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车往镇外开去,这辆车上坐的是将要离开毋家村的毋也礼。当他向着镇子告别后,这辆车也开到了镇子的外边。
毋也礼的父母希望他可以去他们工作的城市上学,其实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希望毋也礼和他们一起生活,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让他来罢了。
车子缓缓地开着,毋也礼心想:这夏天都过去一半了,确实也到了该上学的时候了。
夏天过去后毋也礼就该上高二了,这个转学让他猝不及防,但也在情理之中。
他对父母的做法说实在算不上满意,先不说事发突然,但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舍不得离开这个养大他的镇子,舍不得外婆,舍不得他的朋友们,就这样离开他们突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但他也知道,父母的命令不是那么好违背的,他还记得他的好友毋蒙,因为不听父母的话不去干农活而被追着绕了镇子跑了三圈,到现在他还记得好友半夜发出的杀猪般的惨叫声。
毋蒙的父母一直住在镇子上,和他一直生活在一起还都这样对他,更何况他的父母一直生活在另外一个城市,与他们算不上熟悉,若他违背了父母的命令,又会被怎样惩罚呢。
就这样,毋也礼一边想着,一边与父母一起无言的到了新城市的新住处。
父母将他带到一栋房子前,毋也礼抬头眼巴巴的望着这栋房子,“好漂亮”!
“什么”?毋也礼的母亲王婉转头看向他,微微皱起眉“算了,你先熟悉一下你的房间,别在门口傻站着,转学手续什么的都给你办好了,学习用品不够你可以去买,小区门口就是超市,学校明天你爸带你去一次,不远,你应该记得住路,我们很忙,没时间接你。”
说罢,王婉就从钱包内掏出了几张红票子,毋也礼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还有。”王婉皱了皱眉,一把把钱塞进毋也礼的怀中,“让你拿你就拿着,这儿物价贵,不像你们那小镇子……不够再问我要。”
王婉转身离开,毋也礼顿了顿,轻声开口说了声谢谢,只是这声谢谢太轻了,飘不到王婉的耳中,就像他小时候在山顶一次次大声呼喊着父母的名字,但飘不到他们的耳中一样。
毋也礼一个人收拾着房间,再抬起头,暮色已然降临,他的心里总觉得不是太踏实,就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过了许久,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响声:“喂,谁呀?”
“蒙哥,是我,毋也礼”。
“吼,是没良心的小梨子呀,你走的时候都不和我说一声,还是你外婆告诉我我才知道的,当时我还傻了吧唧的站在你家大门口等你出来玩,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家的看门狗呢,结果你却跟你爸妈去城里了……那你还回来不?”
毋也礼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高楼,说:“肯定要回来的,我外婆她人咋样?现在干啥呢?”
“我看看,她屋里灯没亮,应该是睡了吧。”
“那就不打扰她了”,毋也礼的心忽的跳的快了些,是愧疚还是委屈?他道不明。
“我跟你说啊,那老婆子今天肯定生你气了,你出事的时候她几天没合眼,累的那样儿,啧啧,结果你刚一好,你就跟你父母跑了,她不生你气就怪了……”
后来又闲聊了几句,毋也礼才把电话挂断,她躺在床上,心想:
所以外婆是到底是在生谁的气呢?肯定有我的,但我猜大概也有我父母的。但是是在生我很爽快的同意了父母让我搬去和他们住的要求的气还是在生他的儿子和儿媳在她外孙病好后才找来的气,又或者是在生他的儿子和儿媳把一个小屁孩扔给他不闻不问十几年,在找来的时候,又把这个小屁孩带走了的气,那她这十几年的辛劳付出算什么?她确实该气,我也替她气。
他十分心疼那个小老太太,又忽然发现自己并不能给那个小老太太付出什么,反而一直在剥夺,剥夺她的时间,剥夺她的金钱,剥夺她的幸福与泪水。
就这样毋也礼怀着这份悲痛的心与无数的问题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