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75 前任7
孙琬祎愣住了。
她明白李小琪的意思，实习公司希望应聘者有经验。李小琪想跟着他们做一段时间短视频，有经验了再去投简历。
如果是从前，孙琬祎一定会说行啊你来吧，并且会表现得很热情，生怕对方不高兴。
但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小声唱着反调。
【不，我不想再加人了。】
【现有的人手已经够了，我们忙的过来。】
【现在的成果是她和唐哲、童源、贺子睿、阿廖沙和克里斯共同做出来的。李小琪没有参与前期起步阶段，为什么现在还要新加入呢？她平时也没表现出对拍视频很感兴趣的样子。】
【如果新添人，还要互相磨合。】
那是脑子里最原始的念头，未经过理智加工，未经人情世故美化，是对创作成果的独占欲，她不想分享给别人，哪怕李小琪也不行。
他们几个人共同熬过一个个夜晚，在图书馆开会头脑风暴，在食堂占着桌子一起赶作业，拍视频过程中的一次次爆笑，因收工太晚被锁在逸夫楼里，多亏小谢老师救他们出来……
只有共同度过的人可以分享那些回忆。
他们经年累月积累下的友谊，别人难道能中途加入吗？
孙琬祎停下打字的手，下意识摸了摸心口。
原来心里的天平，早就有倾斜了。
李小琪大二时说的没错，她们已经渐行渐远了。
但孙琬祎又紧张起来，我这种想法，叫做自私吧？
她想起小时候，家里有亲戚家的小孩来做客，父母总会把最好的零食拿出来招待他们，小孩看中了她的绘本，想要拿走。
她心里不平衡，跟小孩抓着绘本两头互扯，她大声说我不给。妈妈就拍掉她的手，说你是姐姐，不能太自私，要让着比你小的孩子。
小学时候，班上有男孩子调皮爱说话，老师就把那个男孩和她安排成同桌。老师对她说，那个男孩总是影响课堂秩序，你比较乖，你大公无私一下，为班级做点贡献，好不好。
成长过程中，他们有过很多次被期待，被要求奉献，别人说，不能自私啊，你要体谅我们的难处。
于是，在一次次看似委婉，实则强迫的“要求”，她妥协了。她害怕拒绝后收获他人失望的眼神，那是她一个小孩子承受不了的情绪。
李小琪看出她犹豫。
“我、我没想参与你们的视频，”她舔了舔嘴唇，“我是想问问你们有什么杂活，我帮你们做一点，可以在简历上加一段新媒体运营经验。”
孙琬祎愣了一下，察觉到李小琪也在害怕自己失望。
所以她甚至都没开口，李小琪就已经帮她找好了说辞。
女孩子们总善于察觉到别人未说出口的情绪，并自觉地去照顾这些情绪，避免可能会出现的尴尬场面。
即使是在为自己争取利益的环节，还是会下意识地牺牲自己的意愿，照顾对方。
在这点上，她、李小琪，甚至连同接了个电话就去派出所接奥利弗的蒋妍，都是一样的。
这个认知让孙琬祎也愧疚起来，觉得利用了李小琪的体贴。
她想了想，觉得可以好好和李小琪沟通：“你的最终目的是找到实习，但我们日程比较忙，你如果正经跟我们一起做视频，会花费很多精力，最后也不一定找的就是你喜欢的实习。不如我们把一些做视频的经验告诉你，你拿来提升面试经验。”
李小琪沉默一会，电脑屏幕闪烁的微光映在她瞳孔里。
屏幕因为长时间没有活动而暗了下去，李小琪的眼睛也仿佛黯淡了一下。
“好吧。”李小琪说，“这样也行，谢谢你，琬祎。”
后来一段时间，孙琬祎把他们书钉上的知识库分享给了李小琪，上面有他们整理的账号起号、引流和运营经验。
李小琪靠着这些资料，果然获得了一家新媒体公司的实习机会。
拿到实习机会后，李小琪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燕外要求毕业前必须要有实习经历，实习也算学分，所以到了大三下学期，所有人都开始投实习。
李小琪因为投简历早，已有了经验，于是她把自己投过的岗位也介绍给了孙琬祎。
还推荐了几个能帮忙改简历的人的微信，都是她从咸鱼和小红书上找的。
谢梦雨也找好了实习。她没有去招聘软件上投简历，她爸妈早早托了朋友关系，帮她找了老家某单位，甚至打好了招呼，不需要每天坐班，最后在实习证明上盖个章就行。
而蒋妍是305宿舍最早嚷着找实习的，现在却成了进度最慢的一个。
从派出所那天之后，她就让自己陷入无穷忙碌中，好像要用忙碌掩饰什么。
她每天的日程表都排得很满，一边申实习，一边准备考研。但跨专业考研压力大，她又开始自己搜索出国读研的事情。
弦绷得太紧，她每天基本都是疲于奔命的状态，人也越来越焦躁，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就连偶尔和家长打电话，也多以吵架收尾。
只有有时候坐电梯去教室，在短暂的碎片时间里，孙琬祎会看到她沉默地靠着玻璃墙，望着下方远去的地面，露出点茫然的神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琬祎看着心惊胆战。
但克里斯这边也很棘手，那天分开后，他再也没和孙琬祎等人见过面。
就连他的社交账号都没有了任何动态，孙琬祎几人翻遍了他内外网所有能找到的公开账号，最后一次更新都还停留在五一。
于是有粉丝察觉不对劲了，在评论区问他们是不是闹掰了。粉丝们还特意拉了表，把每个人最近几期的出场镜头都统计出来，为克里斯鸣不平，说故意不给他镜头。一定是他们面和心不和，搞小团体，排挤克里斯。
孙琬祎一个头比两个大，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问其他人：“六月底就是最后一场录制了，那时他总该来参加吧？等录制结束后，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哄哄他怎么样？”
克里斯和阿廖沙的最后一场录制在6月底期末考试后进行，录制就是选拔赛，通过最后一场的人将进入决赛资格。决赛时间在7月底，以现场直播的形式进行，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收看。
唐哲问：“你们确定他会参加下一场录制？”
他的话提醒了大家，毕竟现在其他留学生们都在加急备考，该刷题刷题，该写演讲稿的写演讲稿，像张骞等人还时不时来找他们帮忙 改稿子。克里斯什么动静都没有，像是不打算参加了一样。
众人齐齐望向阿廖沙，他俩一个宿舍，克里斯的动静他最清楚。
阿廖沙摇了摇头：“他这几天一直独来独往，上学放学都不和我一起。偶尔在宿舍里碰见，他也只是点个头，就自己把自己锁房间里了。”
“你没听听他在里面干什么？”贺子睿忙问。
阿廖沙说：“我听了啊，我都快把耳朵贴他房门上了，只能听到他在放音乐，我之前好像也听过。”
他说：“哦，我之前暑假去你们青城山、普陀山旅游，听庙里放过类似的音乐，和他听的很像。”
“啊？”众人听了虎躯一震。
这几座山都是圣地，在那里听到的音乐，只能是……
“我去，难道他看破红尘，打算出家了？”贺子睿大惊失色。
这可不得了，成国际事故了。
“严格来说，道观不能算出家。”唐哲比较严谨。
“先别管这个了，”孙琬祎满头黑线，“先想想怎么让他从情伤中走出来吧。”
“说起情伤，我有个重要情报！”童源一拍脑门。她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林倩昨天告诉我说，奥利弗在每次录制结束后，都想约她出去喝咖啡。”
孙琬祎警觉：“他想脚踏两条船？”
“但奥利弗用的理由很正常，就是说他们帮忙录制辛苦了，所以为表感谢，请他们喝咖啡。林倩说她拒绝了几次，后来奥利弗直接买咖啡送给他们。平时和他们聊得话题也很正常，大多是关于节目和选手们的。”
“那奇怪了，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孙琬祎问：“有没有可能，他想套题？”
“林倩也是这么猜的。”童源打了个响指。
唐哲和贺子睿对视一眼。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贺子睿对阿廖沙说，“唐哥之前说过，他怀疑你们几个被电信诈骗这件事里有蹊跷。”
原来，唐哲最近一直去燕宁大学上课。因为奥利弗之前也是来燕宁大学交换，唐哲遇到了认识他的同学，偶然之下，得知奥利弗此人比较勤奋刻苦，在交换期间就已经向英国报纸、杂志、媒体撰稿投稿。
其中有一篇稿子的主题，就是讲东亚国家大学生电信诈骗套路的。唐哲找出链接读了一遍，文章写得比较详实，翻译成中文可以做防诈指南了。
一个写出这篇稿件的人，怎么会在几年后，犯了同样的错误？
这背后八成有问题。
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怀疑只能是怀疑。
大家商量了一会，决定还是让阿廖沙继续盯着克里斯，争取找机会和他搭话。马上就是端午节，他总不能在宿舍闷三天。
端午节，唐哲准备回家一趟，他父母今年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了一些，他想和爸妈多相处一会。
孙琬祎和他刚好相反，她现在并不很想和父母待在一起。
所以端午前一天，他俩一起出去约会，在晨读园边的小道上，正想花前月下温存一会。
却被阿廖沙一个电话破坏了气氛。
阿廖沙在电话那头特别焦急，虽然他最近一直都挺焦急。
“你们在哪里？克里斯不见了！”
这下温存不成，孙琬祎心里咬牙切齿。但朋友的事情也很重要，他们急忙跑去留学生公寓。
只有阿廖沙在屋里，克里斯的房门锁得死死的。
据阿廖沙说，他昨晚听见克里斯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声音，今天早上天不亮，又听见一阵滚轮滑动的声音。只是阿廖沙这几天学习太累，晚上睡得太死，还以为是做梦。直到上课没有见到克里斯，才从老师那里打听到克里斯请了假要出去散心。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孙琬祎忙问。
“不知道，”阿廖沙也很焦急，“他什么都没和我说。”
大家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但克里斯电话打不通。
“怎么办？要不找根铁丝把他房门撬开？”童源性子急，“说不定他房里有什么线索。”
“别，这属于私闯民宅。”贺子睿忙阻止她。
“你们来看看这个。”唐哲站在门口，他歪头，看见垃圾桶里丢了一张打印出来的行程单，是去丹江口的。
“他去那里干什么？”阿廖沙诧异。
“丹江口的景点……”唐哲一怔，“他去了武当山？”
孙琬祎头皮一麻：“他真要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