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我辞了职,上份工作把我弄得心力交瘁,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平。

    闺蜜提议:“那我给你介绍个好地方吧,就在我老家的镇子,夏天是出名的避暑胜地。”

    于是我花了每月一千一的价格租了这个带院子的平房,打算躺三个月。

    闺蜜在电话里说我租贵了。

    “这才五月,还没到旅游季,怎么一个两开间的平房也这么贵。”

    我笑笑给她拍了张院子的图:“环境和装修好啊,家具用的都是好木头,审美也不错。”

    其实家具和电器都是十几年前的款式,但保养得当还干净,有股当下流行的复古感。

    前任主人还在院子里留了一口大水缸,以前镇里的村民会自己种地,喜欢用这种缸装大米,后来估计是闲置了,用来养过荷花,底部大半是淤泥。

    这水缸挺漂亮,空着也浪费。

    下午临近饭点,我去买生活用品,又随便挑了几尾金鱼。

    这镇子夏天避暑的人很多,商业配套做的不错,但发展旅游也是近几年的事了,据说十几年前也很穷。

    旅游业一发展,物价就便宜不了,我还随便买了点零食和水果,这里吃饭不便宜,我没打算天天出去吃。

    我租房时,就顺便和房东定了饭。

    房东住在隔壁,是个很热情的大姐,做菜很好吃,当天看房子赶上饭点,硬是拉着我吃了一顿特色家常菜。

    签下这个房子,有20%的功劳在她家的饭里头。

    “玲姐,这个月的饭钱我先转过去了。”

    每天两顿,一顿十块钱的餐费,六百块多退少补,比我自己做饭又或者出去吃要强。

    玲姐在微信上收了钱,发了语音,乐呵呵地说,等五分钟就可以来吃饭了。

    我带了点水果,第一次上门不好空手。

    房东家和我住的房子一个格局,只是两房改成了三房,还在院子里搭了一个三面带棚的小厨房,一家四口住着其实不算宽敞。

    看得出来这家人手头并不宽裕,家具比我住的那间还要旧,甚至冰箱都没有,用的还是小冰柜。

    上次来只是吃饭,主要参观的也是隔壁,现在看来,我租的房子比这好太多了。

    玲姐这院子里全是红色塑料椅子,我租的房子反而有不少实木的老桌椅板凳。

    这不由得让我觉得有点奇怪,房子留着出租是可以赚钱,但那么多好家具也留给租客,连一把椅子都不搬过来吗?

    “汪小麦!袋子里的甜瓜是不是你啃的!”

    屋子里传来一个孩子的骂声。

    一个穿着校服的看样子才刚上初中的男孩,把另外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从堂屋里揪了出来。

    刚盛完最后一个菜的玲姐,立刻用围裙擦了手过去拦:“耀祖!你这么大了还和弟弟吵架像什么样子!”

    玲姐一把分开两人,又将那个明显被啃了好几个洞的甜瓜抢过来,拧着眉毛看了几圈。

    好好一个瓜,差点被啃成菠萝。

    “把皮削一削还能吃,行了,都去洗手准备吃饭。”

    大的那个孩子狠狠瞪了一眼小的。

    小的那个用指头扒着眼皮做了个鬼脸。

    我在院子里的凉棚底下,一边看一边笑。

    这小家伙真够损的。

    “哎呀雨舟,你不用等我们的,来先喝汤。”

    冬瓜汤放了点肉沫,很鲜甜。

    “刘叔不一起吃吗?”我问到。

    玲姐扯了扯嘴角:“他在茶馆呢,那里包饭了。”

    我闺蜜好像是说过,自从镇上旅游业起来了,打牌的茶馆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对别人的家事没兴趣,自然没办法评价刘叔。

    一桌家常菜,一荤两素一汤,荤腥很少,但玲姐的手艺没话说,我本来也是为了省钱,十块钱能吃这么一顿已经很好了。

    就是这桌子底下够热闹的。

    两个小孩互相掐胳膊踢腿,吃个饭恨不得打一架。

    “刘耀祖,你不想吃就给我进屋里去!”

    玲姐一拍桌子,瞪着眼睛就要拿筷子打儿子的手。

    结果刘耀祖一使劲,一把扯过小孩挡在了前面。

    啪的一下,被筷子打了手背的小男孩马上哭了起来。

    “呜哇,你们欺负我,你们拿我家的房子赚钱还欺负我!”

    小男孩一边哭一边跑回堂屋了。

    我心里哦豁了一声,怪不得两个孩子一个姓刘一个姓汪,长得也不怎么像,原来是表兄弟。

    我住的房子原来不是玲姐家的?

    玲姐一脸尴尬地站起来,狠狠一巴掌拍向儿子的肩背,又和我赔笑:“雨舟你慢慢吃啊,我去看看。”

    刘耀祖嘶了一声,最后龇牙咧嘴做胜利者状,和屋里比了个同款的鬼脸,并飞快把冬瓜汤里的肉沫,和旁边的蒜苗肉丝舀了一满碗。

    “刘耀祖!有客人在呢,看看你吃饭的样子!”

    回来的玲姐把他扒菜的勺子抢了,看着被勺子嚯嚯过的饭菜,最后无可奈何地说要不今天的饭钱退给我吧。

    我摆手说没事。

    “我也没少吃,孩子长身体嘛,理解。”

    最后收拾碗筷的时候,玲姐商量说要不下次弄个餐盒,每次做好饭了就给我送过来。

    我觉得挺好,本来就打算躺一周先弥补一下睡眠,这下院门都不用出就有人送饭。

    饭后我回去把院子里的最后一点卫生打扫完,又用软管把水缸外边冲洗了一下。

    将枯萎的碗莲重新拔了,给大缸注水,最后把我新买的几条金鱼倒了进去。

    几抹彩色的小鱼,让一缸死水活了过来。

    不错不错,配上这个中式的小院子,果然好看。

    以至于后来我在院子里沉浸式喂鱼的时候,一回头,差点被墙上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我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是房东家那个爱恶作剧的小孩。

    汪小麦安静地睁着那双大眼睛,一动不动看着我院子里的鱼缸。

    我有点生气,又觉得这样挺危险:“小麦你爬那么高做什么,不怕摔下来吗?”

    这孩子没和哥哥吵架的时候,似乎反应很慢,过了几秒才转头看我。

    “我就想在这待一会儿。”

    语气之委屈,眼神之可怜,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不是被玲姐给修理了一顿。

    但我没忘记刘耀祖说的,他弟弟的光辉事迹,也记得那个我提到他家的甜瓜,短短几分钟被啃成刺球的惨状。

    我试探道:“这墙这么高,你怎么上去的?”

    汪小麦看了我一会儿,小声说:“我踩着柴火堆的,不会摔。”

    我想起来了,玲姐做饭用的老式铁皮柴火灶,柴火是她自己捡来的,堆了一整面墙。

    “姐姐,金鱼好漂亮,是在夜市李婆婆那买的吗?”

    那个卖金鱼的是个固定摊位,阿婆好像已经卖了很多年,她儿子是镇上的警察,阿婆就在离警局一条街的位置卖金鱼,镇上很多人都认识她。

    这还是我买毛巾牙刷的时候,老板主动和我唠嗑说的。

    “是啊,你喜欢这个?”

    小麦不回答,很久了才突然说:“姐姐,你知道养鱼的秘诀吗?”

    我摇头。

    小麦就和小大人似的,故意道:“水臭了换水,鱼死了换鱼,姐姐,这个缸很难养活鱼的,你以后可以经常去照顾李婆婆的生意了。”

    他说完也不等我反应,呲溜一下就从柴火堆上滑了下去。

    嘿,这小屁孩。

    晚上和闺蜜视频,我说了这件事,她表情思索像是在回忆什么。

    “卖金鱼的李婆婆我知道,你说的汪小麦,我也总觉得好耳熟。”

    我笑她:“人家就一个七八岁的小屁孩你耳熟什么。”

    闺蜜说过两天她妈来看她,可以问问这户人家的事,显然很好奇为什么汪小麦会住到玲姐家里。

    和她挂了视频后我又刷了会手机,很快听到隔壁传来孩子的打闹,之后就是持续不断的哭声。

    我皱眉关上了窗户。

    第二天睡到快中午,社畜辞职后一朝不用上班,但作息依旧很牛马,我睡到睡不着了终于爬起来,饭菜的香气已然越过了围墙,玲姐已经在做午饭了,微信上说等会儿给我送过来。

    起来就有饭吃还是很幸福的。

    在院子洗漱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围墙上又冒上来一个脑袋。

    小麦揉了揉眼睛和我对视了一眼,又看向了角落里的水缸。

    几尾红黄色的金鱼快活地游动着。

    我看出了他眼里的失望:“我也不至于一个晚上就把鱼养死吧?”

    这熊孩子却吸了吸鼻子:“也不是没可能。”

    他很快又翻下去了,我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刘耀祖的声音,大概又是在和小孩吵架打闹。

    今天的菜有菌子汤,很鲜美,我在院子里一边吃饭一边听热闹。

    玲姐又在骂儿子,结果总是受气的刘耀祖受不了,骂道:“吃我家的穿我家的,他没爹没妈也就剩个破房子了,最后不还是我们家的!”

    结果玲姐气得够呛,听声音是给了几巴掌,第二天我就没听见过刘耀祖的声音了,想来还没到暑假,应该是一过周末就回了学校。

    闺蜜晚上也和我打视频,表情微妙:“雨舟,你住的那一户是不是房子里有很多做工不错的木家具来着?昨天我和我妈聊了聊,她说那可能是镇上有名的汪木匠家的房子。”

    我察觉到有点不对,姓汪,那不就是汪小麦的爸爸?

    “所以这家大人是……?”

    闺蜜小心翼翼道:“都不在了,但你放心,不是在房子里走的,好像是在外省出了车祸。”

    我哦了一声:“所以小麦跟着他姑姑一家住了?”

    我有听过小麦喊玲姐姑姑。

    可闺蜜却说:“我总感觉我妈听到小麦的名字之后表情挺奇怪的,我问她也不告诉我,只说如果你租了他们家房子,最好别住太久。”

    我顿时觉得这清凉的院子里,弥漫出一股莫名的寒气:“你别吓我呀,我是来度假休息的。”

    视频那头的人突然扑哧一笑:“逗你的,是我妈说了,镇上好像要做新的旅游规划,你租那个房子啊,可能到时候会拆迁。”

    拆迁?那对玲姐来说算大好事了吧。

    我心里这么想着,但过了两天,除了日常送饭以外,我却经常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吵架的声音,听着是有个粗嗓子的男人在和玲姐说话。

    说着说着,院子里就传来了各种锅碗瓢盆的动静,偶尔还会打碎几个碗,然后就是男人摔门离开,骂骂咧咧的声音。

    晚上,玲姐微信上面和我抱歉说这两天家里忙,可能送不了饭,过两天再给我送。

    我回消息说没事,正好我也躺了两天,睡够了,准备去镇上溜达溜达。

    小镇的天气确实凉爽,镇上的美食不多,但胜在风景自然,非假期时间游客也少。

    我到处溜达,都快和卖金鱼的李婆婆混熟了,主要是缸里的那几条鱼,这两天确实不太精神,我担心还真和汪小麦那熊孩子说的一样,活不了几天了。

    李婆婆年纪大了,加上淡季很少有生意,我总陪她聊天,说着说着话头就打开了。

    她教我怎么养鱼才不容易死,要放点水生植物让鱼躲避,还能净化水质,可她听说我是用院子里的大缸养鱼,而且住的就是汪家的那栋宅子,老婆婆的话头瞬间就止住了。

    她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终只是语重心长的劝我姑娘家一个人,不要在外面租房子玩太久了,镇子也不大,转够了就早点回家。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我就觉得这院子好像又变得阴森起来了。

    买了点改善水质的药剂,和一点植物,以及新的鱼粮,我吃了晚饭就在院子里闷闷的喂鱼,其实是在听隔壁的动静。

    之前还只是嫌隔壁吵,现在去对这房子哪哪都好奇起来。

    结果还没等我竖起耳朵听呢,围墙边上传来的新的动静,像是有只小老鼠在柴火堆上爬来爬去。

    我一抬头,不出意料又看见了熟悉的小脑袋。

    汪小麦继续趴在围墙的同一个位置,他像是注意到我塑料袋里装着的鱼药了,故意问:

    “姐姐,你养的鱼死掉了吗?”

    我梗着脖子提高音量:“当然没死!我新买了水草。”

    这小孩大概是看不得我满怀信心的样子,突然坏笑了一下:“姐姐,这水缸养不活鱼的哟,这里面埋着一个死了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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