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回去的路上买了草莓蛋糕。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失忆后人的口味偏好也会发生变化,但现在的莱恩就是非常爱好甜食。
他也吃不了太辣的食物了,以往在餐厅吃饭,他总是无辣不欢的。
他没有多想什么,太多想法会让人生过载,变得沉重,他应该像韦森特那样找到一种让自己舒适的生活方式,慢慢朝前看。
罗斯在买蛋糕的时候还想着或许他也可以试着带莱恩去山里隐居一段时间,对他的身体心理康复,对自己放松一段时间调整一下或许都大有裨益。
他拎着蛋糕打开门,躺在沙发上的莱恩抬头扫了一眼后明显眼前一亮。
莱恩自然地走过来替他拿好了拖鞋,自然地接过他手里写着蛋糕店的袋子,自然又惊讶地开口:
“老公你回来了啊,怎么还带了蛋糕?”
似乎就自然地等着罗斯说“带给你吃的。”
罗斯如同他预料的回答,事实上莱恩也并没在听他回答,迫不及待拆开了蛋糕盒,拿起叉子插在蛋糕上,先吃了一口奶油,再吃了一口奶油裹着的红彤彤的草莓。
罗斯默默地走进厨房收拾碗筷,莱恩几乎埋头吃掉了一大半的小蛋糕,才想起来什么,端着蛋糕走进厨房。
“老公,你也吃两口。”莱恩将蛋糕举到罗斯的面前。
罗斯带着手套正在刷锅。
“你吃完吧,我不怎么吃这个。”
他连身子都没转,继续刷碗,水槽里的脏垃圾丢尽桶里,不锈钢槽面变得锃亮反光。
莱恩眉头一拧。
一位对妻子冷淡,绝望,抑或痛恨的丈夫怎样才会答应‘出轨的妻子’带他去海边散步呢?
他试图做些什么,可这事很棘手,他又要扮演人类莱恩的角色,又要小心谨慎行事,稍微处理不好的话,下场...很可能就跟那位悲惨的被妻子砍死的画家丈夫一样......也许更惨。
绝不能按照水母简单的想法来办,他得按照人类的思维......
就像他看的电视上那样。
“老公。”莱恩用手肘轻轻碰了碰罗斯的后背,在他转头的时候将插了一颗奶油草莓的叉子递到罗斯嘴边。
“可是我想你也尝尝......”
他用亮晶晶的略带祈求的眼神看他。
罗斯僵硬得如同一根钢筋水泥柱转头,虽然这么些天他逐渐习惯莱恩的变化,但...在这之前他们从来没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他用直愣愣的不解的眼神盯着莱恩。
莱恩依旧眼神清澈单纯......地让人无奈。
罗斯叹了口气,随后任命般地脱掉手套,他没有直接张嘴,而是伸出一只手接过嘴边的叉子,将草莓吃掉。
莱恩虽然不懂罗斯看他的眼神为什么从惊魂未定变成无可奈何,但看他听了他的话一口吃掉草莓,感觉离达到目的有了点希望。
然后心情不错地端着剩下的蛋糕坐在餐厅埋头苦吃。
洗完碗的罗斯从厨房走出来,顺手地将餐桌上的垃圾也收拾掉。
埋头吃蛋糕的莱恩仍旧不忘示好,在罗斯经过去的时候恳切地说:“老公辛苦了。”
“嗯。”罗斯哼了声,他做家务做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莱恩吃着蛋糕,看着打开门去外面倒垃圾的罗斯,窗外暮色深沉,不远处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
莱恩突然发现,就如同他十分喜欢人类美食一般,他适应人类生活的速度也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快。他现在已经学会使用淋浴,可以独立如厕,还会用微波炉加热食物......
屋外肯定有点冷,他想。此时此刻,长期生活在冰冷的海水环境竟然觉得亮着橙色灯光的屋里温暖又温馨。
“老公你穿个外套吧,外面冷。”莱恩意识到这又是个献殷勤的好时机。
“没关系,就倒个垃圾。”罗斯漫不经心地说。
“哎呀,我担心你会感冒。”
莱恩却认真说道,并走到门口从衣架上取下外套,要给罗斯搭上,无奈由于身高差,他只能将衣服两手举着眼巴巴望着罗斯。
迫于无奈,罗斯还是弯腰,莱恩将外套披在罗斯肩膀上。
凉飕飕的冷风吹过来,只穿了一件单薄睡衣的莱恩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先回房间吧。”罗斯这么说着,莱恩点点头,“等会我也去房间。”罗斯接着说,这一下却让莱恩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趔趄了一下差点磕在地板上,愣是不会使用自己触手拟态的双脚了。
好在反应能力提升了不少,莱恩还是维持住了重心,装作没听到似的往屋里走。
一只愚笨的水母怎么应付该死的人类夫夫生活!
如果他表现的很惊讶或者很冷淡,罗斯也许会生气甚至恼火,而如果他表现得很惊喜兴奋,那罗斯可能真的会来他的房间做些什么。
做什么?
罗斯到底说等会他也去房间到底要做什么?!
不会是他不想睡书房了要跑回卧室睡觉吧?
莱恩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惴惴不安地先上了楼回房间,熄灭了灯准备装睡,躺下又立马爬起来,把门反锁了才放心又躺回床上长舒一口气,将脸侧向墙壁,开始反省自己最近的频繁关心和示好是否取得了不错的效果,甚至不错得过头?难道罗斯因为他的关心而要同他冰释前嫌了?
这不知道算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如果罗斯真的能要同他冰释前嫌重新开始一段和谐的夫夫生活,那么他向他提出去海边散步的请求得到允许会更顺利,但倘若罗斯对他有进一步的情感需求,他无法提供......
毕竟那都是演的。
莱恩紧闭着眼,辗转反侧,这时门却被敲响了。
“莱恩,你睡了吗?”
“睡了。”莱恩紧张得脱口而出。
一阵沉默。
然后莱恩痛苦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真是......被自己笨到了,他应该不出声的,怎么还回答了。
莱恩只能认命起床给罗斯开门。
罗斯穿着浅色的条纹棉麻睡衣,捧着一杯牛奶站在门口。
“老公,什么事?”莱恩头发乱糟糟的,手握住门把手,并没有将门完全打开,似乎随时要将门关上。
罗斯:“去房间里说吧。”
莱恩悻悻地:“哦,好。”
罗斯走进房间,将牛奶搁在床头,看着莱恩,莱恩被这道视线盯得突然又有些不会走路了。
还好,他只是给自己拉了小凳子坐下。
莱恩打算坐在床尾,可罗斯替他将枕头竖起来靠着,莱恩只能改为靠在床头,还紧张地替自己盖上了被子。
气氛有些奇怪。
罗斯看样子不像是来睡觉的吧......莱恩忐忑又沉重地想。
他咕噜咕噜安静地低头喝牛奶,等罗斯先开口。
“维吉尔医生邀请我们参加他侄女的婚礼,到时候我们应该要一起去......”
没想到就是来告诉他这件事,莱恩抬头浅浅一笑:“好呀,我可以去的。”
罗斯的表情欲言又止。
莱恩立马会意:“老公你放心我到时候不会乱跑也不会乱闯祸的,到时候我就安安静静坐在你边上,这样就不会给你丢人啦。”
“不是。”罗斯似乎有些纠结:“我......想说的是......到时候在别人面前,你可不可以不要喊我老公?”
莱恩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其实在家里,最好也不这样喊我,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没有参加婚礼在众人面前许下誓言,也没有领证走完成为合法夫妻的程序,所以并不能算是夫妻......”
“我的意思是,我想等你找回记忆后,考虑好后再决定要不要......和我结婚,如果结婚的话到时候再重新举办一场婚礼也不迟,你觉得呢?”
莱恩似乎有些听懂了,他觉得罗斯很有可能是后悔结婚了,他极有可能真正放下莱恩,他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冷淡和疏离确实是由于不再对莱恩有感情。
这对他来说不算坏事,这样他就暂时不需要笨拙地学着模仿一名人类的妻子,他们暂时维持相敬如宾的关系,他适度像罗斯表达理解和关心,那么罗斯也会相应答应他一些不太过分的要求。
就比如早点带他去海边多散散步。
莱恩顿时感觉压力没那么大了,他舒坦地笑了笑,明媚的说:“我觉得很好啊老——”
‘公’被莱恩适时吞回肚子里,他看着罗斯,有些疑惑:“那我现在喊你什么呀?”
“嗯......全名就行,你以前就这么喊我的。”
莱恩虽然觉得这个称呼有些生疏,但还是点点头。
他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
罗斯也放下心来,他继续说:“这样别人不会产生误解,以后无论你怎么选择也好同他们解释。好了,过两天我们去裁缝店带你做一套合身的衣服,好去参加婚礼。”
莱恩依旧乖巧点头,他看了看自己的睡衣,可能是由于最近吃得多,他好像确实有些穿不下莱恩的衣服了。
“老......罗斯,你想得可真周到。”莱恩又狗腿表达了对罗斯的赞扬,不过改了口,他没有以前那么顺畅。
夸完莱恩庆幸地觉得今天又是平安无事且离归家更近的一天,心情很好放松地打了个哈欠。
“早点休息。”罗斯替莱恩掖好被子,关上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