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冷风萧瑟,客栈内刚经历一场激烈的血战,掌柜的带着人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还没走到门口,便闻见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早已破损不堪的房门上溅满了鲜红的血迹,他忐忑不安地走进客房,只见地上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他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般难受,随后他“哕”的一声干呕,捂着嘴连忙冲了出来。
“这……这……”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夏如意几人,好不容易才按下想要想要吐的冲动。
“掌柜的,这客栈里进了山贼,竟然想要谋财害命,还好被我们及时发现了,还不速速去报官!”曹文初“蹭”的一声将两把弯刀插回了绑在后腰上的刀鞘之中。
掌柜的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那几位客官可有受伤?需要我去叫大夫吗?”
“掌柜的放心,我们没事。”曹文初笑道。
“呃……既然如此,那我再让店小二给几位重新安排客房,几位稍等。”
掌柜抹了抹额间的冷汗,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暗道:这没本事学人当什么山贼?这不白白给人送人头来了吗?他摇了摇脑袋,叹息一声,又匆匆离开了。
夏如意掰开了宣敏敏紧紧拽着自己胳膊的手,她没好气地说:“堂堂公主,这点儿风浪都没见过?”
“我!我就是怕被他们弄脏了我的衣服。”宣敏敏心虚地轻咳两声,昂首站直了身体。
“呵。”
夏如意没与她争辩,而是径直走到了曹文初的面前,可宣敏敏就像一只跟屁虫,默不作声地跟在了夏如意的身侧,她的心还七上八下,方才那些场面差点吓得她魂儿都快没了,她悄悄地伸出一只手拽住了夏如意的衣摆,此时的她似乎只有跟在夏如意的身侧,她才觉得踏实。
“阿初,你们怎么来了?”夏如意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说到这儿,曹文初有些埋怨,他气鼓鼓地说:“如意姐,你要走怎么也不叫上我一起?还好我昨日又回了一趟长冥宫! 你瞧你一人走多危险,身边还跟着个什么也不会的累赘。”
他白了一眼宣敏敏,明摆着她就是那个累赘!
“臭小子,你说谁呢!本公主……本公主身份尊贵,有我同行,那是……那是你姐的福气!”宣敏敏瞪大了眼睛,‘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什么公主,又不是我大雍的人!”
“你!”宣敏敏气得直冒烟。
曹文初没有理会她,他指着身边几位同行之人对夏如意说:“蒋前辈放心不下你,这几位都是他派来护送你的。”
“原来是这样,有劳几位了!”夏如意朝另外几人拱了拱手。
“大小姐客气了!”那几人也同样回了一礼。
“既然如此,几位先去歇息吧,明日咱们一早出发。”
那几人又应了一声,随后回了自己的客房。
夏如意看着曹文初,板着脸嗔怪道:“你走了,妙妙怎么办?阿初,你现在跟着蔡掌事很好,不必再为了我的事奔波。”
“如意姐是不要我了吗?”曹文初有些委屈。
夏如意连忙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好不容易过上安稳的日子……”
“我不管!”
曹文初赌气道,“当初若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你是我姐姐,不管去哪儿我都要跟着你!妙妙她……她也让我陪着你一起去!”
“阿初……”夏如意的心顿时柔软了下来,她的眼眶微微发热,见曹文初还是一副执拗的模样,她无奈叹息,“今日你也赶了一日的路了,快去歇息吧!接下来几日可就要长途跋涉了!”
眼见夏如意没有赶他走的意思,曹文初顿时又笑了起来,他高兴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了。
傻小子!
望着那雀跃的背影,夏如意心中一阵动容,这个捡来的弟弟也真的长成了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了!
大宣边境的襄夷城
阴森湿冷的地牢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和霉臭味,宣明安手持一条满是血迹的长鞭得意地坐在一把椅子上,长鞭是特制的,上面布满无数的铁钩,抽打一下便能叫人皮开肉绽,痛彻心扉!
他嘲讽地勾了勾唇,随后鄙夷地看向了面前被五花大绑的人:那人的衣衫破烂不堪,在这寒冷的冬季显得十分单薄,他浑身的血迹不说,还被冷水浇了一身,血水顺着他的衣摆滴滴往下落,地上是一滩被染红的水渍。他无力地垂着脑袋,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凌乱的发丝遮盖了他的容颜,只能看见鲜血正顺着他的唇角一点一点地往下滴落……
“哼,叶南风,你也有今天!”
宣明安扔掉了手中的长鞭,侍从立刻递上来一块手帕,他一边擦手一边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他勾了勾唇,忽地就想起了数日前……
那一日,他带着人马到附近巡视,忽然他身侧的侍从指着河边的一块滩涂说:“陛下,那儿……那儿似乎有一个人!”
他抬眼望去,一眼便认出了那人身上的铠甲并非大宣的,他冷冷道:“把他给我拖过来!”
很快,人就被几个士兵拖了过来,宣明安跳下马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用脚将人翻了过来,那张脸顿时让他一惊,竟然……是叶南风!他此刻昏迷不醒,额头和身上都有血迹,看上去像是受了重伤。
他很快就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下一刻他笑出了声:“果真是天道轮回,叶南风,你也有落在我手上的时候!咱们就新帐旧帐一起算!来人,将他给我拖回去!”
……
叶南风喘着粗重的气息,他微微抬头,这才让人看清了他的模样,他的脸瘦了不止一圈,一双眼睛更是红肿一片,完全睁不开来,漆黑的胡须长了一下巴,他毫不在意地勾了勾唇:“宣明安,你还是这么窝囊!有种你就杀了我……”
他的声音十分干涩粗重,嗓子里像是被拔干了所有的水分!
宣明安脸色一变,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几步上前就抓住了叶南风的头发,他咬牙道:“叶南风,瞧你这德行,眼睛都看不见了还敢如此嚣张!哼,你想死?孤才不会让你如愿!”
他一把甩开了他的头发,将手在侍从的衣服上蹭了蹭,随后一勾唇,眼底的阴暗顿时涌出,他风轻云淡地说:“来人,将他的两条腿打断,然后扔在大街上,不许任何人接济,也不许他死了!孤要让他此后都只能与恶狗抢食!”
几日后,夏如意一行人总算赶到了平邑城,此时的平邑城守卫森严,不得随意出入!好在有吴邪的帮忙,夏如意几人很是顺利地入了城。至于宣敏敏则并没有进城,她毕竟是大宣人,此时两国交战,夏如意无法不防备一二,她将宣敏敏安置在了城外的一个村庄里,又派了两人保护她的安全,待到合适时机再将她送还给宣明朗。
“如意!”守在客栈外的蒋暮瑶快步迎了上去。
“瑶姐姐!”
夏如意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又看了看身后的吴邪,“这次还要多亏了吴大哥,不然我们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进城。”
蒋暮瑶瞟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吴邪,并没有接话,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
“如意,你为何来了这儿?你……”蒋暮瑶试探地看着她,“你听说了南风将军的事了?”
夏如意眸子微闪,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她勾了勾唇,淡淡地说:“嗯。我此行就是为了寻他!他们都说他死了,可我……一定要亲眼看见才作数!”
闻言,蒋暮瑶有些心不在焉,若是真如吴邪所说,阿辉真的和叶南风的死有关系,那她……日后还有什么颜面见她?她低垂着眸子,眼中闪过一丝惆怅……
就在此时,却听见夏如意问道:“上次你来信说有了阿辉的消息,现在可寻到了?”
蒋暮瑶回过神来,她心事重重地勾了勾唇:“哦……我来晚了一步,又与他错过了,不过没事,我已经又派了许多人去寻他,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
“嗯,那就好。”
奔波数日,舟车劳顿,所有人都早早地睡下了,可夏如意越是离得近,就越是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闭眼仿佛就能看见叶南风鲜血淋淋的模样,她的整颗心都忐忑不安,她害怕……害怕奔袭千里也只能得到一个令人失望的消息……
她披了一件大氅走到了客栈的窗前,窗外月色皎洁,繁星如河,夏如意望着那轮明月发呆,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一次在清风寨与叶南风赏星辰的场景,明月如斯,可如今却已物是人非,她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胸前的那枚环形玉坠,一滴晶亮的泪珠默默地滑落了下来,叶南风,你……到底在哪儿呀?
廊柱下,蒋暮瑶站在暗处里,她望着窗边黯然神伤的夏如意,心一下就揪了起来,她忐忑地扣紧了手指,随后沉沉叹息一声,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月色下,襄夷城内,叶南风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摸索着爬到了一个角落里,可他面前那几名宿醉的士兵似乎并没有想要因此放过他,他们一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手上,猖狂地笑道:“军爷今日心情好,就赏你一壶酒喝!”
说着,他解开裤腰带,对着叶南风就开始撒尿!
叶南风双眼失明,又被打断了双腿和强行灌入了软骨散,如今他完全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被人死死地按在地上,尿液溅了他一身,他强忍着恶心地冲动,只能咬紧牙齿,握紧拳头,无可奈何地任由他们折辱。这样的日子不知已经过了几日了,他日日都陷在黑暗的恐慌之中,他曾想着绝食而亡,可他们给他强行灌入了吃食,甚至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他们给他的嘴上缠上了一条厚厚的布条,他们就那样吊着他的一条命,然后日夜践踏他的残躯和尊严!
“呸!废物!瞧他那样,连条狗都不如!”
那几人似乎觉得十分无趣,系上裤腰带又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周围总算变得清净了,叶南风缩在角落里,心中一片悲凉……他摸着手腕上那条腕带,脑海中又想起了那道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如意,对你的承诺恐怕此生都再也无法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