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年,惊澜仙尊忙着修惊澜峰连接登天阶的路和制造环天清宗超长过山车,而范舟努力锻炼自己,成功使体术法术更上一层楼,也学会在没有师尊陪同的情况下和陌生人交谈,勇敢狐狐独自探索天清宗。
虽然所谓的“交谈”都是对方主动过来找他攀谈,别人问什么范舟就答什么,大家看范舟都是以逗小孩的心态接触的,不满十岁的小孩这可太少见了,上次被围着逗的还是贺兰韵。
趁惊澜仙尊不在多逗两下,小师弟说话一板一眼像个小大人似的真可爱,金色的大眼睛好特别好漂亮。
由于范舟什么都往外说,现在天清宗上上下下只要是个活跃的消息灵通的没在这一年内闭关的,都知道了年仅十岁的小范舟马上就要参加甲寅年的收徒试炼,那个又蓝又嚣张的惊澜仙尊是他的师尊,可爱的范舟小师弟是一只白狐妖,似乎特别爱吃食堂的鸡腿,每次回惊澜峰都会带上四五个鸡腿走。
妖修们和他说:“舟舟师弟,你的化形术练得真好啊,身上一点妖气都没有。要不是你亲口承认,谁会知道你是一只超可爱的小狐狸呢?”
范舟答:“我的化形术是我师尊教的!我师尊特别厉害,祂教了我好多东西。”
“可以给我们演示一下吗?”妖修们用期待的眼神看他。
范舟摇头拒绝:“我师尊说了,不可以在别人面前露出耳朵和尾巴。”
妖修们叹气,为看不到狐狸蓬松的大尾巴感到遗憾。
总之这一年过去,范舟时而在惊澜峰上修炼精进,时而随惊澜仙尊去勘察路和过山车的施工进度,时而戴上新增了天清宗全宗实时地图的手环独自离开惊澜峰去别的地方探索。
范舟看不出师兄姐们的真实年龄,当贺兰韵告诉范舟他今年已过两百岁,范舟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完全想象不了两百年有多长!
他今年也才十岁诶!想要长到和师尊那么高都还需要十年!整整十年!
范舟觉得十年特别长!
“两百年而已,修仙无岁月,稀里糊涂地就过去了。”贺兰韵和范舟一起坐在木制秋千上,看着对面的山景,缓缓摇晃秋千。范舟的小短腿踮不到地,坐上秋千后就没再动过,他没有摇椅子的坏习惯,不知道秋千应该荡起来玩。
今天是他在探索过程中偶遇了贺兰师兄,贺兰师兄说有个景色还不错的地方要带舟舟师弟去看看,范舟就哒哒哒地跟着去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大部分时间是贺兰韵说,范舟安静地听着。
“偶尔我心情不太明媚时,就会来这里看看,看这里开阔的景色,看望不到边的连绵青山,只要静静地坐上一会,心情就能舒畅许多。”贺兰韵视线仍看着前方,忽然来了句:“你师尊对你真好。”
“我师尊对我特别特别好!”范舟说。
贺兰韵回头看他,状似无意随口问:“你觉得你师尊喜欢你吗?”
“当然!我师尊喜欢我,我也喜欢我师尊。”范舟脱口而出。
“真好,我也想让我师尊喜欢我。”
“你师尊不喜欢你吗?”
贺兰韵微微摇头,语气落寞:“大概是不喜欢的吧。”
“可是如果你师尊不喜欢你,他又为什么要养你到那么大?”范舟不懂,“我师尊就是因为很喜欢我,才会把我捡回来养大的!”
“这不一样。”贺兰韵用鞋尖搓着脚下的土,“仙尊为了找你,这些年都做过什么我也略有耳闻。祂会为了找你做这么多,现在找到了肯定对你极尽宠爱。”他又把脚底刨出来的小土堆踩平,“我师尊当年会捡到我,完全就是路过随手为之的善举,就算那天被遗弃的婴儿不是我,也会有贺兰曲、贺兰笛、贺兰赋吧。”
“但现在在这里的是你,成为你师尊弟子的人就是你,你为什么要假设不会发生的事呢?”范舟的两只手抓紧秋千链子,“我师尊就说过‘宝贝就是宝贝,不管宝贝变成什么样,都是师尊最爱的宝贝’。不管什么贺兰曲、贺兰笛、贺兰赋的,现在不就只有贺兰韵在这里吗?”
“那样哄孩子的话我师尊可从未对我说过。”贺兰韵笑了笑,轻轻一踢,让秋千荡起,“但凡他对我说一次‘喜欢’,而不是让我别再痴心妄想,我或许都不会这么惦记着吧。”
“痴心妄想?”在对话过程中范舟遇到不解其意的词,就会重复一遍。
“就是心里一直想着不可能实现的事,想法很荒唐。”贺兰韵故作轻松道。
“……求而不得。”范舟在脑中寻找相似概念匹配,“痴心妄想和求而不得很像,你痛苦吗?”
“怎么就……”贺兰韵被范舟直白纯澈的目光看着,秋千摇晃的幅度渐渐减小,他停稳,自嘲地轻笑一声,“我痛苦。”
“痛苦有可能入魔,入魔就会被杀掉。”范舟很严肃地说,“不想被杀掉就不要痛苦。”
贺兰韵似乎被范舟奇特的直板逻辑和用小孩的面容努力摆出严肃表情的模样逗笑了,心想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师弟今年才十岁,哄小孩答应道:“好好好,我不痛苦了。”
“你因求什么求而不得感到痛苦?”范舟直接问。
“这是可以说的吗?”贺兰韵笑道,“你还小,师兄的痛苦你不懂。”
“我明年立春就满十岁了!”范舟气鼓鼓说,“我师尊都夸我是大狐狸了!”
“好好好,十岁很大的舟舟小师弟。”贺兰韵用哄小孩的语气说。
“今天的探索时间要结束了,我该回家了。”范舟从秋千上跳下来,向贺兰韵挥挥手,“贺兰师兄再见。”
“再见,下次有空再聊。”贺兰韵也对他挥手。
范舟忽然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这个不好说啊。”贺兰韵有些尴尬,“这不都是客套话吗?”
“下次是下一次我偶遇贺兰师兄把我带到这里来吗?那么如果我一直都不能偶遇贺兰师兄,你也不把我带到这个地方,你就一直不会继续和我聊吗?”范舟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水灵灵地看着贺兰韵。
贺兰韵:“……”小师弟也太较真了吧!
于是他改口成:“你什么时候想找我聊天,就什么时候聊。”
范舟问:“我不想找你聊天呢?”
贺兰韵答:“那就不聊。”
“哦,好的!我明白了。”范舟再次挥手,“贺兰师兄再见!”
“再见再见。”贺兰韵记住这次教训了,以后绝对不能和范舟说客套话!
待范舟蹦蹦跳跳地走远,贺兰韵才重新荡起秋千,摇着摇着,把烦恼与忧愁都抖掉吧。
随着贺兰韵离开,秋千的坐板渐渐失了温度,在晚风中轻轻晃荡。
支架忽然“吱嘎”一声轻响,一端庄青年坐到了秋千上。
若有人刚好经过,发现贺兰掌门竟趁夜深人静时坐在这玩秋千,估计会觉得匪夷所思吧。
然而并没有人会发现,毕竟这里的位置很隐蔽,几乎没什么人能找得到这里。贺兰轩对这一点盲目自信,从未设下任何阵法保护这两架秋千,到现在都不知道贺兰韵早就自己摸索过来坐着消解愁思好多次了,今天下午还把范舟也带了过来。
“师兄,你看这里的风景不错吧!”尘封已久的记忆浮上心头,贺兰轩闭眼想着,当时他做出了什么反应?
彼时还是少年模样的贺兰轩说:“还可以。”
“在这个地方搭俩秋千玩怎么样?”另一名长相与贺兰韵极为相似的少年用鞋尖在地上画了个圈。
“随你。”
“轩哥哥帮我建。”那少年往旁边一歪靠到贺兰轩身上,“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搭秋千这么精细的活,果然还是得靠全能的轩哥哥吧!”
贺兰轩的表情显然有点嫌弃,这家伙一有事求他就喊“轩哥哥”,无事就“贺兰轩”“师兄”这样很平常地喊,生气就阴阳怪气地喊“贺哥哥”“贺师兄”,贺兰轩都能通过他对自己的称呼来分辨这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贺兰轩反唇相讥,“上届金丹期弟子比武大赛的魁首不是你难道是我?”
“哎呀,我不就稍微比你强了那么一丢丢吗?”少年把两手食指怼到一起比划,“你想当第一下次让给你。”
“不要,没兴趣。”贺兰轩嫌弃道,作势推了一下那少年想解救自己的左半身。
“哼哼,口是心非,你就是想要。”少年没被贺兰轩推远,反而靠得更近,直接压在贺兰轩身上。
两颗脑袋交叠,对方的气息扑面而来,唇瓣轻轻擦过,贺兰轩的脸不争气地红了,故作镇定道:“对那个没兴趣,不想要。”
“哦——”少年拉长尾音,笑道,“那我呢,师兄对我感兴趣吗,想要我吗?”
“不许说不想。”少年直接含住贺兰轩的嘴唇,深深吮吻。
掌门贺兰轩靠在秋千上小酣了一会,这个地方离天缈峰太近了,稍不留神就容易陷入美好的回忆中出不来。
马上又是新一届的收徒试炼了,这一晃三百年过去,阿琴,你到底逃到哪去了?
贺兰轩御剑回了天清峰,为两个月后收徒试炼秘境开启做准备。
除夕夜,虽仙界没有过除夕过春节的习惯,活得太久这种一年一次的节日就没了纪念意义,但饕餮食堂会有免费发放的饺子,惊澜仙尊也正领着范舟在包饺子吃。
前一天下午惊澜仙尊带范舟去收割小麦做面粉,狐狸在麦田里奔跑,所过之地的小麦都被归一的利刃割断倒在地上。惊澜仙尊施法将麦穗挑出,甩离麦粒,再转移到另一个法阵中进行高温烘烤,省去了晒麦的时间。最后,惊澜仙尊将处理好的麦粒倒进磨面机中,轰隆轰隆几下,麦麸装一袋,面粉装一袋。
范舟第一次参与收小麦,还很新奇,跑到麦田边缘踩着归一飞回来,白白的狐狸撞进了白白的面粉中。
“阿嚏!”面粉飞舞,裹满了白狐狸。
惊澜仙尊把空中四散的面粉都召回来,拎起范舟抖抖抖,把藏在他毛毛里的面粉都抖下去,沾了一手白。
“宝贝扑进面粉堆里是想让师尊做狐狸味的狐狸饺子吗?”惊澜仙尊和狐狸面对面和蔼地问。
“可以做狐狸造型的饺子,但是不能吃狐狸饺子!”范舟抱紧尾巴嘤嘤叫。
范舟看着大缸里的堆成小山的面粉堆,问道:“师尊,为什么面粉和雪都是白白的,但扑进去的感觉不一样呢?”
“因为它们本质就是不同的东西呀,只是长得像而已。面粉是小麦磨成的一种淀粉产品,雪是空气中的水分凝结生成的一种结晶。”惊澜仙尊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制造了一场小型落雪,让范舟看那些雪到了祂滚烫的手心后都化成了水,又抓起一把面粉,随手往空中挥洒,再弹指送出一簇火苗,瞬间一条火龙将空中飘逸的面粉卷入爆燃而起,短暂却震撼的爆炸,火龙腾空消失,只余滚滚浓烟。
“很危险的哦,宝贝要注意安全。”惊澜仙尊柔柔道。
范舟竖起耳朵,埋进惊澜仙尊怀里,嘤嘤叫着:“面粉可怕!不能玩!”
“有师尊的保护,还是可以玩一下的。”惊澜仙尊捏捏狐狸后颈,“磨完这些面粉师尊就带你去试试面粉的另一种玩法呀。”
回到厨房,惊澜仙尊在自己面前摆了个大盆,范舟面前摆了个小盆。
“面多加水,水多加面,一直揉到手光盆光面光,面团就揉好啦。”惊澜仙尊拍拍手,宣布揉面大挑战正式开始!
祂原话是“征服白白香面粉揉成圆圆大面团擀饺子皮做狐狸饺子挑战赛”,果然师尊的取名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范舟在面粉里倒了一点水,搓一下,再倒一点水,搓一下,做出了一个超级迷你小面团,但师尊说盆也要揉光光才算挑战成功,于是范舟加了很多很多水!
“师尊!”范舟举起自己挂满黏糊糊面糊的手,“徒儿的手被面粉加水吞掉了!”
“水多加面。”惊澜仙尊不慌不忙地倒了一把面粉进范舟的小盆里,而在范舟手忙脚乱时,惊澜仙尊已经开始揉第三个大面团了。
不断的水多加面,面多加水,范舟负责的那块小面团,最终成品揉得比盆还大!
“哇,这么大的面团,可以做更多饺子了呢。”惊澜仙尊夸赞今天也在努力帮师尊忙的小范舟!
“徒儿揉出了大面团!做很多很多饺子吃!”范舟把大面团举高高,放到惊澜仙尊已经揉好的更大面团旁边,“徒儿和师尊放一起!”
“宝贝揉得面团像宝贝一样可爱呢。”惊澜仙尊戳了一下范舟揉的小面团,又戳了一下范舟肉乎乎的小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