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夏星野顾不上穿鞋,赤着脚走过去,探着脑袋去看隔壁。
隔壁灰蒙蒙的,屋里一片狼藉,像是被抄家了。
夏星野正迷茫着,视线渐渐清晰起来,隔壁有人,踉跄着站起来。
随着尘土的沉淀,一张漂亮得无可挑剔的脸出现在夏星野眼里,琉璃般的眸子带着几分懵懂看她。
夏星野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她的邻居。
“你、你还好吗?”夏星野结巴了一下,嘴里说着关心的话,想过去又因为前面的狼藉没法往前走。
江映月眨了眨眼,眼睫上的灰便扑扑落下,她摇摇头,没说话。
夏星野现在没有追究的心思,满脑子都是怎么能让江映月站在废墟里,要是被伤到了怎么办!
“你要不要先过来,”担心自己的话太突兀,夏星野解释道,“你那边看着有点危险。”
江映月那边看着就像是危房,四处都乱糟糟的,对面的书架摇摇欲坠,感觉下一秒就会倒下。
对面还有很多夏星野没见过的东西,黄色的纸,还有地上,夏星野仔细看了看,好像是朱砂?
邻居会画符?
“那个,我叫夏星野,刚搬到这里。”
“江映月,”江映月声音有点哑,但很悦耳,“住这里很久了。”
夏星野点点头,再次邀请:“你要不要过来?”
“打扰了。”江映月说完,往门口走去,她想出门,然后从夏星野的门过去。
江映月走到玄关处,扭了扭门把手,门卡的死死的,扭不动,只传来咯吱咯吱的刺耳声。
“从这过来吧。”夏星野说了一句。
墙这边很乱,但不是不能来。
江映月看了一眼,二话不说就往夏星野这这边来。
墙几乎给炸了个对穿,江映月看起来很瘦,过来没问题。
江映月扶着墙小心翼翼过来,夏星野下意识伸手去扶她:“慢点慢点。”
拉着江映月的手,夏星野把人搀扶下来,担心问:“没受伤吧?”
把江映月带去客厅,夏星野一边看她一边倒水,放下水后才认真看江映月。
江映月脸脏兮兮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脏东西,脸看起来很小,衣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袖子和衣摆有被烧到的痕迹,活像是从火堆里爬出来。
古怪是古怪了些,但是夏星野做不到把江映月赶出去,这大晚上的,外面多危险。
至于不喜欢别人到自己家里,夏星野早就忘了。
还有先前想找邻居好好说说吵的事,也都忘了。
忘如本。
江映月喝了水,好像才晃过来,迟疑问夏星野:“我走了?”
“嗯?”夏星野惊讶,“你去哪?”
“随便。”
夏星野受伤问:“我看着像坏人?”
“不是,你看着好像不喜欢我在这里。”
夏星野一头雾水:“什么时候?”
江映月:“现在。”
夏星野:“……”
见夏星野没明白,江映月严肃:“你一直看我。”
一直看着她,不是在警惕她?
夏星野好笑说:“我看你是在想事情。”
她起身,又伸手邀请江映月:“你站起来。”
江映月不解,但还是站了起来。
夏星野比了比两人的身高:“我的衣服,你应该可以穿,我先借你。”
“不用……”
“你还有好的衣服?”
江映月:“……没。”
房子都那样了,哪里还有可以穿的衣服。
夏星野热情找了干净的浴衣,等江映月去洗漱,夏星野才回到卧室,她看着江映月那边,江映月那边的情况堪比二战,没一个东西能看的,看着很惨,可是除了这面墙炸了,其他墙看着没什么大碍。
什么东西那么厉害,能把一面墙炸穿,但是又不会把周围的其他墙也炸穿?
也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如果那些朱砂算的话。
夏星野看了一会儿,转身去打扫卧室。
她这边多少也被殃及了,按理来说夏星野应该会很开心,她也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
但一想起江映月无辜的表情,夏星野又没办法生气,她自我安慰江映月不是故意的,江映月还是她邻居,两人互帮互助很正常。
夏星野丝毫不承认自己是被江映月的美色也迷昏了头。
江映月洗完出来,有些呆看着夏星野。
夏星野问她:“今晚要委屈你打地铺。”
江映月没意见:“好。”
夏星野不放心问:“打地铺能睡吧?”
她想说如果睡不着的话,她可以陪她去酒店开个房间将就一晚上。
“能,经常睡。”
“什么?”
“没什么。”
江映月说能睡,还真的很快就睡着了。
听着房间里江映月平稳的呼吸声,夏星野莫名也有了睡意。
之前吵吵的声音也消失了,夏星野迷迷糊糊在困意之中想起物业说江映月白天在睡觉,有些迟钝想,江映月晚上还能睡吗?
她还没想出个什么,就进入了睡梦。
这一晚夏星野睡的很香,醒来还有些糊涂,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看着破破的墙发呆。
“谢谢。”
江映月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夏星野看过去,江映月已经穿上自己的衣服了,衣服看着很新,像是刚买的。
“没事,谁都有需要帮忙的时候。”
江映月见她刚刚在看墙,便说:“墙我会负责。”
“这些回来再说。”
夏星野终于清醒了,她看了眼时间,急匆匆跑去洗漱,今天有早八,而现在已经快七点半了。
丢下一句屋里的东西可以随便用,夏星野就匆匆出门了。
夏星野倒是不担心江映月会弄坏她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江映月看着很靠谱,所以下意识就相信江映月的为人。
就算她看走眼了也不要紧,也没什么重恩要的东西。
夏星野刚到教学楼上课铃就响了,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老师已经在里面了。
老师只让她下次别迟到就让夏星野进去,舍友们给夏星野留了位置,招呼夏星野过去。
刚坐下三个舍友就在群里问。
苏念安:“今天怎么那么晚?是不是不习惯在外面住?”
许悠悠:“在外面住哪里有有和我们在一起好。”
白露:“不习惯就回来。”
夏星野看她们都在问,含糊回答:“只是睡过头了。”
江映月的事,夏星野暂时没打算和她们说,就怕她说她们三个会好奇或者担心她。
好不容易自己一个人住,她可要把握好这个机会,等晚些时候享受够了清净再邀请舍友们过去玩。
今天一天都有课,夏星野中午没有回去,但又记挂着江映月,联系物业和物业要江映月联系方式。
物业回了一条信息:“她没有微信。”
夏星野:“?”
夏星野:“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物业苦笑不得:“你不相信也没办法,她确实没有微信。”
夏星野很难想象生活在大城市的人不用微信。
“其他联系方式呢?”
物业给了夏星野一个号码,又补充说:“不过她一般不接电话,尤其是白天,要打电话最好晚上打。”
夏星野只觉得物业莫名其妙,拿到号码之后给江映月发了短信,可等到下午上课也没等到回复。
“你们说,什么人很少用手机?”上课上到一半,夏星野突然嘀咕了一句。
她们坐的位置比较靠后面,老师在上面讲课,下面也有不少人在偷偷说话,夏星野声音不大,不会影响到其他人,但坐在她旁边的许悠悠是听到了。
“老年人吧。”
夏星野幽幽看着许悠悠,许悠悠被她看得发毛,忐忑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认识一个人,她好像不怎么用手机。”
许悠悠好奇问:“谁啊?”
夏星野敷衍道:“以后再和你说。”
许悠悠撇撇嘴,故意吐槽道:“重色轻友。”
“是是是,”夏星野笑着说,“我是重色轻友,晚点我请吃冰淇淋,要不要?”
“好哎。”许悠悠本来就是开玩笑,听到夏星野说请客,立马就到群里和另外两个舍友分享这个好消息。
晚上夏星野吃完饭才回去,屋子看着和她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江映月果然没有动她的东西。
夏星野伸着脖子去看江映月的屋子,江映月现在不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夏星野把带回来的宵夜放在桌上,回来的路上本来没打算买,毕竟刚吃完饭,说是宵夜实在是太勉强了,但是老板太热情,和她还是老乡,她没忍住就买了。
江映月不在这,看来真的只能当夜宵了。
洗漱完出来,夏星野听到很小声的啜泣声。
这今天一直有幻听,夏星野已经习惯了,没当一回事。
可是她没当一回事,那个小声啜泣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却哭的可怜。
夏星野四处寻找,最后视线停留在江映月的屋里,声音是从江映月那边传来的。
夏星野其实觉得有些奇怪,就算是幻听,也没理由幻听一直是江映月那边。
江映月似乎是清理过,大块的砖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屋子也没之前乱,就连夏星野觉得古怪的黄纸和朱砂也不见了。
抬脚跨过去,夏星野说了一声:“打扰了。”
夏星野闭上眼,她闭上眼之后那声音越发清晰,她摸索着往声音的方向找去,最后在一个盆栽前停下。
没见过的盆栽,盆栽很小一盆,如果不是凑近,估计很难发现这里有盆栽,翠绿色的小植物,有点像仙人球,可是没有刺,隐约还能看出点人形。
植株中间有两个圆形,看着像是眼睛,有些奇怪,但也挺可爱。
夏星野看得入迷,突然听到嘤的一声,很小,但却很清晰。
夏星野:“?”
夏星野看着眼前的小家伙,迟疑伸手碰了碰,植株抖了抖,唯唯诺诺控诉:“碰坏了,我就没地方住了。”
“你是什么东西?”
“我、我是……”
说到一半,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夏星野扭头,江映月趴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一个矿泉水瓶,看着像是从夏星野那边过来,不小心摔倒了。
夏星野也没心思去琢磨会说话的东西是什么,好笑把人扶起来:“怎么那么不小心?”
江映月看了她两眼,又去看盆栽,一言难尽问:“你能听见?”
“什么?”夏星野愣了下,反应过来,惊讶问,“你也能听见?”
物业明明说她是幻听,她问过舍友,舍友听了音频也说没听到,她已经接受自己产生了幻听,打算找时间去医院看看。
可现在江映月这么问,她也能听到的话,是不是证明她其实没有幻听,只不过她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而已。
江映月沉默,夏星野不着急,江映月在这里,人又不会跑掉。
江映月过了很久,见夏星野没有离开,还在等她的回答,有些凝重说:“你别管。”
“嗯?”夏星野啊了一声,不解问,“不能和我说?”
“不能。”江映月没有一丝犹豫就拒绝了。
“好吧。”江映月不愿意说,夏星野也不问。
夏星野答应的太痛快,江映月反而愣了下。
“那我能玩玩吗?”夏星野指了指盆栽。
这几天一直听到的声音,就是那盆栽发出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盆栽不吵不闹了,但夏星野之前说好了要找制造噪音的人算账。
声音不是江映月发出的,是盆栽发出的,自然就找盆栽算账。
“不能。”江映月依旧冷酷无情。
夏星野可怜兮兮问:“真的不能?”
江映月:“它不愿意。”
“愿意!”江映月刚说完盆栽就细细地尖叫了一声。
夏星野:“……”
江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