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相安无事。
当鸡鸣声刚划破黑夜的那一刻，里间传来阵阵窸窣声，白岚看了眼手中的腕表，已经是早晨四点。
“遭了，她怎么醒这么早。”白岚暗叫不好。
听到响动其他人也纷纷从睡梦中惊醒，这一晚他们睡得太熟了，不太对劲。
展蕴揉着眼睛，下意识往床上看去，原本睡在上面的杨妤不知所踪，她是怎么在一堆人中间离开还没让他们察觉到的？
她拍了拍白岚，示意她往那边看。
其他人顺着手指看过去，空荡荡的床铺让人眉头一皱。
尤利道：“她来了，把灯灭了。”
卫留行抬手将灯线一拉，室内又变得一片漆黑。
听着女主人的洗漱声，不禁让人感到疑惑，她这么早是要干什么？
工厂八点上班，六点半起床按道理应该是足够的，为何还要提前两个多小时起床？
女主人收拾得很快，没过一会儿就从里面走出来，展蕴想到他们昨天吃的垃圾好像还扔在外面，心里不免开始有些紧张。
女主人的脚步声停在门外，没有动作。
展蕴霎时觉得气氛变得紧张，生怕她下一秒就开门而来。
好在，女主人停顿良久过后，拾起一片垃圾残骸离开了。听着地坝外电动车启动的声音，展蕴才暗自松了口气。
“啪嗒。”
灯线被卫留行重新拉开，站起身活动了下许久未活动的四肢，其他人见状也跟着站起身活动起来。
新的一天到来，今日的委托计划也该提上日程了。
“昨天的线索指明三个地点，分别是这里，学校还有龙腾工厂，我想我们应该兵分三路再去做些详尽调查，你们觉得如何？”卫留行扫视一圈提议道。
“我没意见。”尤利率先开口。
“我也没。”展蕴他们接二连三回应道。
“那好，我们先分组吧。”卫留行看向展蕴和白岚，“为安全起见，两位女士最好和男士一组为妥，你们可以拒绝，我尊重你们的意见。”
白岚抱住展蕴手臂施以歉意的微笑：“不用了，我和卡茜娅一组。”
展蕴低头看着被抱住的手臂，别扭地小声“嗯”了声。
“那行。”卫留行转头直接吩咐，“尤利你和周响一组，杜拉尔和我一组。你们去学校，我和他去龙腾工厂，这里就留给两位女士，有什么事手机联络，下午五点学校会合。”
他们在进入世界，智脑大多数工具用不了，仅仅只能实现最基础的通讯，依据个人习惯幻化成不同的通讯方式，这也方便了他们。
其他人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我想我们这些没去学校的老师，该不该向学校请假？”杜拉尔问道。
尤利抬起左手看了手表一眼，说道：“今天是周六，不用请假。”
杜拉尔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明晃晃写着周六，干笑开口：“哈哈，我都没注意。”
“现在天还没亮，外面可能还有蛾子，我们可以先休息一下。”卫留行道。
时间一晃两小时后，他们天一亮就出门，学校在镇上，他们正好顺路。
展蕴过了几天舒服日子，昨天来这里就没休息好，白岚让她再休息一会儿，展蕴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与其坐在硬邦邦的地上，还不如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不过，杨妤的床她是真的不想睡。
也不是嫌弃，她以前更恶劣的地方也睡过，杨妤的床算好的那一档了。是她心理无故抵触她的床，它充斥着不祥的味道。
出了房间，展蕴左右一扫，这吊脚楼就如她们最初见到的模样，是一个东西长南北短的构造。
展蕴打算去灶房舀一瓢水来洗漱一下。
虽说他们是意识的投影，可以不吃不喝不用洗漱，但每次进入世界后都有一天的缓和期，就意味着他们会感到饥饿和困乏。
洗漱在这里是一种心理行为的显现，有洁癖的人进到世界通常会保持洗漱的习惯。
当走到屋子中间展蕴才意识到昨天他们不是从正门进来的。
这是一间宽阔的堂屋，比昨天的还要大，中间摆放着一张棺材，支着棺材的长凳上摆放着一张遗照，正对着旁边紧闭的大门。
她小心走到遗像面前，上面的人却让她一惊。
遗照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妤！
杨妤留着厚重的齐刘海，没有一丝笑容，空洞阴郁的眼睛正看着展蕴。
之前有这样的猜测，但现实的诡异更让她无所适从，昨日的遭遇显得不真实。
她在末日中生活多年，却从未见过灵异鬼怪，盯着诡异的遗照，心底一阵寒风吹过，打了个冷颤。
“舀个水怎么这么慢啊？”
白岚悦耳的声音传来，转头看见白岚走到自己面前，看见杨妤的遗照丝毫没感到怪异。
“害怕吗？”白岚问。
展蕴思考了一会儿，“有点。”
“见多了就不怕了。”白岚走上前拿起遗照，用手指轻柔地擦拭灰尘放回原位，看向她，“知道「万物有灵论」吗？”
展蕴点点头。
这个理论在永衡寰原最为流行，那里的一切是由灵质构建成，不论是人还是物体，意识还是生理。
“那东西说好听点是「灵魂」，说难听点是「鬼」，可它终究是灵质堆叠出来的东西。人类害怕鬼无非是对未知的恐惧，你们不知它是否存在，不知它是否会伤害自己等等，当你知道它对你并无威胁时，你是否还会害怕它？”
展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慢慢来，虽然你意识已经升维，你的潜意识并未达到真正的高度，你的潜意识在害怕它。”白岚轻拍两下展蕴的头，转头朝灶房走去。
在灶房舀了一瓢水简单洗漱后，白岚还在感叹幸好这里还能洗漱，回想她有次做了个委托，连续三个月都找不到水清理，完成委托后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散发着恶臭。
展蕴注视着遗照，上面的小女孩静静的，没了之前的阴郁感，像个小大人似的。
对她不免产生一点怜爱。
*
卫留行一行人莫约走了二十分钟抵达镇上，村镇一改昨日荒败的模样，街上人络绎不绝。
奇怪的是，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竟然安静得出奇，没有听到任何交谈声。
老旧的街头巷尾寂静一片，各种摊车在路边堆着，电子喇叭死气沉沉地叫着：“桑树叶，桑树叶，又香又甜的桑树叶，小孩吃了哇哇长，成人吃了嘎嘎胖，快来买哟。”
“卖莴苣，卖莴苣叶叶，炖肝炖肾炖脑壳，好吃得——很！”
“五香麻辣人心肝，眼子心子腰子肠子，非常好吃的麻辣人心肝，买就来，莫批话，卖完就没得~嘎喽！”
看这样子，这天应该是镇上赶集的时间。
尤利拧眉说道：“太奇怪了，街上怎么全是小孩？”
按理来说农村集市赶集多为成人老人为主，未成年往往是最少的。反观这里，全是在街上游荡的小孩，就连买东西的摊主也是。
他们一声不吭在街上流动着，像是被机器推动的小鸡仔。
周响小心又尴尬地瞥着旁边的队友，愣是不敢轻举妄动：“这个五香麻辣人心肝，是我想得那样吗？”
“也许是吧。”杜拉尔开口。
“这里全是小孩子，大人呢？”尤利皱眉。
“这个地方很怪，赶紧离开这。”卫留行说道。
“可地图上只有这条路通往学校。”周响看着手表。
卫留行深吸一口气，说道：“那就硬闯！”
说完，大腿阔步朝里边走去，杜拉尔他们见状连忙跟上去。
前面的人听到动静后，机械地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卫留行一行人，并没有攻击欲望。
卫留行他们就这样飞快地在街道上穿梭，路上的行人和景色，像倒带一样迅速朝后边退去。
全力跑了五六分钟后，学校的身影映入眼帘。
几人停在校门口气喘吁吁，相视一笑。
“哈哈，真刺激啊。”尤利爽朗开口。
卫留行站直身子，稳住气息：“这感觉仿佛回到年轻时候，做什么事都冲动不考虑后果。”
“卫哥，你就没想过他们会暴走吗，这么冲动带我们在人群里跑，如果触发追逐战，那才刺激。”杜拉尔气喘吁吁。
周响擦了下额头的汗，说道：“那些人目前不会吃人。”
“之前我不确定，刚才来集市我就确定了，这个炁域的代表物不是飞蛾，是蚕。域主恐怕就是昨天的女主人。”周响把他的推测说了出来。
尤利赞许地点点头，“蚕象征着奉献，在母女中，妈妈常常是作为奉献的一方。杨妤昨天的故事可能不假，因为某些原因招致蚕在女主人身体里诞生，然后成长，结茧，最后在她身体破茧而出。”
“重生过后的蚕蛾，就和孩子一样，不断吸食妈妈的血长大。”
尤利说得头头是道，杜拉尔觉得很有道理,开口道：“如果域主真的是女主人，那么她早就死了。”
在低维世界，普通人是不可能扰动一方区域的能量形成炁域，唯有在极度的怨气下死亡，才能可能扰动磁场生成炁域。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关于新线索等下同步给白兰兰他们。”尤利说道。
“好，现在六点四十，我们找个车下去，不要在路上花太多时间。”杜拉尔提议道。
“没问题，看来又要回一趟镇上。”卫留行开口。
分道扬镳之后，卫留行和杜拉尔没走多远，一辆摩托车恰巧从远处驶来。
杜拉尔熟练地挥手叫停。
“帅哥，你们要去哪儿？”车主问道。
“龙腾工厂。”卫留行开口。
车主瞥向后座，说：“上来，我带你们过去。”
“不用了。”卫留行说完，手中匕首刀光一闪，划破对方脖颈，鲜血顿时喷洒一地。
车主没反应过来，愤狠狠地弃车挥着拳头朝卫留行砸去。
卫留行往后一躲，抬腿将他踢倒在地。
对方脖颈还在汩汩冒血，他丝毫不予理会，站起身嚎叫着继续与卫留行缠斗。
卫留行眉头一皱，不想多浪费时间，侧身反手将他夹在腋下，徒手将对方的头颅拧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