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澜仙尊玩心重,踩着滑板车在广场上四处乱窜,绕着柱子转来转去,又想出了五六条改进建议,譬如在柱与柱间加装彩带彩旗装饰,这样显得广场没那么空荡肃穆,或者把第一组柱子高度调到最高,后面依次降低,做成滑索道让弟子可以荡着过去体验飞一般的感觉,既然广场如此宽敞,怎么不搞个摆渡车在牌坊和正门之间来回开,沿边搞点流动商品车卖瓜子花生烤肠泡面矿泉水。
以上建议被贺兰轩一一驳回。
后来惊澜仙尊怒而造了一架巨型过山车,将天清宗十二主峰依次相连,每天过山车轨道上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连思过滑梯的游玩率都被降低了,排着队来体验“怦怦心动☆此生必须体验一次爽到你见到黄泉对岸太奶的超长过山车”,游玩过程中还可以锻炼自己的控剑精准度,毕竟体验这个过山车,车厢上没有任何安全保护措施,并且支持自带载具,用床接轨都可以,反正若是脱轨了飞出去后能不能活着落地就全凭个人本事了。
夺命过山车,有胆你就来。
回到现在,惊澜仙尊还在忘乎所以地带范舟兜风,最后是因为范舟坐在前面快晕了,惊澜仙尊才收脚慢慢滑到门前,抱范舟下来缓缓。
“好点儿了吗宝贝?”惊澜仙尊担忧问。
“徒儿晕晕……”范舟啪叽一下扑惊澜仙尊怀里了。
“那师尊抱抱?”祂嘴上问着,动作倒是很诚实地把范舟搂紧。
“嗯……师尊抱……”范舟安静地埋在惊澜仙尊颈窝里,闭上眼不动弹了。
惊澜仙尊抱着狐狸缓了一会儿,揉揉头捏捏脸,范舟才恢复精神,再次变得元气满满,要进树里看看。
师徒俩同周围的普通弟子一起走进树门,其他弟子都目标明确地往四面八方散去不会茫然停留,而第一次来这的的范舟,刚一进来就被极为高阔壮观的穹顶震撼住了,瞪大眼睛无声惊讶。
穹顶的造型像层层叠叠交错的树枝,盖满了绿油油的叶片,宏伟壮阔,目测有百米高,一眼看不到枝叶的尽头,圈出极为宽敞繁茂的树顶,于此同时还散发着模拟阳光穿透树顶的金绿光芒,照亮了书院的中庭,不让树荫下显得黑暗,而是充满了勃勃生机,暖色调的光带来了温馨的氛围,让弟子们来此学习能感受到天清宗是一个友爱团结的大家庭。
“好高。”惊讶半晌后,范舟给出这样一个简短的评价。
在范舟呆滞的同时,惊澜仙尊粗略一眼扫过去,发现树内使用了大量的空间阵法,让树内的使用空间比树外的实际空间扩大了好几倍,还有大量的传送阵,方便弟子快速抵达上课教室或前往自习小教室。
惊澜仙尊稍微研究了一下,这些传送阵看似随意使用,实际都有权限,会在启动传送阵的瞬间验证身份,显示出该弟子目前可前往的地点,不同身份可以去的地方不一样,不能去的地方便不会显示。
祂想了想,这个设计大概是为了防止上课跑错教室吧?
比如弟子甲本身为成荫院的内门弟子,申请了一间自己独立练习的小教室,一间和其他同门合作项目的小教室,一间和另一群同门合作项目的小教室,且最近又报名了萌芽院的青灵常见植物通识课,成荫院每五年就要强制上一次的心理健康教育课,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辅助出苗院师弟的侠义榜任务,那么弟子甲就会显示有三个教室随时可以去,并两个教室还未到开放时间,以及商讨侠义榜任务如何进行的小教室,需大家一起进才能开放。
没有报名任何课程也并不是天清宗弟子的惊澜仙尊和范舟,上了传送阵只会显示哪里都去不了。
纯靠步行无法抵达,书院内的空间布局是叠加的,不通过传送阵便去不了具体的教室,只能在中庭打转。
范舟还没发现这一点,他仍在仰头观察树枝穹顶。
历届弟子中倒也不是没有阵修试图破解书院传送阵的原理,并为此目标而奋斗一生,但身为天道衍生的圣器秩序秤,它的领域规则岂是能随随便便被破解的?要是被破解了天清书院还办不办得下去啊?
反正没人成功过,秩序秤也在这群好奇阵修的研究中不断完善自我规则,变得愈发牢不可破。
“宝贝想去哪里逛逛?”惊澜仙尊弹指间破解了传送阵,把正在使用的教室都筛选出来,展开巨大的光屏让范舟挑选。
笑话,区区一个衍生圣器的规则,祂若不能分分钟破解,还对得起祂和范舟惺惺相惜斗智斗勇的那些年吗?
范舟“哇哇”叫了几声,感慨道:“这么多选择,徒儿选不出来!”
“没关系,那我们就掷骰子选吧。”惊澜仙尊慈爱地摸摸挑得眼花缭乱的舟舟脑袋,拿出了两个百面骰子,随手一抛,待骰子落地,祂看了眼两个骰子显示的数字,“那我们就去第四十七排第二十五列的教室看看吧!”
“师尊,这里没有一万个教室。”范舟拉拉惊澜仙尊的袖子。
惊澜仙尊自信叉腰,直接改口道:“那我们就四舍五入去第七排第五列的教室看看吧!”
四舍五入是这样舍入的吗?范舟凌乱了一瞬,牵紧惊澜仙尊的手跟着祂走。
这个教室正在上康复训练课,只有两个弟子在听,而授课长老是……
“大领导?!您怎么来了!”有着一头张扬红发的凤凰失声呐喊,鸟脸都震惊得扭曲了。
听课的两名弟子一位是熟悉的老朋友柳越天另一位是有些眼生的新朋友。
“大领导?”柳越天疑惑回头,凤凰哥不是宗内资历最深的老前辈吗,连贺兰掌门都得敬他一声前辈,还有谁能比他的资历更深让他喊出“大领导”这么未来的词?难不成是另一位穿越者同胞?
哇,好漂亮的蓝,哇,好眼熟的笑,哇……哇……这不是惊澜仙尊吗?!
“你腿好了吗?”惊澜仙尊随口问道。
“好了好了完全好了!多谢仙尊关心!多亏了卓前辈和凤凰哥我才能重新站起来,太感谢仙尊当年送我来天清宗了!”柳越天冲上去想握着惊澜仙尊的手表达感谢,却抓了个空,他转手去摸刘海掩饰自己的尴尬。
“寒暄的话就不必了,你们继续上课,我带我宝贝来旁听而已。”惊澜仙尊旁若无人地直接拉出一个蒲团坐下,似乎觉得盘腿不太舒服,又挥挥手把蒲团变成了软塌塌的懒人沙发,毫无坐相地躺在里面。
从头到尾没开过口的另一名弟子默默成了石雕,内心抓狂地在想我是谁我在哪我应该在这里吗为什么惊澜仙尊会在这里啊!
“那我……我继续上课?”凤凰瞬间紧张起来。
幸好范舟还算有点良心,拉着自己坐着的蒲团挪到惊澜仙尊的懒人沙发旁边,问祂:“师尊,我们这样会不会影响他们上课?”
“什么影响?有我旁听是他们的荣幸!”惊澜仙尊张嘴反驳,又把范舟抱进懒人沙发里一起躺着,叽里咕噜嫌弃蒲团硬可别把祂宝贝徒儿的小屁股磨坏了。
其余三人:“……”
“可是其他人都……”范舟挣扎着想爬下去规规矩矩坐好。
“其他人是其他人,我们是我们。”特立独行的惊澜仙尊捏着范舟的小脸问,“难道别人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吗?”
“对啊。”范舟点点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惊澜仙尊。
范舟倔强地回蒲团上盘腿坐好,惊澜仙尊因为怀里变空了周身都非常低气压,闷闷不乐。
“讲啊,愣着干什么?我脸上很好看吗?”祂决定迁怒。
凤凰战战兢兢地翻教案,柳越天低头涂涂写写假装自己很忙,另一名弟子还在思考人生。
“我、我们刚刚讲到哪来着,秋水越天你们谁记得?”凤凰故作平静问。
柳越天摇摇头,他虽然来这里快十年了但仍未开始修炼,一直在治腿和以特招生的身份旁听萌芽院的常识课,因为收徒试炼秘境十年开启一次,他还在等甲寅年那批参加试炼才能正式成为天清宗弟子。
这几年他要么在卓芝安那边接受身体治疗,要么在凤凰这边接受思想教育,耳提命面叮嘱他不要透露自己的穿越者身份,平时蹦出几句怪话问题不大毕竟这世界什么奇怪的人都有。
柳越天好奇问凤凰是不是穿越者前辈,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凤凰让他别多问,当谜语人,有些事不是你能知道的,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
但有凤凰这样一个知道他身份的前辈指引带领还是很安心的,柳越天认准凤凰这位大哥了!
好巧不巧凤凰是天生神兽,生来就有渡劫实力,不知道普通人修炼还需要感悟天地引气入体才能有炼气修为,所以这么多年过来他完全不知道要教柳越天也完全不敢问,稀里糊涂耽搁着了。
他的身体年龄如今已有三十三岁,虽有灵气滋养着然而大脑神识没得到过锻炼,很快就要到三十五岁的第一道年龄坎被优化掉了……哦哦仙界没这种年龄焦虑,但柳越天自己有啊!
反正他能感觉到他已经上了年纪大脑渐渐变得迟钝,总记不住事,上一秒说的话下一秒转头就忘,和凤凰提及,凤凰也只会疑惑地问你明明有灵根怎么还没有修为呢?
大哥!我也想知道啊!谁能解答我的问题!问又不让问!
另一名叫做“秋水”的弟子面容渐渐恢复血色,说:“讲到躯干被魔气侵蚀后怎么恢复。”
“哦哦对。”凤凰继续上课,努力让自己别在意坐在中间拽得二五八万存在感极强的惊澜仙尊。
这门课本来是凤凰拉着柳越天单独申请了一间教室让他做康复训练,试试腿还好不好使,然后被路过的陆秋水问能不能加他一个。
凤凰不清楚为什么陆秋水会对这种课感兴趣,想听就听吧,没想到这个弟子上课还挺认真的,提出了不少连他都要思考一下的问题。
在惊澜仙尊来之前凤凰还在说有些特殊的功法可以让修士多一条命,就算发生意外被杀死了也不会即死,有得救,复活了又是一条好汉。
而凤凰提到这个是为了讲复活的后遗症,比如四肢不协调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死过一次还想死/神魂受损记忆缺失要怎么适应重新聚合的身体云云,确实还是属于康复训练部分的知识。
当时陆秋水问了句:“要是因为被魔气侵蚀而死,还有得救吗?”
凤凰答:“因人而异,若是此人的神魂已完全被侵蚀,身体能复活可神魂救不回来,活着也是迟早被斩魔的结局,还是送进轮回炼魂早日脱离苦海吧。”
陆秋水想了一会,又问:“只是身体上受到了一点侵蚀,神魂还很稳固呢?”
“侵蚀不深可以把魔气逼出体外,就是那部分的肢体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期才能适应主体的控制。说到这个,状态和越天瘫痪完刚站起来的模样很像呢!”凤凰想起柳越天前几年腿治好了却不听使唤走得七扭八歪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
柳越天:“……”
然后……然后就是惊澜仙尊突然闯入,大摇大摆坐下,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凤凰经陆秋水提醒完继续顺着自己刚刚的话讲,陆秋水听得非常认真,再提出新的问题,柳越天满腹疑问却不知该不该开口,他把握不准哪些是他能知道的,哪些又是他不能问的。
“那么按神君前辈的意思,入魔的人只有一种能救,就是未伤及神魂的,是吗?”陆秋水总结道。
“对。”凤凰点头确认。
但他们俩讨论得太火热,都下意识忽略了一个前提条件:入魔是由内向外逐渐扩散,从神魂开始侵蚀的。
在一个个看似微不足道的想法中,埋下疯魔的种子,用欲念灌溉,悄然滋长。
一般等到能察觉此人已经入魔,基本都是无法挽救的晚期了。
入魔的表现因人而异,有的人可能理论上算彻底入魔,可此人在外人眼里看来也只是比起曾经更偏执了些,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没到该驱邪斩魔的程度。
比如有谁能判断早期那批天清宗弟子喊着创造新世界建设新家园到底算不算入魔呢?
范舟很认真地听,这个红红的鸟哥哥讲了好多师尊以前没说过的知识,范舟用小脑袋一句不落地记住,打算下课后就问问师尊。
柳越天已经听晕了,什么魔不魔的,这堂课不是康复训练吗?
他到底能不能提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