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展蕴的手机传来消息，是周响发的。
上面清楚写了他们今早遇见的事，以及女主人是域主的猜测，后面还问了一嘴她们这边的进度。
“兰兰。”展蕴看向白岚。
“怎么了？”白岚看着手中的日记本，并未抬头。
“女主人死了，她是域主。”
“这么快他们就有发现了？”白岚翻了一页。
展蕴收下手机，走到白岚面前，看着她手里的日记问道：“我们要把这日记发给他们吗？”
“等下吧，等我看完。”白岚饶有兴味地翻看着日记本，展蕴觉得旁边若有瓜子，她肯定会磕上的。
“这，写的什么。”
“小女孩的病情发展史。”
“……”
过了一会儿，白岚关上日记本，随手放在旁边桌上。
“叮咚。”
又是一声，白岚打开手表，这次的群消息是卫留行发的，上面是一张血蚕的照片。
“看来这次的象征物是蚕啊。”白岚点出照片，纤柔的手指放大血蚕，将上面的人脸看了好一会儿。
“你去读一下日记本，把它的内容提炼出来发在群里。”白岚关掉手表，伸了个懒腰，“我也好去调查其他事了。”
“哦……”
这熟练的语气，仿佛让她回到上学时老师布置作业那时候。
展蕴不解：“为什么不把这些直接发过去？”
“你傻呀。”白岚刚要迈出房门的步子顿时停下来，“你把线索全给其他人，你还要不要挣钱？”
“挣钱？这不是无偿的吗？！”
“谁跟你说的无偿的？”
白岚仔细想了想，她好像确实没有和展蕴说过做委托的机制，给展蕴装好眼睛后就忙不迭带她进这个任务，的确是她的失职。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是我疏忽了，虽然你是和我做交易来到这个世界做任务，但是呢，我还用了你的信息帮你在「和平特遣协会」接取委托，你和我一起来做任务是一回事，你在这个委托里挣钱又是一回事。”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日记给我？”
“我不拿出点诚意，怎么说服你与我交易呢？再说这点小钱我也用不上。”
“那我们这次这任务算什么，观察期？试岗期还是试用期？”
“哎呀，你别把我和那些大老板相互并论，咱们此时是以平等的身份相互交流，说得我好像压榨你一样。”
不得不说，白岚是真舍得下本与她合作，不是为了戒指，有什么东西比戒指更值得交易的东西？白岚现在看着人畜无害，可她的内里终究是个精明的商人。
此刻，她是真的好奇白岚要与她做什么交易了。
“你说的挣钱是什么意思？”展蕴把话题拉入正轨。
“那我就简单跟你解释一下，等任务完成我可以带你好好了解。在永衡寰原做委托都要在「和平特遣协会」处登记接取，它是官方最大的委员组织，它统筹各世界状况发布委托，招募实力者清除危害。”
“为了吸引人才，他们设立全勤奖，保底报酬，成长计划等福利；同时为了人才良性发展，发布了绩效奖励和人才激励计划。”
“「图灵」会根据人员的「信息整合度」、「意识纯净度」和「队伍贡献」度等多方面为队伍排名，前三名会额外拿到队伍总额度的30%、20%、10%绩效奖。”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端。这临时组建的队伍，注定存在着竞争。”
“这本日记是评判「信息整合度」的重要道具，不要傻乎乎地全部分享给别人，懂了吗？”白岚解释道。
“懂了。”展蕴默默收好手机，“为什么不用更简单的方法呢？”
“哦？说来听听。”
“只要杀三个人。”展蕴伸手比了个三，“我就能拿前三。”
“开什么玩笑。”白岚惊了，“虽说队伍里没有禁止自相残杀，可你还当这里是你以前的世界吗”
“所以这个真是你在……协会那里申请的任务吗？”
“不然呢？姐姐我可不是那些偷渡客。”
“偷渡客？”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以后乖乖去接委托，别搞这些歪门邪道，到时候死了都没人帮你收尸。”白岚敷衍地说道，摆摆手出了门。
杨妤的房间没有窗户，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老旧的白炽灯照着还是很昏暗。
展蕴看着手里的日记本，还是决定去中间的堂屋，那里亮堂。
她端了个凳子放在门槛边，一想到在她面前读日记，对死者过于冒犯，于是上前拜了拜才心安理得地坐下。
若是以前，她一年级水平断然会将这日记读得云里雾里，幸好来到寰原第一天白岚就将各种知识用科技灌输到她脑袋里，不然真成了大字不识的文盲。
想着，展蕴自信地翻开了日记本。
2005年3月21日 星期一 晴
今天王思宇她们又欺负我，她们总喜欢脱我裤子，被好多人看见了，他们都笑我。
妈妈说爸爸生病了，现在住在医院，她很忙，要我放学去医院照顾爸爸。只要坚持完这个学期，我就能离开这讨厌的学校了。
……
2005年7月10日 星期天 阴
今天问妈妈转学的事，妈妈说家里没有钱，不让我转学。
大人为什么不说话算话呢，我开学不想再看到那些人了。
……
2005年9月14日 星期三 雨
黄慈中午放学在厕所和别人打闹，把我撞倒了，她看我手上的屎在旁边笑话我。
我太讨厌她们了，她们就是故意的。
下午上课所有人都捂着鼻子，嘲笑我身上臭，笑我是唯一摸屎的人。
上课老师问教室怎么这么臭，他们全说我拉裤子了。
我真的很努力在洗手了，还是有很大的味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欺负我？明明不是我的错，明明我什么也没做，为什么到头来欺负的是我？
我真的不想上学了，我每天都害怕看见他们。
2005年9月15日 星期四 多云
今早到教室，他们把我的课桌移到垃圾桶旁边，不让我回去，他们不想和碰到屎的人一起坐，她说我臭得只能和垃圾桶一起坐。
下午班长悄悄跟我说，只要我给他100元，他就不会让其他人欺负我了，可是我没有钱。
……
2005年9月16日 星期五 阴
今天我把一百块钱交给了班长，这是我骗妈妈资料费的钱。
我以为班长真的会帮我，可他拿了我的钱却嘲笑我是个傻子。
2005年9月18日 星期天 雨
爸爸死了，我也好想跟着爸爸一起走，睡在棺材里也许就没有烦恼了。
……
后面几乎是杨妤被欺负的经历，一直到二零零六年的三月份，她妈妈才注意到她精神有问题。带她去医院后，确诊重度抑郁和焦虑，在家休息了半年，年年是那时候收养的，日记后面没了被欺负的控诉，更多记录的是与年年的相处日常。
展蕴读得很快，日记在二零零六年的六月份过后，后面的篇幅全被撕了。
她还不知道杨妤真正死亡的原因。
展蕴注意到笔记本后面的封面有轻微的折痕，刚在室内没有发现，如今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明显。
日记本是用胶壳装的软面抄，封面会有夹层，这几道折痕是经常打开夹层留下来的。
展蕴打开夹层，里面藏着一张病例——杨妤抑郁转双向的病例。
伴诊人一栏写着“谢鹃”二字，这应该是女主人的名字，就诊时间是二零零六年八月十二号，两个月前。
展蕴将零五年九月十四那天的日记撕下来，随意捏成一团做了个样子，在地上沾了点灰，将它舒展开拍到群里。
卡茜娅：[图片]
卡茜娅：在杨妤床下捡的，她在学校遭受过霸凌。
展蕴在心底默默说了句抱歉，她真的需要钱在那个世界生存。
结论往往需要判定依据，为了不把日记的存在告诉他们，她只能做个“伪证”。
不怕谎言假，就怕谎言半真半假。
展蕴发了消息没多久，白岚回来了，只不过这次她的脸色很凝重。
“你怎么了。”
“年年的尸体不见了。”
“你找它做什么？”
白岚微叹了口气：“我在房子周围找线索，只看到昨天我们吃剩的餐盒，火盆里的年年不见了。”
“你在哪儿看到的？”
“后院。”
……
展蕴和白岚来到了后院，后院是一大片沼泽池，和她们昨天看到门前的两滩淤地是一样的。
这里气候温度适宜，淤地上散着难闻的气味，像十多具尸体散发出的腐臭味，臭气熏天的沼泽池上还零星长着几堆荷叶。
这么大的气味昨天他们怎么都没闻到？
展蕴跟着白岚来到旁边的垃圾堆前，看到了昨日吃剩的垃圾还有个火盆。
“谢鹃这人真奇怪，女儿已经死了，还要在她门前供奉烧纸，今早看到这些剩菜剩饭怎么也没点表现，若是正常人早就吓死了。”
展蕴想起今早谢鹃直接拿着垃圾就离开，没有其他表现。
往往没有异常，才更有异常。
“我想谢鹃昨天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了。”白岚说道。
“为什么她没有杀我们？”
“头七，昨天是杨妤的头七。”白岚看着剩下的吃食，继续解释道：“在天虞，死者魂魄会于第七日返家，家人会在魂魄回来前，给死者魂魄预备一顿饭后回避，以免死者看到家人不忍离去。”
“难怪昨日她早早歇息，是因为她不想和我们争斗而打扰女儿归家？”展蕴心里不知滋味，谢鹃的样子完全不像个诡异，而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母亲。
展蕴想到什么，看向白岚：“对了，为什么你今天看到杨妤的棺材并不惊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杨妤是诡异？”
“我吗？可能任务做多了有些经验，能大致感受到每个人身边的磁场是否有异常。”
“那这些诡异在你面前岂不是无所遁形？”
白岚纤细的指尖点了下展蕴的额头，笑道：“想什么呢，这是低维世界，对我们来说还是很简单的，高维世界可不一定了。”
而后白岚蹲下身查看火盆的痕迹，自言自语说道：“年年死了，谢鹃不会将它揣着上班，尸体为什么凭空消失了？”
“诡异还会上班吗？”展蕴不解。
“会。我经历过很多世界，很多人死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他们会按生前的生活过下去。”白岚一遍翻看火盆一遍解答，站起身拍拍手中的黑灰，“不然她们母女为何会相互认为对方已经死了。”
白岚四处张望着后院：“年年的尸体究竟去了哪？难不成真的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