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回想了一下。

    是林如俞刚见到她时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是到后面无助地期待她的回答，还是许青峰作出决定的悲痛？

    她有些不确定，好像在谈话最后，她好像有些不忍心。

    不忍心一位父亲悲痛无奈的做出放弃他的女儿的决定，不忍心打碎他藏起来的期待。

    所以她来了。

    “他……他不想做这个决定。”

    没说这个“他”指的是谁，但许国兴心中了然。

    “那尽管现在不是他做的决定，他心里就会好受了？”

    许言哑然，当然不会。

    “可是……”

    她感到有些为难，为什么这个时代的人这么看重亲人这个角色，又为什么感情如此深刻。

    “丫头，别为难自己嘛，”许国兴语气带着点诱哄，“把问题说出来，爷爷说不定能想出办法解决呢？”

    “解决不了，”许言无奈。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解决不了？”许国兴不信。

    许言看着他，轻声说了声。

    “内斗。”

    许国兴脸上的玩笑表情收了回来，他也放轻声音，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许言看着他神态的转变，“看来您不是一点儿都没察觉到。”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知道是因为他就处在权力的最中心位置，权力所在的细微转移他才能即时察觉。那她呢，这个被特务养大的孙女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内心一下子警惕起来。

    “很简单啊，”许言看出了他的警惕，但没在意，“因为建国的时间太短了，国内还很乱，而那位却……”

    她没有多说，但许国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苦笑了一声，是他当局者迷了。

    怪不得她说他没办法解决。

    “可是许家还是护得住你……”他没有说完，就已经明白了。

    许言对政治有着所有人都没有敏感度，她绝对不甘心只呆在许家的羽翼下，她不想被卷入内斗，只能……

    出国！

    而现在华国的国际关系已经……

    “唉，”许国兴长叹口气，“我不得不承认，你的选择是对的。”

    “但我还有个问题，”这是他无法想通的地方，“没有许家，你怎么出去呢？”

    她这么聪明，肯定不会走那些偷渡的办法，那样危险性太大了，而聪明人，是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不可控的险境的。

    结合之前发生的事，她的办法还与军人这一身份对立……

    但少了关键的那一笔，许老爷子想破脑袋都无法推断出她会怎么走。

    许言只是笑笑，并没有为他解答这个问题。

    许国兴了然，他沉默下来，书房顿时陷入寂静。

    好半晌，他才重新开口。

    “妍妍，”这位老将的眼眶红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你了。”

    分别，好似近在眼前。

    在这一刻，他只是一位舍不得孙女的普通爷爷。

    “你还没被拐走时，才这么大点，”他比划了一下，“是一个很爱哭，又很爱笑的可爱小娃娃。”

    他回忆着，那个哭得震天响，笑起来却比糖还甜的娃娃仿佛就在眼前。

    “你那时候谁都不怕，连我也不怕，天天跑我书房里撕书玩，”他轻哼了声，又看了眼她，“现在胆子也不小。”

    “那天，真的是很平常的一天，”他微微眯眼，“你妈妈照常休息，照常带你去公园玩……”

    真的太平常了，日子不就是这样一天天过下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