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发布任务的第三天早上，高三一班的宁静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不好意思老师，我们医务室和保卫科接上级通知，其他班的同学出现了比较严重的药物过敏反应，现在需要逐班取血筛查一遍学生们的情况，可能会耽搁您几分钟的时间。”
门口穿着保安制服的王志，脸上浮着一丝歉意，身子微微向前弓着，向教室里的老师解释原因。讲台上的老师推了下眼镜，拿出手机查看，语带疑惑。
“就只有我们班吗？我这边没有收到通知。”
“通知待会就会出来的。”王志很快解释道，“领导比较看重咱们重点班，所以这边的速度会快一点。”
“那你们快一点吧，学生还要考试。”
老师看了眼台下认真做题的学生。
“同学们先把手里的试卷放一放，保卫科和医务室的老师需要占用同学们一点时间。当然，耽搁的考试时间我会酌情延长。”
接着他转身对门口的人叮嘱道：“你们动静轻一点啊。”
“这个您放心。”王志很快答应下，侧身给在门外静候的人让路。
四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就走了进来。快步走到教室前方，将医药箱稳稳地摆在第一排同学的课桌上，动作熟练地打开，把消毒酒精、棉签、针管、采血管等陈列开来。
学生们的做题思路一下被打断，脸上有些抱怨。
其中带头的一位医生站了出来，她身形高挑，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眼神凌厉，很快扫视台下一圈，将下面学生的表情尽收眼底。
“昨天有一位同学，因为药物过敏被抬进校医院，现在还没清醒过来。”
“这种过敏情况来得很快，前期基本上没有明显的症状。抽血检验是来排除这种情况，也能保障大家的学习状态。”
“我知道同学们时间宝贵，心中有些不满是可以理解的，但我希望大家接下来能认真配合，我们快速做完任务，也对你们有好处 。”
一段条理清晰的解释安抚住了学生的心情，那位医生见氛围缓和迅速对身旁的三个医生眼神示意开始抽血工作。
几秒钟内，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各自分管一列，将30个学生分工完成，开始为第一排的学生擦拭消毒。
消毒棉球在学生们的手臂上轻轻一抹，便迅速地完成消毒工作，紧接着针头准确无误地扎入血管，血液顺着针管流入试管，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此时，王志所说的通知也从广播中响起。
“紧急通知，小测暂停，各班学生坐在教室不要随意走动。学校将在三分钟后，对全体学生进行身体检查。”
“再通知一遍，各班学生请勿随意走动，三分钟将进行身体检查。”
站在门口照顾秩序的监考老师，有些意外地看向旁边的保安王志。
王志向他嘿嘿一笑。
此时，高三教学楼的其他班级正在复刻着一班的剧情。
“请同学们认真配合。”
“请同学们认真配合”
“请同学们认真配合”
同样的面无表情的医生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
医生们的速度确实很快，只过了不到10分钟，便轮到了最后几排。
阮雨这列的是个男医生，动作很快，他将上一桌的垃圾收拾好，迈步到了阮雨这。
“把左手的袖子捞起来。”
男医生例行公事开口，手上动作不停，还未打开针头包装，一截白白的手腕便乖巧地出现在眼前。
他动作一顿，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阮雨的手。上面有这三个大小不一的久久未褪的红点，看位置应该是使用完启蒙留下的针孔。
“你前几次用这个药都是这种情况吗？”他皱起眉。
“是的医生。”
“有瘙痒吗？”
“有一点，不过还好。”阮雨说着，又不自觉地用手指轻轻挠了挠红点。
医生听见她的症状皱了皱眉：“其他地方呢？有出现红点的症状吗？”
阮雨摇了摇头。
“就打完针的地方会有。”
“症状较轻，我先给你抽血。”男医生沉声说道，语气笃定。说完他用桌上的酒精给手消毒，接着给阮雨绑上压脉带。
“你很有可能是过敏了 ，保险起见我会多抽一管。”
阮雨的血管比较细，不是特别好找。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针头，眼神专注地摸着阮雨的手臂，确认血管的位置。
医生的话引起了教室里其余人的关注。带队的医生这时刚好抽完最后一管血，抬头看向这边。
带队医生：“有人过敏了？”
男医生回道：“这个女生疑似有轻微的症状。”
“做好管理。”
男医生点头答应，继续接下来的操作。
阮雨没往手上看，撇过脸看向他处，却正好看见了坐在前面的许可心和裴峥看过来的脸。
许可心的脸上满是担忧，眼睛圆溜溜的，嘴巴微微张着，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裴峥则眼神深邃，眼神里透着几分严肃和关切，他们看起来好像很在意。
自己症状不严重，但他们看起来好像很在意。
阮雨便冲他们笑了笑，笑容里透着一丝安慰，还学着裴峥之前做了个“我没事”的口型。
裴峥看着明明自己遇到困难了，还要转过头安慰他们的阮雨，神色紧绷。但当他看见阮雨调皮的举动时，心又忽地一松。
阮雨不想让他们担心。裴峥对她点了头，便转身坐好了。
针头刺破肌肤的感觉和阮雨之前自己打药没什么区别，只是抽血时会有些钝痛感顺着针扎的地方，随着离开体内的血而蔓延开来。她微微抿了抿唇，眼神里透着几分忍受，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好在，虽然有些难受，但还能接受。
男医生的操作很稳，至少比阮雨上次被拉上台遇见的那个医生要好。他手法熟练，针头扎入血管后，血液迅速流入试管，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阮雨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取完两管血取针了。
“你按着点。”
男医生递给她一根棉签，接着取下胸口的签字笔在阮雨的两管血上写了什么。
“抽血结果几个小时后会发到各班，你们继续考试吧。”
带头的医生向老师点了点头，如同他们突然闯进一般，就这么带着一袋子血和人离开了。
“好了好了，大家继续做题，交卷时间往后延20分钟。”
监考老师看了眼表，继续招呼众人，一个个抬起的头又齐刷刷钻进了卷子里。
阮雨揭开按了有一会儿的棉签，细细的胳膊上出现了第四个发红的针孔。
其实她心中有些预感，启蒙3.0没有它表面上那么无害。
无论是见面会上被喊上台后突然倒地的那个男同学，还是昨晚许可心口中的艺术班的那个浑身疙瘩被送医的人，都是在注射启蒙后发生的意外状况。
她心中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想，不知道这七天过去，手上会不会全是红点。还好现在是冬天，不然一伸胳膊就看得见。要不下次还是换一边吧？
王志一行人离开不久后，全年级的采血工作都己经完成。一支支装着新鲜血液的采血管被送进了校医院一个巨大的机器中。
“周主任，以往这种和启蒙有关的工作都会有研究所的人员陪同，怎么这次全是咱们校医院的？”
“高三年级那么多人，今天下来大家都差点没忙过来。”
实验室里，打下手的小助理好奇地问。
周青，也就是方才给一班采血的领头医生瞥了眼身后的助理，说：“合作不是过家家。虽然说是把高三年级的管理权全权交给研究所，但学校这边也不能当个甩手掌柜，对一切什么都不知道。”
“研究所之前承诺启蒙3.0能带给学校更高的更完美的升学成绩，目前来看确实是这样的。但是学生的报损率是不是有些略高？”
“好像是诶。”
“其间的本质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既然现在的情况和当初说的有出入，那么我们这边戒备一些也是正常的。”
“哦……”小助理呆呆地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周青叹了口气：“你赶紧去干活吧，结果出来后，我还要把分析报告交到上面。”
“好的！”
看着小助理着急忙慌的样子，周青又叹了口气。
桌上的打印机响了声，最先的一批血样分析结果出来了。报告刚被吐出来，还带着机器的热度。周青转身拿起新鲜出炉的报告，抖了抖，快速浏览起来。
很快，她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报告上的数据很奇怪，机器一次性能检验一百管血液，而这整整一百管血液竟然全都呈现出过敏症状。
无一例外。
高三年级一共一千余人，周青不得不猜想，接下来的那些报告很有可能也是这个结果。
但数据没出来，再怎么猜想，也不是事实，她强压住心中的震惊，等待着全部的数据。
校医院深处地实验室里，除了机器工作的嗡鸣声，就只剩下周青敲桌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