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集市的热闹声和汽车的鸣笛声响个不停,我们这里却安静。
要是时光能一直停在这里就好了。
说来也奇怪,我就这样在不知道他名字和身份的情况下和他玩了两个月。
这天,我和他从集市上玩回来,他把我送到沈府几十来步的地方就停住了,他一直如此,我大踏步往门口走。他看着我踏进门,刚准备走,我却突然回了头。
“喂,我们玩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距离有些远,我用手撑了个喇叭来说话。
他听见我说话,转过身来,却没有说话,街上没有几个人,他站在路灯下,暖黄的路灯照在他身上,明明该温柔,但在他那张脸下,又显得耀眼。不过此刻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我刚要皱眉,打算起身去问他,却传来一声汽车的鸣笛。
是父亲!我急忙跑到车前,挽住刚从车上下来的父亲。
父亲看着我和蔼的笑笑,又转向刚才我说话的地方,语气里含着几分不善和嘲讽的说:“陈贤侄,怎不进我家坐坐?”
嗯?父亲怎知道他姓什么,还如此亲切的叫他?
父亲身边有许多侍卫,而他那边只有他一个,或许还有呼啸的风,绕是谁都能看出来的对峙场面,我却还没反应过来,忽而听见他说话,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必了叔父,我只用把令爱安全送回家就好了。”他这话说的很礼貌,可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父亲拉着我要进门,临进门前,我看见他眼里有担心和犹豫,似乎是想要和我说什么。
刚进门,我就忍不住在父亲耳朵边询问了,“父亲,你怎认识他?他到底叫什么呀?”
“他没告诉过你?”
“没有。”
“哼,的确是个有心思的,父亲告诉你,他便是那陈家的少爷,如今的掌门人——陈子桦,你以后离他远些,他既不告诉你他的身份,就证明是对咱们家有所图!”
父亲说了一长段,到最后,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我知道了。”
回到房中,我心里有些麻麻的,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不告诉我,怪不得……
我不喜欢欺骗我的人!更何况他还可能会让父亲劳心,就算玩得再开心也不行。哎,人人都说我调皮,其实我也是很懂事的呀。
我突然想起墨三一来,他当年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再也没有消!息了,和陈子桦有什么区别。
我的生活又回到了没有陈子桦之前,不会再有人偷偷在墙边找我出去玩,不会有人带我去街上看稀奇古怪的东西,一个月很快就过去,在这期间,我寸步未离沈府,父亲不让我出去,说现如今上海局势动荡。
虽常在家中,但又不是什么不透风的墙,我知道父亲说的动荡局势是什么,日本人对上海虎视眈眈,似乎就在这几天,就要攻城了。
而上海的军阀都是些只会享乐的纸老虎,父亲作为商会的主席,也是忧心忡忡。天天早出晚归,连人影儿都见不到。
两天后,不好的消息还是传来了——上海沦陷了,其实早就知道了,昨晚震天的炮声敲打着人的心,妇孺老少的哀嚎声不绝,我和母亲待在大厅,暖黄的灯光照下,却有一丝血腥的味道。
母亲的眼眶微红,咬着牙说到:“这群杀千刀的!”
杀千刀,母亲从不骂人,但此刻这样的一个词说出来我却也表示赞同。
他们穿着军装,拿着枪,所到之处生灵涂炭,烧杀抢掠,把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是披着羊皮的狼脱去了伪装,露出獠牙。
这几天父亲连家都没回过,每天只差他身边的钟叔给我们报平安。
有一天,我和母亲正坐下打算等钟叔来,就看见钟叔慌慌忙忙的跑进来,喘着气:“不,不好了夫人小姐,老爷,老爷他出事了。”
正说着,就听门“嘭”的一声被踢开,一群穿着黄色军装的人进来,分成两列排列在我家客厅里。
各式各样的红木家具摆在中心,两侧旋转的楼梯分开,精致华丽的灯悬挂在天花板上,每一个角落都放有瓷瓶。大大的房子在这群不速之客进来后竟显得有些逼仄,母亲死死的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