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赶至半月国,天已是黑了,四人打算在这周围找一家客栈歇歇脚。
这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谢怜问红衣少年的问题,他无不回答,问到和风信慕情有关的,另一边就露出幸灾乐祸的嘲讽神情。
一路走着,终于见到街边一家还亮着灯笼的客栈,灯笼的微光映着尘沙满满的招客旗子,有着西北特色的建筑透出破旧沧桑之感。
南风道:“这家店是不是太破了。”
谢怜抬头看看客栈的牌子,扶了扶被风吹斜的斗笠,道:“难得这里有家客栈,恐怕也只有这家了。”
四人进入客栈。
客栈大厅里,脏色柜台和四周歪斜的吃酒桌破破烂烂,墙角置着残腿的凳子,通往二楼客房的楼梯转角处还落有细密的蛛网。
南风嫌恶的用手弹去身上刚落的灰尘,道:“我们就只有这鬼地方可以待了吗?”
三郎笑道:“这西北荒地,有这一家客栈已很不容易了。”
扶摇道:“你们南阳殿的人还真是讲究。”
南风额上立马青筋暴起,道:“你说什么?我们南阳殿怎么了?”
谢怜见势不好,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个,我们是不是该商量下怎么分房。”他从袖子中抠啊抠,抠出一个破布小袋,从里面抖出三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来:“这是最近的破烂换的,应该够两间房的。”
南风道:“太子殿下不愧是神界的奇葩,还是我来……”
啪的一声响从柜台传来,三郎嘴角扬起,道:“我出,三间房,有劳。”
见店家已收了钱,南风只好收回自己刚拿出的钱袋,随即瞥了一眼扶摇,道:“麻烦不要让我和这人分一间房,我真的谢谢你们了。”
谢怜想了想,道:“那就我和三郎一间房,剩下的你们一人一间如何?”
南风扶摇一齐道:“好。”
四人各自回房歇息。
这家客栈虽从外部看破旧不堪,但内间却是整洁典雅,每间房内设有桌案一张,简榻一张,古朴中透出奢华。
谢怜心中暗叹:这样的规格,只怕我那些钱还不够两间的。
这里确实很少有人光顾,房内落了不少灰尘。
谢怜行至窗前,推开窗户,空荡荡的街道映入眼帘。一阵西域的风吹来,谢怜发丝微微飘扬。比起他这八百年吹过的各种风,这风算不上猛烈。虽然其中夹带着尘沙,但是有斗笠的纱幔护着,他只觉这风令人清爽惬意。
谢怜在窗边凝神,不觉颈间绷带微松,露出那道咒枷来。
三郎也跟到窗前,只是目光并未看向窗外,而是落在那道咒枷上,平时戏谑的表情变作肃然,他双眉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阵爆喝传来:“操!我真的服了!这是什么办事效率?我们已经蠢到这种程度了吗,试探个人都试探不出来?”
另一个声音也接着响起:“蠢只怕是用来形容你一个就足矣了吧,干嘛带上我……都深藏不露到这种地步了,太子殿下已经心大到……一点戒备心都没有了吗?”
“……”谢怜想到刚才分房时,南风和扶摇是先走的,南风的房间在单独的拐角处,扶摇和他两人的房间恰巧是连着的,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看这样子,应该是白天两人试探三郎无果,大家各自回房后南风耐不住性子,先去找扶摇了。
想到这,谢怜无奈的笑笑:两人平时打的不可开交,但在三郎这事上,还是可以达成一致的。
只是这样一来,我和三郎都听见了……
谢怜赶紧回头望向三郎,发现他正望着自己的咒枷,就用手正了正绷带,将露出的那部分遮去了。
三郎浅笑道:“哥哥当真不怀疑我吗?”
谢怜正要回答,忽然窗外一道黑影朝他们飞扑而来,四周响起尖锐的狞笑声。
“三郎小心!”谢怜来不及多想,猛地朝三郎扑去,二人随即便倒在榻上。
三郎被他这样一扑,胸前的衣服散乱地向一侧歪斜,露出其中雪白的肌肤,谢怜爬在他身上,见到此景,面露尴尬。
那黑影尖笑着直往窗内冲,谢怜见状赶紧喝道:“若邪,捆!”
若邪应声而出,身段在空中划出轻盈的弧线,恶狠狠的将那黑漆漆的尖叫物缚住了。
隔壁又是一声爆喝传来:“操!刚刚那是什么东西,朝隔壁窗户冲过去了!”
谢怜赶紧朝隔壁喊话:“南风扶摇,是一个怨怪,我已经用若邪将他困住了。”
“……”那边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
“太子殿下原来你们就住隔壁啊。”扶摇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夹杂着这边房间里的怨怪奇怪的尖叫声。
若邪大概是觉得这怨怪太吵,就又伸长一截,将怨怪的嘴也缠住了。
谢怜忽略了两件客房挨在一起的导致的种种尴尬,假装是刚来到窗边就遇到了怨怪,不曾听到什么南风扶摇的秘密谈话,道:“是啊,好巧,哈哈。我和三郎刚睡下,就被这怨怪的尖叫声吵醒,然后就用若邪将他捉住了。”
那边道:“怨怪因怨而生,看来这半月关之事是一刻也拖不得了。”
谢怜道:“嗯。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即刻启程。”
谢怜发现自己此时还爬在三郎怀里,三郎正躺在他身下,嘴角含笑的看着他。
谢怜顿觉面颊泛红,赶紧起身,关窗,吹灯。
隔壁那边静的没有声响,南风应该是回自己的房歇息去了,扶摇也睡下了。
灯熄了的客房里一片昏暗,谢怜轻声叫道:“三郎。”
黑暗中传来三郎的回应:“哥哥,我在。”
谢怜缓缓摘下斗笠,在黑暗中摸索着,想找到桌案的位置,将斗笠放上去。
忽然,谢怜心头一惊,手指触到了温热柔软的肌肤,他连忙将手朝旁边移去,摸到了有细密质感的衣料。
谢怜:“……”
他只觉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轻轻的挽住了。
三郎道:“哥哥想放斗笠吗,我来帮哥哥就是了。”
谢怜手中斗笠被拿走,黑暗中传来三郎起身和斗笠轻轻落于桌案上的声音。
两人随即睡下,谢怜突然问道:“三郎,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血雨探花是一只很温柔体贴的鬼,很善良的那种。”
三郎道:“也许吧。”
一阵寂静。
三郎突然道:“血雨探花,血雨中护花,这花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
无人回应,谢怜此时已经入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