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竟然对她的火没有感觉。
阿爹之前分明告诉过自己,他的火对于那些病毒来说是天然的克星,即便只是靠近,就足以让任何感染了病毒的生物痛苦不堪。
可这王铁蛋分明对自己的火丝毫不惧。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他的手指并不是因为病毒引起的?
“怎么了?”王铁蛋看向落在自己后面的夭殇,心中奇怪。“可是有什么不对?”
夭殇跟上,摇头,将疑惑收入心底,“没什么。”
王铁蛋笑了笑,抬起自己的手,声音悠长,“夭殇公子眼力惊人,想必早就瞧出了在下的不同了吧,”
说到这里,王铁蛋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其实我一开始看到自己变成这幅模样的时候,第一个浮现在脑海的念头就是如果当真要变成那些吃人的丧尸,还不如就死了算了。”
“夭殇公子肯定好奇我是怎么在感染了那些病毒之后,仍然能和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的吧。”
不等夭殇发问,王铁蛋主动开口道:“如果你好奇的是这个的话,那我恐怕就要说一声抱歉了,当日我感染病毒之后,醒来就已经是这幅模样了,至于中间的过程,又具体发生了些什么,我确实是不清楚。”
夭殇点头,“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感染病毒的吗?”
王铁蛋愣了愣,看向站在自己身边满目清澈的少年,摇摇头,“以往大多数人都只是想知道我是怎么从丧尸病毒中活下来的,倒是你,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
夭殇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抓住了关键,至少她现在对这个人身上的诡异病毒还不知所以。
王铁蛋笑了笑,不欲多做解释,“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感染病毒的,只是有一件事,我想你或许应该比我清楚,当初我刚刚醒来的时候,我的声音,也和你一样。
这样的声音,我见过许多毁了嗓子的人,或短期或长期,我非常确定,我们是一样的。”
“和我一样?”夭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是,和你一样。”说到这里,王铁蛋看向夭殇 ,“你的体内也有病毒。”
夭殇这下是真的愣住了,阿爹说过自己所掌控的火,和那些丧尸病毒同出一脉,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你如何确定?”
王铁蛋笑笑,划破自己的掌心,黑色的血液顺着粗糙的掌纹缓缓滑落,“试试用你的火触碰它。”
此话一出,夭殇就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恐怕都被这个王铁蛋看在眼里。
看出夭殇的犹豫,王铁蛋开口道:“放心试,关于你的情况,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夭殇只探出一缕细小的火苗,本以为那团黑色的血液会瞬间消失化作灰烬,却不想,那细小的火苗在触碰到黑色血液的瞬间,陡然间旺盛了许多,就连四周的温度也隐隐有些上升。
似乎那黑色血液对它来说是上好的养料。
夭殇皱眉,“你的血,很奇怪。”
王铁蛋点头,“嗯,我的血在一定程度上和你的火一样,也可以杀死丧尸,只是代价太大,还不如我自己用刀砍来得快。”
夭殇越听越奇怪,这样的血,总给他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是因为阿爹吗?
这样想,夭殇也便这样问了,“你认识夭恶吗?”
王铁蛋眸光微微闪烁,“夭恶?”看来他机缘巧合之下,倒是歪打正着了,这个少年看起来似乎真的知道背后之人呢。
不,王铁蛋的目光凝在夭殇的脸上,或许这少年不仅仅是知道,说不定,有了这少年,他有机会恢复正常人的模样也说不定,而这关键,就在这少年身上。
夭殇不知王铁蛋的心思,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看王铁蛋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夭恶,那也就是说阿爹没来丰登城。
但这人明明身染病毒,却不惧怕自己的火焰,甚至他的血还和自己的火焰似乎同出一源,如果不是阿爹,他实在是想不到还会有谁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了。
忽然想起自己在城外见过的疵疠,或许,和她有关?
“夭殇?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夭殇回神,摇摇头,“没什么。”抬头却见满树梨花洋洋洒洒坠落,铺满了蜿蜒细长的石子小路,丝丝缕缕的清风饶檐起舞,带起挂在廊檐下的风铃,叮咚作响。
“这是,什么地方?”
王铁蛋恍然意识到,一路上说了这么多,倒是这最关键的,忘记说了,失笑道:“抱歉,这一路上唠唠叨叨这么多,倒是忘记说正事了。”
“正事?”刚刚说的不是正事吗?
王铁蛋笑了笑,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别着急,之后小姐会告诉你的。”
随着话音落下,一群丫鬟小厮鱼贯而入,“姑爷,这些都是小姐吩咐给夭殇公子晚上要用的衣物以及一些沐浴用品。”
王铁蛋淡淡点头,“嗯,知道了,都放进去吧,好好服侍夭殇公子。”
“是。”
待侍女退下,似乎有些不放心,又转头嘱咐夭殇道:“你之前可曾有过心仪的女子?”
夭殇点头。
既然这样,王铁蛋以为夭殇也算是懂了男女之事,也就不再多说,拍了拍夭殇的肩膀,“安心服侍小姐即可,放心,小姐只是看起来娇蛮了些,不会伤害你的。”
夭殇不是很明白王铁蛋的意思,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察觉到夭殇的迟疑,王铁蛋想起什么,开口道:“若是不愿,只需和小姐说明即可,小姐虽好颜色,却不会强人所难,若发生了什么事,可着人来寻我。”
夭殇点头,看了一眼王铁蛋泛着黑色的指甲,“你之前说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身染病毒,那你可知道你是怎么出现在城主府的?”
“我本来就是城主府的护卫,不过……”说到这里,王铁蛋似乎想到什么,看了夭殇一眼,“算了,你们既然来了丰登城,有些事情早晚都会知道的,也不急于一时。”
这一次,不等夭殇发问,王铁蛋便转身离开了。
夭殇看着屋里屋外忙忙碌碌的一群人,本来想要离开,但转念忽然想到这或许说不定也是一个彻底了解城主府的机会。
今晚的华府小姐,他或许是要见一见的。
这样想着,夭殇随便找了个地方一躺,等着夜幕降临。
这边王铁蛋离开夭殇住处,没走出去多远,就停下了脚步。
身后还隐约可见几片飘落的花瓣,风铃的叮咚声响隐约入耳,乌黑指尖上是洁白花瓣,看着这黑白分明的一幕,不知怎的,王铁蛋却是慢慢地笑了。
随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王铁蛋眼底的平静也逐渐碎裂,在眼底掀起阵阵波澜,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变成那样的怪物,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不会允许自己变成怪物,他一定要,活着找到爹娘和妹妹。
至于那个少年,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是他的命,也是他的命。
这样想着,王铁蛋眼底的神色逐渐变得坚定。
至于昭九渊这边,自从华弃剑离开之后,整个屋子里就只有凌御和昭九渊两人。
“阿渊,你说,这个丰登城的二城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昭九渊没有回答凌御的话,目光落在空无一人的门口,皱了皱眉头,都这个时候了,阿殇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凌御没察觉到昭九渊的心不在焉。
“阿渊,你说,他们这丰登城也挺有意思的,两个养子当城主,偏偏这两个城主还不齐心。”说到这里,凌御想起什么,看向昭九渊。
“话说,阿渊,你觉得,这丰登城华家的祖地里到底有什么,竟然引得这两个城主起了这么大的争执,就连咱们的陛下也想来掺和一脚。”
昭九渊摇头,点了点手指,“不知道。”
“唉~,不光丰登城的大城主华无兵惦记着,就连陛下,让咱们来丰登城的目的也是这个,我倒是真的好奇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了。”
昭九渊冷笑一声,“不管里面有什么东西,开了不就知道了?”
听见这话,凌御猛地抬眼,“阿渊,你的意思是,你要开华家的祖地?”
“怎么?不行?”昭九渊漫不经心地抬眼,轻飘飘的视线落在凌御身上,“你刚刚不是还说对那祖地感兴趣?你难道不想开?”
凌御讪讪笑了声,摸了摸鼻子,“我虽然好奇,但是刚刚那华弃剑不也说那华家祖地,埋葬着历代丰登城主的尸骨,咱们这么做,岂不是要挖人祖坟?”
“而且,我听华弃剑的意思,他似乎并不赞同华无兵开祖地?”
昭九渊的视线频频望向门外,凌御久等不到昭九渊的回答,顺着昭九渊的视线看过去,“看什么呢?”
“阿殇怎么还没回来?”
听见这话,凌御愣了愣,无奈道:“这才多长时间,这城主府也不小,夭殇回来晚些不是很正常吗?”
虽然这样说,但是注意到昭九渊眉眼之间的焦躁,凌御还是道:“行了,行了,我出去看看,你别出去了,虽然华弃剑一直对咱们示好,但也不全然可信。”
昭九渊自然明白,他们在丰登城,看似手握圣旨,地位凌驾于城主之上,但天高皇帝远,若是真的引起了华家兄弟的注意,反倒不妙。
“嗯。”在凌御脚步踏出房间的时候,昭九渊突然出声道:“乘风,多谢!”他现在没有武功,到底是不方便行事。
想到这里,昭九渊就想到自从三年前那个诡异的梦之后,自己不仅失了一身的武功,还染上了这般寒毒。
偏偏三年后,他一出府就遇到了能够克制他体内寒毒的阿殇,不知道梦中的那个人和阿殇会是什么关系呢,会是阿殇口中的阿爹吗?
凌御背对着昭九渊,没有注意到昭九渊的神色变化,摆摆手,“行了,哪那么多废话,放心吧,咱怎么说也是大将军,一个小小城主府,不在话下。”
其实凌御更想说的是,那个夭殇的武功显然在他之上,到现在都没回来,最多也就是迷路了,肯定出不了什么意外。
但是看着昭九渊的模样,凌御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和阿渊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短,但在他的印象里,阿渊从来都料事如神,几乎没有事能让他这般失态。
没想到这个认识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夭殇会如此牵动阿殇的心绪,也不知是好是坏。
尤其是这个夭殇的身份并不简单。
叹了口气,但愿这次丰登之行真的能够找到解决这些蔓延开来的丧尸的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