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昭月皎的不甘,无人理会,也没有人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公主而已,即便和华宁有所交易,他们所有人都在这里,定然翻不起什么风浪。
可偏偏,也就是这一次的疏忽。
昭月皎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身上的麻绳勒进了皮肉,关门溅起的尘土迷了眼底,此时的昭月皎眼中早已没有什么是非对错,她只知道,她想要的,便一定要得到。
看着昭九渊带着夭殇离开的背影,血丝遍布的眼中带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昭九渊根本没有分出丝毫心神放在昭月皎的身上,只因现在夭殇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几步就将人带回房间,避开众人。
少年的身体紧紧靠在自己的怀中,昭九渊抬手触碰少年的鬓角,轻声道:“阿殇,我虽然不知道阿殇在外面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但,阿殇,我一直都在,你的阿渊一直都会在这里陪着你的,不要怕。”
说着,昭九渊将少年环抱在自己身前,忽然发现,纵然阿殇自幼被诡异毒素侵扰,身体有所亏损,但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瘦弱的不似一个少年人该有的模样。
这般想着,昭九渊心痛于少年一路成长至今所受的苦楚,一边轻抚少年的脊背,一边在少年耳边轻声低语。
一时之间,房间内只余昭九渊的声音。夜风吹过窗纸,在静谧的房间中落下窸窸窣窣的轻响,为摇曳的烛光伴舞,似乎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抚慰两人的满身伤口。
星星点点的光芒摇摇晃晃地落入少年的眼底,带起片刻清明,昭九渊等了许久,才听到少年的声音,嘶哑的声音平静地诡异,“公子,我今日看到札伤了。”
听到这话,昭九渊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反应过来夭殇口中今天见到札伤这句话的意思,轻抚少年脊背的手略微顿住,少年前不久才吐露过札伤对他的意义。
札伤之余怀中的少年,是亲人,是朋友,从小一同长大的情谊,太过沉重。
昭九渊不敢想,面对生命中唯一亲人的离世,还是由自己亲手杀死,对少年来说,该有多么痛苦。
叹了口气,轻轻拍着怀中少年的后背,昭九渊开口讲起自己的曾经。
“阿殇,或许我从未同你说起过我的过去。”说到这里,昭九渊停顿片刻,握住少年的手,轻轻抬起少年的脸,触碰到少年脆弱的目光,昭九渊心中一痛。
但,人可因情而痛,却不可因痛而废。
夭殇不知道公子的举动是什么意思,迷惑地眨了眨眼睛,惊动颤巍巍的睫毛,“公子?”
“阿殇,我曾将自己困在府中三年,你可知是因为什么?”
夭殇摇摇头,他虽然不知道,但他看到了公子眼底的痛苦,想了想,将自己投靠在昭九渊的怀中,探出手勉强触碰昭九渊的后背,学着刚刚自己感受到的模样,轻轻拍了拍。
昭九渊笑笑,“阿殇,我曾有一个兄长,他温敏敦厚,可以称得上是世界上最好的兄长了,在得知父皇将兄长封为太子的那一刻,我也曾信心满满,立志要辅佐兄长建一个盛世。
但,后来我才知道,父皇将兄长封为太子,只是为了让我取代太子,在兄长死在我手中的那一刻,我才知道真相,我忽然觉得讽刺极了,那个位置到底是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也是因此,我为了反抗父皇,自封入府三年不出。”
夭殇察觉到落在自己脖颈的湿热,丝丝缕缕的疼痛蔓延心间,轻声道:“公子,不要难过,往后,阿殇会一直都陪着公子的。”
昭九渊拍了拍自己怀中毛茸茸的头发,“阿殇可一定要,说到,做到。”
夭殇重重点头,抬头看向昭九渊,抿了抿唇,“公子,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是阿殇勾起了公子的伤心往事,是因为阿殇没有控制好自己,所以才让公子自揭伤疤。”
昭九渊将低着头的少年揽入怀中,“阿殇,并非自揭伤疤,只是我想让阿殇知道我的过去,我愿意珍惜现在的阿殇,也更想告诉阿殇,往后的未来,我们都还有彼此,所以,没有什么可以打败我们,阿殇,亲人既逝,我们更应该好好的活。”
夭殇点头,“公子,我明白,但是……”
夭殇抱着昭九渊的手臂忽然收紧,忽然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一头栽倒在了昭九渊的怀中。
“阿殇?阿殇?”
昭九渊看着少年无知无觉的模样,眉头紧皱,曲指摊上夭殇的脉搏,紊乱的脉象,探不出丝毫头绪,可是阿殇此刻突然昏迷不醒,定然是哪里出了问题。
到底是哪里呢,哪里出了问题。
这一路走来,他从来都没有让阿殇离开过自己的视线,如果是之前在城墙出现过的那个诡异身影再次出现的话,他绝对不会察觉不出。
“痛,好痛……公子。”夭殇蜷缩在床上,满头冷汗,纤细的手指几乎将床榻的边缘抓裂。
昭九渊连忙将夭殇的手握在手中,轻声哄道:“阿殇乖,痛的话,就抓紧我,马上就会好了,马上就会不痛了,阿殇乖。”
看着夭殇的模样,昭九渊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他曾一度沾沾自喜自己的医术,却在此刻无比唾弃自己所谓的骄傲,连心爱之人都救不了的东西。
除了言语上的安慰,昭九渊此刻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他不敢离开夭殇半步,刚刚将人抱在怀中都出了这样的差错,万一他离开的时候,背后之人趁虚而入,他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阿殇,阿殇……”昭九渊看着少年指尖深陷在自己的掌心,声音哽咽,要怎样的痛苦才能让他的阿殇痛成这般模样,只恨他不能感同身受。
片刻之后。
“谁!”慕隐的声音透过掩着的门缝传进昭九渊的耳中。
听到慕隐的声音,昭九渊眼中露出一抹喜色,紧接着便是一股寒彻心扉的冷意自昭九渊周身而出,原本摇曳的烛光仿佛感觉到了危险,舞动的姿态趋于平静。
“阿殇,等我,不管是谁,我都会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昭九渊前脚出门,随后被虚掩着的房门便发出一声沉重的吱呀声,一双沾染着点点灰尘的绣鞋试探性地踏入房间。
紧接着,便见到昭月皎鬼鬼祟祟地打开房门,转身之际还不忘四处查看,在确认外面没人之后,昭月皎的动作便迅速了许多,迅速关上房门,走到床边,站在夭殇面前。
看着夭殇痛苦扭曲的脸庞,昭月皎眼底眸光闪烁,轻声道:“抱歉,我不是有意让你这么痛苦的,不过你放心,很快你就会明白我的,你会明白,我比九哥更适合你,阿殇,我们才是最应该在一起的人。”
昭月皎从袖中掏出解药,喂入夭殇的口中,等了片刻后,仿佛等不及一般,一边低声自语,一边解开自己身上的衣衫。
“若非刚刚九哥一直不肯离开,她抓不到机会,也不至于让阿殇痛这么久,不过没关系,很快,阿殇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间极乐。”
到时,阿殇自然会知道该如何选择。
随着话音落下,夭殇额头一直不停地冷汗渐渐收势,原本泛白的唇瓣渐渐有了血色,见状,昭月皎心中一喜,药起效了。
这药还是当时华宁给她的,说是可以帮她达成所愿,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昭月皎即便心中早就有了准备,但说到底也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仍不免有些羞涩。
深吸一口气,刚要靠近床边,眼前一黑,被一道掌风推到门边,彭地一声,再睁眼就看到了守在床边的昭九渊和站在昭九渊身边的慕隐。
昭月皎心中一颤,“九,九哥。”
昭九渊碰了碰少年红的诡异的脸,再看昭月皎的模样,心中有了计较。
漠然地眼神轻飘飘地落在撞在门边站不起来的昭月皎身上,“你在阿殇身上下的药引,再配上你刚刚喂给阿殇的解药,给阿殇解毒的同时,却也让阿殇的体内又有了新的毒,我说的,对不对?”
昭月皎不意外昭九渊猜到真相,但,看着在床上挣扎着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就要往昭九渊怀中寻求慰藉的夭殇,昭月皎眼中又泛起一抹得意。
“九哥,即便你知道又怎么样,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给阿殇解毒了。”
说完,见昭九渊要往夭殇身上施针,昭月皎讽笑一声,“九哥,我既下了这药,就不会留下解药,九哥,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
“九哥,你不是爱他吗?怎么?在这个时候,你竟然宁愿阿殇去死,也要占着他吗?这就是你的爱吗?”
怀中少年的动作越发放肆,昭九渊忽然笑了,没看昭月皎,只是看着少年蒙上了层层雾气的眸子,唇边的笑容越发明显,“阿殇,可还知道我是谁?”
夭殇盯着眼前开开合合的唇瓣,耳边的声音全都是渴望,只要触碰它,他就会舒服了,这是夭殇心底的答案,这样想着,夭殇啪叽就撞了上去。
耳边的声音消失了,心中总是烦扰他的酥麻痒意也逐渐消去。
但昭九渊可不会就这么让他糊弄了事,“阿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离了慰藉的源头,夭殇只觉满心委屈,哼哼唧唧想要再凑上去,却屡屡不得其法,这下夭殇更委屈了,要是公子,要是公子,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这样想着,夭殇哼哼唧唧,“公子……公……”
话音刚落,昭九渊再没有丝毫犹豫,吻上自己渴盼已久的唇瓣。
解药罢了,昭月皎做的,他为什么不行。
看完全程的昭月皎眼中闪过不可置信,“你,你们,不知廉耻!”
慕隐叹了口气,“公主殿下,走吧。”也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怎么想的,若是仅仅放走华宁一事她或许还有活路,但,竟然会想不开去动夭殇,哎,难不成她当真以为公子会顾念所谓兄妹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