边,甚至是不断靠近召容。

    “召忆!给我站好!别撒娇,简直……”召容拧眉侧过身背对着奚庚,“没眼看。”

    “为什么他们可以,我就不行?哥哥,我不是你的,弟弟吗?”

    “你还好意思说,”召容一向温润,奚庚面前的他却总是如寒风般冷冽,“你看看你这次写的都是什么?”

    召容把几张纸页一股脑塞在奚庚怀里。

    奚庚依言低头看了看,龙飞凤舞或者是歪歪扭扭的字旁几乎写满了工整有力的小字,足以从中看出字迹主人的认真。

    “讲课时你在做什么?嗯?就算这些问题你都不会,也不至于写这些东西来糊弄我!”

    “可是……”

    “召忆,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这样我怎么对得起爹娘在天之灵?

    “哥哥,我错了,”奚庚从身后拥住召容,“你别不理我。我改,我改好不好。”

    召容动了动,终于回头看着奚庚。

    内心的那些不适再度涌出。

    他分明记得忆儿最是乖巧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良久,召容再次妥协:“我就再信你这一次。”

    这次小测也有表现格外突出的,如叶子瑜。召容也不是那种一味叫奚庚学习叶子瑜的人。

    可奚庚实在……

    “你要是有不懂的,就多去向叶子瑜求教。他也算是你们当中有天赋的。”

    “知道啦,哥哥,我们回去吧。”

    日已西沉,忽就起了风,天地间透着不正常的黄。

    算是避免一些麻烦,召容平日里与奚庚几乎没有交流,旁人也只以为二人恰好同姓。每日课了,召容多半会留在最后再和奚庚一道回家。

    召容晨起走的有些匆忙,没有备下雨具,瞧着天色也是快要下雨了,没有多言就和奚庚出了亭子。

    “哥哥快走,要下雨了,”奚庚牵起召容的手,笑着,“不然等会要成落汤鸡了。”

    手心传来温热,召容点了点头,不近不远跟在奚庚身后。

    召容本是受人所托来了明雅书院当教书先生,一年半载是离不开的,也就在附近的梨河镇里置办了宅子。

    才到半路,豆大的雨点哗哗落了下来,打在脸上生疼。

    奚庚脱了外袍罩在二人头顶,嬉笑道:“哥哥,你离我近一点,不然我就白白挨雨淋了。”

    没有多想,召容僵着脸半靠在奚庚怀里,直到周围都是他的气息。

    是腊梅。

    雨点越来越密集,奚庚后面几近是揽着召容快速地跑。

    “好大的雨,幸亏我们跑得快,”奚庚抖了抖外袍,拧了几把,落了一地的雨水,转头问召容,“哥哥你说是不是?”

    没等召容回答,王渡提着衣摆撑着伞小跑到门口:“我就说还是要去接你们,你们真是……”

    “王叔别生气嘛,”奚庚接过王渡手上的另外一把伞,撑起后,自然而然揽过召容,“知道您担心我们,下次,不,绝不会有下次了,好不好?”

    “王叔,我们先进屋吧。”

    召容忽略心底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旁边奚庚还在哄着王渡,召容摇了摇头。

    本来还担心在外漂泊十五年奚庚会和自己生分,现在倒是省的他烦心了。

    不过一个月,几人倒像是一起生活了数十年一般。

    宅子里的仆从不多,多是负责洒扫、厨房和护卫的,加上召容二人,也不过七人。

    王渡叫人送来热水给二人沐浴,又去了厨房。

    换洗一番,召容方拉开门,门口等候的人即刻转了身,似是十分欣喜:“哥哥,王叔又催了。我们快去。”

    后厨里,掌勺的是李铁二的妻子何香,看见奚庚二人脸上笑开了花:“来来来,公子,知道今个下雨天凉,我特地熬了乌鸡汤,快过来尝尝。”

    李铁二闻言憨厚一笑,添了几根柴火:“她呀,自从下雨后就一直催老王去看你们,生怕你们淋了雨,还让老王第一时间把你们带过来尝这个汤。”

    “李婶的厨艺我肯定是信得过的。”奚庚先盛了一碗鸡汤给召容,才依次给每个人都盛了一份。

    王渡早把李家的李颜开和李明安叫了进来,几人帮忙上了菜,才围坐在桌旁。

    几人一同用饭最初王渡是万万不同意的,架不住奚庚和召容坚持,现在也算得上和谐。

    何香另取了一双筷子,将鸡腿夹给了召容和奚庚:“多补补,你们在书院肯定很辛苦。”

    闻言,召容微微垂眸,何香不识得字,对他们做的事很多都不能理解,但她从未反对过什么,反而是将所有的好东西都先拿给他们。

    “好吃,谢谢婶。”召容温和一笑。

    “哥哥,你多吃一些。”奚庚将碗里的鸡腿让给召容,见其眉头轻微皱起但不好发作的模样眼底聚起笑意。

    没给奚庚多加放肆的机会,不多时,召容放下碗筷,起了身,手指在奚庚面前的桌上轻点了几下:

    “等会来我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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