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诊的地形比住院部更为复杂,雨宫翎感觉自己被刺鼻恶心的硫磺味包裹着,早已过了憋气的极限,她小口小口地吐气再微微吸气就被呛得生理泪水糊满视线,眼球也因刺激性气体而酸胀,若不是手腕被另一道力量死死拉着,她或许连找到楼梯的方向也做不到。
滴——滴滴——滴滴滴——
是系统发出的紧急呼叫,雨宫翎连忙召唤系统应答。
【星野辉树(001):雨宫翎,有一件比较紧急的事情,你仔细听我说。在4楼连廊左转向前走樱井末太的诊疗室里面有一间内室,里面还睡着一位女生,由于种种原因,这个女生目前无法自主醒过来,而内室‘必须’拥有系统的人才能打开,只有你,能救她出来,现在门口的烟太大了,消防人员不让我进入,我现在把诊疗室的定位发到你的系统上,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拜托把那个女孩救出来。如果救援有困难,就放弃。
雨宫翎:好,我明白了。】
樱井末太坐在急救车内的椅子上,手捧着热水,担忧地望着紧急用系统联系雨宫翎的星野辉树,刚刚被星野辉树背着从五楼一跃而下的时候,他就恢复了些许意识,被火熏醒的同时,他的脑门上就刻着大事不好四个字,那个早上来找他诊疗的女生,还躺在房间里面!
现在门诊部他诊室的那层的窗户不停往外冒着浓烈的黑烟。
没有他的指令,那个女孩根本不会醒,没有系统的加持,那间房间的门也不会打开,她会被活活烧死在里面的,完了,完了完了,他搞砸了。
脑海中两股力量在撕扯着。
—这其实并不能怪我吧,炸弹不是我放的,我也是被迷晕的不是吗?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大火了,不是我见死不救啊!
—醒醒,樱井末太,就算不是你直接的原因,她昏睡着不能跑也一定有你的原因在吧!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找任何推脱的借口,她可是来挂你号,对你全权信任的‘患者’,你可是医生啊!!
一道雷轰隆一下炸在樱井末太的内心世界。
医生——
医生……
他眨着酸涩的眼睛,抬头望着在他旁边也是一身狼狈的星野辉树,他根本什么也做不好,本来也不是什么医生,他不像星野辉树,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就仿佛是完美的【天生警察】,也不像源君代,即便曾经不是警察,也可以通过训练成长为可靠的大树,他选择医生这个职业完全是因为‘医生’容易刷分。
本来就对这个世界没什么感情,没什么眷恋。
早点刷完,早点离开不是吗?
星野辉树紧紧闭着眼,尖锐的救援铃声,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叫骂声逐渐远去。
‘樱井医生,你是中央医院最有名的心理科医生,所以我才慕名而来的。’
“!”
樱井末太猛地睁开眼,手在还未反应过来之后就抓上了星野辉树的衣袖。
“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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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警官!咳咳咳咳——”雨宫翎系统里果然出现了星野辉树发给她的定位,不远!就在这里!!她反拉着松田阵平奔向绿点所在的地方。
“雨宫?!”浓雾之中,女孩突如其来的行动打的松田阵平措手不及。
她朝着另一个方向不停地狂奔,离楼梯口越来越远,是走廊尽头的倒数三四间,雨宫翎停了下来,门口赫然挂着‘樱井末太’的名牌。
办公室内的烟雾没有外面走廊大,却也蔓延着一股刺鼻的酸涩味。
里屋的门感受到雨宫翎自身携带系统的接近,咔地一声,悄然解锁。
松田阵平此刻还有何不明白,里面一定还有人,门把手在高温的烘烤下已无法触碰,松田阵平拉开雨宫翎,一脚踹开,咚地一声,中岛爱安静地躺在里面。
奇怪的是,这间屋子受到烟雾的影响不大,女孩似乎还沉沉睡着,松田阵平试图叫醒她,却在几次尝试后放弃了。
“走了,不能浪费时间,火焰弥漫的速度非常快。”松田阵平抱着昏迷的中岛爱,冲到门口,才过去2分钟,门外已然是另一幅光景,火焰如吐着毒芯的蛇,所到之处皆在燃烧,地上的木板,植物,梁上的灯,支撑房梁的骨架,还未出去,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就几乎要烧起来那样刺痛,要从这里跑到一楼逃生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松田阵平果断退回来,脱下外套冲进里屋的盥洗室,水龙头还有些许细流,滴滴答答地打湿了警服外套。
“快。快快……”他默念着,打湿外套之后又用将剩余的水泼向自己。
“穿上。”他把外套给雨宫翎,语气不容拒绝。
“听好了,我们得从四楼一路跑到一楼,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犹豫往前冲。”松田阵平说,“我得抱着她,你要紧紧跟着我,做得到吗?”
潮湿的外套包裹着雨宫翎,给予她短暂的安全感。
雨宫翎的眼睛里闪烁着犹豫,但她依旧给出坚定的回答,“做得到。”
随后又说,“松田警官,一定不要停下,我们做得到。”
松田阵平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此刻已经被染成了灰黑色,他抱起中岛爱,突然转过头盯着雨宫翎,“从刚刚起,你就一直在发呆,心不在焉的。”
年轻警官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字砸在女孩心里。
“不要这幅表情,好像下一秒就死了。还没踏出那一步你就想放弃吗?”
“无论到了怎样的绝境,哪怕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能放弃生的希望。”
或许是松田阵平的表情太过严肃,又或许是心里的重担突然轻轻放下了,女孩噗地轻轻笑了,“嗯。松田警官,我们一定做得到!”
她的眼睛里有了希望的光,松田阵平满意地收起表情,直盯前方。
“深呼吸。”
“三、二、一、走!”
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停下。
眼睛已被气体熏的睁不开,她陷入黑暗,沉入深渊,只凭借求生的本能飞快地跟着前方的身影。
四楼……三楼……二楼……
呼吸越来越急促,脚步越来越乏,最后一阶她几乎是跌向地面,不停有燃烧断裂的碎物从头顶落下,或许是玻璃,或许是支架,也可能是灯。
好奇怪,好奇怪,那个极端的、可怕的念头在陷入黑暗的时候,又席卷重来。
未经过她同意,不受控制地支配起大脑。
雨宫翎不停地挣扎,却如不会游泳的人溺于水中,正在此时,头顶落下一整根燃烧的木条。雨宫翎向后一躲摔倒在地,与前方的松田阵平拉开了差距。
【系统:雨宫翎,想要摆脱组织的追捕,我有一个办法。】
……
松田阵平几乎是用自己的身体对抗热焰,跑出大门的时候,身上裸露的皮肤被灼烧泛红,缺氧加上终于安全的环境使他卸了力,歪了几步跌在地上呼吸新鲜的空气,怀里的中岛爱毫发无损,消防人员连忙冲上来救援。
“报告报告,A区大门发现两名生还人员。”
“救护人员,救护人员——”
两名?松田阵平愣了下,回头望去,大门已被火焰烤的变了形,已经又来了一组消防人员架起水枪灭火,但,身后哪里还有雨宫翎的身影?
“还有一名!”他连忙踉跄站起来,“还有一个人在里面!”
可恶,不是让她跟在后面吗?怎么还是跑丢了!松田阵平还想往里冲,却被人拦住。
“先生!危险,您不能再进去了!”
“开什么玩笑,里面还有一个活人!”松田阵平不顾被浓烟熏地发不出声的嗓子,艰难地说,
“如果明知道有活口却不能尽力去救,我还如何对得起胸口的樱花纹章?”
“我们专业的人员已经在搜救了,这里面真的危险,先生您真的不能再进去了!”
火焰在无声颂着悲歌,中岛爱被送进了救护车,樱井末太松了口气,趁医护人员不注意解除了她的催眠。从熊熊烈焰到一片焦黑的废墟,松田阵平沉默地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诸伏景光此刻已经撕下伪装面皮,带上墨镜和口罩,眼神复杂地望着自己的好友,永进一郎悄然出现在他身后,诸伏景光语气不善,皱着眉头冷冷说道,
“制定计划的时候,可没和我说要搞这么大。”
“呵。”永进一郎发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对我而言,销毁掉不听话的棋子更为重要,BOSS想要的那个‘实验品’如果不慎丧生火海,想必他也不会追责,不是吗?”
“解决?BOSS不是想要活口吗?”诸伏景光试探道。“什么实验品?”
“啊拉,知道太多对你可不好,苏格兰。”永进一郎撕去自己的伪装,露出一张美艳的女人皮相,贝尔摩德拉开车门,“探听情报并不是你的专长,尤其还是组织的密报。”
诸伏景光回头看了眼一片废墟的医院,紧了紧拳,也拉开门进了车内。
“所以一开始,安排基安蒂远程狙击也是个幌子吗?你本来就有自己的一套计划。”诸伏景光冷冷说,“只是下次能否早点通知?苦艾酒,在行动中我行我素的风格容易背刺到同伴。”
“哼。”贝尔摩德笑,“基安蒂也只是上一道保险,真正要狙击的人其实是相叶悠人,谁知道那个蠢货被反杀了,不过之前那位大人就有怀疑相叶悠人的研究成果并不属于他自己,这下一箭双雕,我也可以交差了。”
她顿了顿,一边开车一边用眼睛瞟了下诸伏景光。
“不过,到了医院临时才通知你计划,也是为了双保险不是吗?”
诸伏景光身体僵了僵。
“最近组织查的严,在抓那些公安的老鼠。”贝尔摩德妩媚一笑,意味深长。
“看在你今天帮助我假扮樱井末太,顺利解决松本千叶,拿到研究资料的份上,不妨告诉你。”
前方是一个红灯,贝尔摩德狠踩了一脚刹车,她纤细的食指一点一点敲着方向盘。
“我的线人收到密报,公安内部对那个‘实验品’疑似有救援行动,就在她逃走的第二天,你说,会不会这么巧?”
诸伏景光沉默,随后无所谓耸耸肩,嗤笑“琴酒又不会闲着了,他最爱这种事。”
“哦?!”贝尔摩德一脚油门起步,“可惜,这次的任务琴酒没办法施展拳脚了,点名了你、波本还有莱伊去做。”
诸伏景光缓慢地转头,贝尔摩德的话如同恶魔的耳语。
“很快,正式的通知会到你的手机上,去射杀公安埋在组织内部的老鼠,好好干。”
“上面很看重这次任务,特别是你,可是朗姆亲.自.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