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要说起这康顺侯府程家与鲁国公府程家的关系,就得追溯到第一代康顺侯身上,也就是现在康顺侯名义上的祖父身上去。

    这第一代康顺侯的经历也很是传奇,原本是个孤儿,被卖身于鲁国公府,故而这个姓氏“程”,都是随的主子。

    按照原本的设定,他的一辈子应该是跟随在国公世子身边,若是忠心些得用些,兴许能从家仆做到管家,或者去外放当管事。

    可命运就是让人捉摸不住,突如其来的战争让所有人的生命轨迹都转了弯。

    鲁国公府的世子上了战场,很是有把子力气的仆从讨回了卖身契,也毅然决然跟在身侧。

    金戈铁马间勇武的光彩不因平常的身份而黯淡,他冲锋陷阵屡次晋升,在一次战役中还救下了国公世子。

    世子也非常人,见手下骁勇善战不但不嫉妒反而多加照顾,在被救下后更是当即决定结拜为兄弟。

    见他因此次冒险相救落下了陈疾,与妻子恩爱却不得子嗣,世子更是大手一挥将自己的第四子过继给他。

    再后来,世子成了鲁国公,而仆从也因多年战功赫赫被封侯,这便是第一代康顺侯。

    过继的孩子也因这机缘成了侯府世子,也就是后来的老侯爷,命运的奇妙谁又能想到。

    如今的鲁国公从血缘上论起是老康顺侯的长兄,如今的康顺侯应当管他叫一声大伯。

    而康顺侯夫人与鲁国公的继室夫人名义上是婶娘与侄媳妇,实际上却是手帕交,两家关系因此更添密切。

    康顺侯与夫人恩爱,两人只有这一子,平日里可谓是极为宠溺,这点从程将的性子上也能看得出来。

    他当然不可能觉得自己能像平常一样打上门去要个说法,这毕竟是皇家的公主。

    可他也不甘心儿子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吃了个大亏。

    这六十仗打下来可是半点也没留手,简直能要了他半条命,半年内能养好都是极好的情况了。

    不只是身体上的惨痛,那酒楼后门虽比不上前门人来人往,可这过节的日子人又能少到哪去,儿子的脸面也是丢了个一干二净。

    康顺侯左思右想,第二日便让夫人把鲁国公夫人请到家中,先是手帕交之间的哭诉——国公夫人也为鲁国公诞有子嗣,性子也是跋扈,见程将睡梦中还一副惊恐模样如何不心有戚戚。

    再是许于重利,只求她在国公身旁吹吹枕边风。

    另一边则是他亲自出马,宴请鲁国公,酒过三巡慈父模样哭自己儿子的遭遇,这倒不是装的,他只是一想就恨不得咬牙切齿了。

    鲁国公不是个纯傻的,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沉声问道:“那是天家的公主,你还想干什么?”

    康顺侯抹了把脸:“侄儿自然不敢奢求公主受多少惩罚,只是公主不过八岁孩童,却敢在节日闹市中如此嚣张,传出去岂不有损天家名声?”

    他哽咽道:“我承认小将后来行为不妥,可这焉不是被公主之前的行为所激!他是喝了点酒,可如何便熏到公主以至于当街暴揍又泼冷水,他身体虚弱,这一通下来与送他去见阎王有何区别?!”

    鲁国公沉默了瞬,还是摇头道:“昭阳公主得陛下宠爱,性子嚣张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可你我是朝中大臣,难道要去针对一个八岁小孩吗?这也太过……”

    鲁国公自认还是要点脸的,为了这点事去弹劾一个孩童,说出去也实在可笑。

    “大伯!”康顺侯愤慨道:“天家公主怎是普通孩童,她现在才八岁,甫一出宫就敢肆无忌惮的当街仗责,以后再大些可还得了?”

    他冲上一拱手:“陛下是最仁和的性子,一向爱护子民,现在规劝,反而是对陛下忠诚,衡都的百姓也会感念您的慈悲心肠。”

    说到这,他眯了眯眼,又道:“再者说,公主如此行为难保不是有人在身边教唆,我听说当日跟在公主身边的侍从并非宫中培养的女官,而是徐家送进去的家生子!还有那侍卫首领,正是徐家分支的子弟!”

    如果说前面康顺侯的话不过是在鲁国公耳旁吹过了一阵不轻不重的风,那最后这句话却是搔到痒处。

    其实今日若是康顺侯想告状的不是长公主他也根本就不会细听。

    天子的女儿要打人,他也不是什么谏臣清流,何至于以此博名声却碍陛下的眼?合不来嘛!

    只有这长公主不同,长公主是谁的女儿,天子与中宫的女儿啊!

    中宫出自哪?徐家!

    简单点说,他跟徐家,有仇!

    这才愿意听康顺侯细讲,想着抓到点把柄。

    这侄子也确实了解他,这就把话茬递过来了。

    鲁国公抿了口茶,道:“你确定这两人都出自徐家?”

    康顺侯见鲁国公这反应,心中暗骂一声,说你侄孙遭罪的时候你当我放屁,说起仇家倒是来劲了。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一分一毫都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添茶倒水,殷切道:“这侄儿怎么弄错?自从您当年与徐家结怨,我就时刻注意着这徐家的一举一动,公主身边跟的那个侍女就是从前徐家送进去的家生子。”

    他的确是做好了准备来说的:“而那侍卫首领是徐家三房的庶子,名字叫徐承东,想必您也听说过,很是有几分武艺,这才被提拔到陛下御前,再加上与中宫娘娘同出一家,将来说不准就是下一个军中统领!”

    康顺侯又是猛地一番添油加醋,没少提起之前的旧怨,一副生怕徐家继续做大危害鲁国公府的样子。

    最后累得舌头都快收不回去,自觉比当年求娶夫人时奉承他丈人都卖力。

    临走前还不忘诚恳的卖惨,哭道:“程将已经得到了惩罚,只求那剩下的四十仗公主能收回,康顺侯府与鲁国公府血脉相连,一笔写不出两个程字,两府的脸面被踩在脚底——”

    “也不敢奢求公主受罚,难道她身边的奸人也能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吗?”

    鲁国公怀揣着一肚子游移不定的想法回了家,又被夫人盛情邀走。

    老夫少妻的组合,本就惹人怜惜,再加上她在鲁国公这一向温柔似水,他就毫不设防的跟夫人说了康顺侯请求之事。

    国公夫人原本正在轻轻的为他揉捏穴位,听他说完动作也停了。

    鲁国公回身一瞧,却见她脸上两行清泪:“怎么还哭了,怪我,不该把这些事跟你说。”

    国公夫人——史夫人擦擦眼泪,抽噎道:“妾也是想到了当年之事,心疼国公罢了。”

    当年之事,自是指的与徐家的纷争。

    这事最开始也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鲁国公还是个纨绔子弟的时候——当然了他现在也不是什么能干名臣。

    只是当年正值年少,鲁国公府在他爹的手中正是最鼎盛的时期,彼时他仗着家中势力更是走马章台不学无术。

    在某一日就和徐家的子弟在斗鸡的时候因三言两语不合大打出手,又被徐家长子徐敏之逮个正着。

    这徐敏之也没徇私,当即就把两人都交给了都府尹,几经周转这才得以回家。

    结果回家后又被老鲁国公怒揍一顿,他以此事为导火索大发雷霆。

    鲁国公当时的世子之位都险些没有坐稳,如果不是他当时妻子拼死求情,现在的国公是谁还不一定。

    纵使被保了下来,老鲁国公也是余怒未消,狠狠的收拾了他四五年,一直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不仅在家中被收拾,那徐敏之也是个十足刚正不阿的性子,知他顽劣,在外也是盯紧了他。

    待到他能上朝的时候,偶尔出点错因着他的身份,别人都装看不见,只有这个徐敏之便要狠狠弹劾。

    可以说有一阵子,鲁国公见到徐敏之,背后被他爹抽出来的鞭子痕都隐隐作痛。

    等到鲁国公脑子逐渐长多了一些,摩拳擦掌向徐敏之报仇的时候。

    这徐敏之嘎嘣一下死了。

    鲁国公更傻眼了。

    都说人会被年少不可得之事困住一生,那鲁国公就是被年少不可报之仇悔恨一生。

    这桩恩怨没有因为徐敏之的英年早逝消亡,反而被鲁国公铭记心中,迁怒到徐家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也没少为难。

    两家的仇也就在日积月累之下,这么一点点的增多,鲁国公做梦都巴不得哪天徐家倒个大霉。

    史夫人已经听鲁国公提起过无数次,深知他在此事有多小心眼,这个时候自然要捏住这个痛点狠戳。

    温言软语实如小火慢煎,这一点点烘起来鲁国公的怒火,再混着那几两黄酒,他一拍脑门,干了!

    ——

    殿阁议政堂中。

    钱斗饶有兴趣的看了看自己眼前这几份奏折,又递给了一旁的卢为:“卢兄请看。”

    几人一向是自己干自己的活,卢为这会儿被他递了个奏折还有点意外,打开一看更意外了。

    他看完也同钱斗一样,让人把这折子送到了首位的祝志观手中。

    钱斗年过四十,职位跳了几跳,如今已是内阁最年轻的大学士,他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开口道:“两位觉得,这奏折是否应面呈陛下?”

    祝志观沉默两瞬,捋了捋自己的须发:“事关皇嗣,自然是要的。”

    卢为此时没说话基本就等同默认了。

    钱斗起身舒展了下四肢,不由笑道:“那咱们就走着吧。”

    上班多累啊,还是看乐子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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