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明虽然因为这场灾祸十分不安，但看到司权一切安好，还是很高兴。不过司萧和司锦似乎都对他很是戒备。

    司萧还好，基本上是当年司权的样子；司锦就不一样了，眉眼间全都像母亲，一挑眉一皱眉，说话语气带点犀利，活脱脱就是方灵。虽然司锦长得也和司权颇有相似之处，但那气质就会让人感觉是方灵。

    沈平明走到司权旁边：“你们两个成婚的时候，怎么也不喊我去。”

    司权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当时…有点害怕。”

    “为师就希望你好好的，开开心心的，唉，也是我不好，现在连萧儿都那么大了，小时候也没抱过他…”沈平明颇为遗憾地摇摇头，“萧儿长得真像你。”

    司权微笑着点了点头，在沈平明旁边还是会让他感到紧张。

    “祝东之是怎么回事？”沈平明忍不住问，“谢烟寒死了啊，怎么可能…他后来起了假名字，说自己姓卫是吗？”

    “没话找话说。”司锦在一旁听到了，撇了撇嘴。

    “礼貌一点。”

    “哥，娘可给咱们讲过爹那个师父的故事…”

    “司锦，安静一会儿。”

    对于所有曾经得罪过方灵的人来说，和司萧司锦打交道并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这句“娘讲过他的故事”。

    司锦看了司萧一眼，压低了声音：“哥哥，我觉得这个地方不对劲。”

    “嗯？”司萧四处看了看。这就是啸山的大殿，而且人还不少。但司萧还是相信司锦的直觉：“怎么？”

    “你记不记得…”司锦忽然不说了。因为刚才两人面前的灯笼忽然剧烈地晃了一下。但刚才并没有风。

    司萧谨慎起来，环顾四周。灯笼又晃了一下。

    “你去问问娘，这是怎么回事。”

    司锦应了一声，刚要走，忽然又停下了：“哥哥，真的有东西！我看到了！”

    虽然方灵不是阴阳眼，不是鬼仙魂魄状态的时候看不到鬼魂，但司锦继承母亲的鬼仙法力较多，时不时就会有阴阳眼。这事全家人都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司锦就能看到鬼魂，一转眼就又看不到了。大多数时间看不到。司萧就从来没看到过。司萧赶紧问：“再看看，是谁啊，咱们认识吗？”

    “好像又看不到了...”

    司萧无奈地看着弟弟：“司锦，你这阴阳眼怎么到关键时候失灵啊…”

    “我控制不了啊！”司锦抓狂道，“哎…好像又能看见了…”

    司锦都不敢眨眼。司萧看着他的目光直直盯着一个方向，盯了半天。

    “不认识…但他的意思是让咱们赶紧离开…”

    “为什么？”

    司锦移开视线，环视了一下，又重新看那个方向，然后一脸失落地揉了揉眼睛；“又看不到了，也听不到了。”

    司萧看了一圈，没找到母亲。“那咱们出去？”

    司权还在一边和沈平明聊天。司锦走了过去：“爹，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沈平明问，然后就被司锦那酷似方灵的眼神吓了回去。

    司锦懒得理沈平明。把司权拉到大殿外面后，兄弟俩赶紧把刚才的事告诉了父亲。

    司权刚要说话，殿里就传来一声巨响。

    黑烟腾起，大火很快烧了起来。

    “锦儿，你怎么了？”

    司锦抬起头，看着母亲：“娘，有没有什么法术，能让我别再阴阳眼了？”

    司锦从小就时不时阴阳眼，但他从未这么提过。“今天在啸山上，火烧起来的时候，我忽然又阴阳眼了，我看到了好多好多鬼，都在我眼前飘…我受不了了，我不想看到他们，但就是一直能看到…”

    其实司锦之前没抱怨过他的阴阳眼，是因为平时在方灵身边，很少有鬼魂会出现在他附近，就算忽然阴阳眼，也基本上感觉不到，看到的还是和平时一样。难怪当他忽然看到很多鬼魂时，会受不了了。这些鬼魂并不会影响他们，甚至不会被他们感觉到，所以对司萧来说，什么都没发生。而司锦明明知道没什么影响，却只能看着无数鬼魂在自己眼前飘，让他感到极其不安，恐惧，但又没办法让自己的阴阳眼消失。当时司锦只想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但又要看路逃走，又不想看又必须睁着眼，让他更难受了。

    “都怪娘。”方灵心疼地说，“我给你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司锦感觉很抑郁，只想像小时候一样，被方灵抱着安慰。“娘，我想听你讲故事了。”

    司锦和司萧都喜欢听方灵讲故事，当然，方灵讲的都是之前发生的事，司萧和司锦出生前的事。因为司权和方灵都经历了太多，故事讲来讲去讲了那么多年，居然还没有讲完。司锦不知道司萧怎么想，反正对于他来说，听母亲讲故事就是对他最好的安慰，听听那些故事，心情就会好不少。

    于是方灵开始讲了。司锦坐在母亲身边，闭上眼睛，感觉舒服了很多。

    “娘，如果当初爹他们没有去破咒，那你是不是会永远待在凌霁镇了？”司锦听着故事，问。

    “他们不来破，也会有人来的，只是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方灵说。

    司锦忍不住想开玩笑：“换一批人没准就被娘弄死了。”

    司权正进来，笑了：“我差点被你娘弄死，阴错阳差地活了下来。”

    “你这话说的，我当初可没想弄死你啊！”方灵瞪了司权一眼，笑着。

    司权摊手：“只能说我当初特别谨慎，没真把你娘惹火了。你娘尽管当初烦我烦的要死，但一直还忍得下去。”

    “好险，差点就没有我们了。”司锦说。

    “真是一串阴错阳差啊，谁能想到呢？”方灵忍不住感慨。

    “你娘第一回见我的时候，要是有人对她说她以后会嫁给我，你娘绝对立刻跑了。”司权说，“哦，立刻弄死我也有可能。”

    “司！远！清！”

    “你就说我说的是不是实话吧？”

    司锦被父母逗笑了，暂时忘掉了阴阳眼的烦恼。

    这时司萧回来了，看到父母和弟弟正笑的开心，一脸愣：“这里刚发生了什么？”

    “怎么样，你卫叔叔回燃风山了？”司权问。

    司萧点了点头：“卫叔叔说想问问娘，阴阳边界…好像出了点问题。”

    “怎么了？”方灵赶紧问。

    “阴阳边界好像有点分不清了，最模糊的地方还是那个江边。我刚才去那里找卫愿，也看到叔母，我们三个一起走着，不知不觉到了阳间，却发现…叔母也跟出来了…”

    “你叔母到了阳间，你能看到？”司权一惊。

    “我和卫愿都能看到啊。就是身形有些透明，真的能看到。但叔母还是怕阳光，江边的雾散了天色稍微亮一些，她就躲回去了。”

    方灵想了想，魂魄分离出来，飘到司萧面前。

    “你现在能看到你娘的魂吗？”司权明白妻子的用意，赶紧问司萧。

    司萧摇了摇头：“我和卫愿又没有阴阳眼。”

    方灵的魂魄回到了身体里：“那看来，阴阳边界是真的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