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将道士噎的说不出话来。
姚月眼中晦暗不明，扫了一眼道士，他似乎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那种情况下竟对身后的夏子玉没有任何防备，是拿准了夏子玉不会对他做什么？还是太过自大？
难道他觉的说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夏子玉会先对付自己？
这道士从出现到现在总是时不时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矛盾之感。
这样想着，夏子玉却是踏入了阵法的范围向着她走来，姚月看到那些未被她消灭的恶灵在夏子玉剑下迅速消融，那灵力至真至纯，似与她的灵力完全相反，但那本该刺目的光华落于眼中并没有让她感到难受，反而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夏子玉已经来到她面前，看着渐渐逼近的人影，脑海里突然想起程府中少年一脸嫉恶如仇的样子，姚月收紧手中的锁链，她不能确定夏子玉如今是什么想法。
“先合力解决眼前之事，如何？”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姚月暗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周身的气息相较之前冷冽不少，黑色的灵力透体而出与夏子玉通身的金黄色灵力形成一明一暗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
“好”
良久姚月方才回道。
没有过多的言语，两人似是回到了刚认识的那一刻，彼此间即使没有过多的防备也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那茅草屋似乎也是这阵法的一部分，不用破开阵法就可以进去。
只是即使离开了道士，那只蜘蛛妖依旧死死的守在门前不肯退去。
“呵！你以为你守得住？”
不再留手，姚月直接来到蜘蛛妖面前在它没有反应过来时一把抓住它的手臂，只见右手一抹寒光闪过，蜘蛛妖的整条手臂被她切了下来随手扔掉。
在它吼叫之际，银色的锁链悄然缠上了它的脖子用力一拽叫声戛然而止。
“噗呲”蜘蛛妖被姚月从身后一掌贯穿心脏。
叮，锁链收起，姚月甩了甩染血的手面无表情继续向着茅草屋走去。
夏子玉看着姚月干净利落的处理掉蜘蛛妖，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沉默着跟着她进入屋中。
草屋看着破败里面却出乎意料的明亮，屋子不大，该有的设施一应俱全，只是本该完好的桌椅东倒西歪的散落一地，床是由几块木板随意拼接而成的，床边的帷幔有被人用力撕扯过的痕迹，还有窗户、厨具等，地面上一张张不知道记载着什么的纸张凌乱散落。
“是幻境！”
从屋子里看这应该是一间木屋才对，而且还有通往二楼的楼梯，但那里一片黑暗，应该无法让人通过。
姚月并没有察觉到危险，这幻境似乎单单只是映照出某一种景象而已。
观察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姚月才将目光放到了夏子玉的方向，确切的说是放到那不成样的床上，在床上有一道黑影静静的躺着，夏子玉进来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仅仅靠近几步，她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气味并不新鲜，来到床边姚月终于看到了床上的身影，那似乎是一位年轻人，只是他此时的样子实在算不上好。
青年脸上是各种不一的伤痕，纵横交错，看上去不像是刀剑所伤，此时已经结痂，根本看不出他原本的样子，双眼的位置空荡无物，竟是被生生挖去了，而下身双腿诡异的扭曲着，不用查探就可以看出已经被打断了，双手也消失不见只剩下胳膊垂在身侧……
很难相信这样的人还有呼吸存在，他还活着！
“妖族！”
身侧之人身体止不住的抖动着，那是抑制不住的怒火。
姚月适时开口：他可就剩下一口气了，躯体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承受不住你的气势。
她的话成功让夏子玉冷静下来：抱歉。
推开他观察床上躺着的青年，手指落在他的脖子上感受一番青年的情况。
“他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之所以现在还有口气应该是妖族给他喂了什么东西，但也仅限于维持他的生命。”
“嗯？”手指向上移动停顿后陡然一翻，将青年的嘴强行打开。
夏子玉出声问道：怎么了？
姚月收回手默不作声，片刻后回道：他的舌头……被拔了。
…………
室内几乎落针可闻，她注意到到夏子玉渐渐握紧的拳头。
伸手在青年身上的几处穴位点了几下。
她的手法不是在救人，夏子玉凝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封住他的一些经脉，一会唤醒他，好让他不至于那么痛苦，毕竟我还有话要问他。”
夏子玉顿住“你……”
姚月冷声打断他：别跟我说什么不忍之类的话，他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我……知道，你动作尽量温柔些。
“婆婆妈妈”心里嫌弃夏子玉手上动作却是放慢了一些。
再次将手指搭在青年脖子间一股温暖的灵力涌入青年身体为他提供一些力气。
“他的舌头被拔了，想要他说话只能使用招灵术，直接与他残存的魂魄对话，但他的身体承受不住太多灵气的涌入，一会有什么话要快点问。”
交代完夏子玉姚月运转灵力首先护住青年的心脉，让他可以多撑一段时间，随后手指在青年额头轻点，姚月独有的黑色灵力开始勾动青年潜藏的意识。
黑色灵力覆盖住青年全身后并没有消失，像是给少年裹上了一层外衣般凝聚在他身体表面。
随着姚月的动作可以看出少年的情况渐渐好上些许，胸口起伏比之前要明显的多。
青年干涩的嘴唇微微张开：呃……我……我在哪……我……我还活着吗？我的声音？怎……怎么……
姚月开口：你马上就要死了，在死之前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死？不！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青年求生的意志突然变得格外强烈，残破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想要起来，可这平时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难如登天。
这时，股股透明的似雾非雾的东西没有任何预兆从他的身体里浮现，透过灵力外衣，绕过姚月的身体飘向窗边，最终被窗边的一株不起眼的小草吸收。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在那东西出现的瞬间姚月下意识的就要退开，只是如果她的灵力断开青年会遭到重创，届时就再也无法唤醒他了，她没有感受到危险，所以姚月咬牙没有躲开，好在那不是妖族留下的后手。
那雾气被完全吸收后青年的情绪也开始渐渐安稳下来。
“这是？”
夏子玉来到窗边仔细辨认后有些惊讶道：是幽魂草！花异录有载，极暗之渊，生有异草，无味、根生黑纹，可吸收一切怨气。
“这么说来刚刚从这青年体内浮现的是怨气！对谁的？妖族？”
“这种无形之物都能将其引出，这幽魂草果然如记载般不凡！”
听夏子玉讲完，姚月心中一动突然死死的盯着幽魂草，不只是因为她找的任务中就有幽魂草，更重要是因为夏子玉所说的怨念提醒了她。
“我好像知道了！”
夏子玉回首：什么？
“我大概知道那道士制造妖兽的根源了，我曾分析过那些妖兽身上的黑气，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似鬼气，又不纯粹，如煞气，也没那般明显，如今我大概知道了，那道士是将妖兽与人杀死后诞生的鬼气与煞气融合在了一起，在加上这青年的怨气就成了那独特的黑色妖气。
夏子玉摇头否定：这不可能！这三种气都不可能长时间存在，更没有人将其融合的先例！
姚月指着幽魂草：未必没有可能，这煞魂阵的存在能引来怨灵，而幽魂草可以吸收怨气，这里又被那道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养蛊场，煞气和鬼气都不缺，只要将三者引到一起的话……！
“这……”
说完姚月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还有些猜测她没有说出来，那三种气都是浊气极重之物，凭那道士真的能操控住吗？她觉得不能。
这青年的怨气极重，如果那融合而成的黑气还带有着青年的意志，那是不是、只需要做一些简单的引导就可以操纵它……
比如，利用将青年害到如此境地的人！扩大他的怨念。
她没有说，如果真是那样，害少年的就不会是妖族，而从夏子玉对妖族的态度来看，届时会不会相信自己，很难说。
唤醒少年，此刻他像是已经镇定下来，没有再次失控的迹象。
屋子里的两人盯着青年都没有开口，姚月曾杀过许多人，她能看的出来这青年并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反而即使落到如此境地依稀还能从他的眉宇间看出一抹正气。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我记得、我的舌头好像被拔掉了。”
他的声音很轻，连灵魂发出的声音都显得几乎是气若游丝，在他的声音中姚月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嗯，你之所以能说话是因为有我的灵力在支撑你的魂魄，你曾服下过灵药，那药效保住了你的性命，但也到此为止了，药效已尽，我一松手要不了多久你的魂魄就该散了……”
姚月缓缓和青年讲述着他目前的情况，没有隐瞒。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不甘心啊！！！”
青年突然放声大笑，身体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明明没有眼睛，一抹血泪却从空荡的眼中淌出，他的不甘与怨念，即使是死也难以磨灭。
“我们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有妖族的打算，村民应该已经得救了，你可以放心。”
夏子玉讲完，青年依旧安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村民的死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他也完全不在意村民的死活。
但一直与之接触的姚月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他情绪波动，虽然转瞬即逝，但她还是捕捉到了。
“这感觉……不像是欣喜，倒像是……”姚月下意识的撇了眼床边的幽魂草，眼眸轻垂，掩下翻涌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