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聆听着一片寂静。

    没有火光，没有爆炸，没有疼痛，没有蝙蝠侠。只是朦胧而模糊的黑暗，温柔地将他包裹。他完全是一个人，周围也没有别人的存在——大概。他不能十分肯定，自己是否还存在着。

    过了很长时间（也许根本只是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肯定存在，肯定不只是脱离了□□的思绪，因为他躺在，绝对是躺在，某个东西的表面。他是有触觉的，而他身下的那个东西也是存在着的。

    意识到这件事，他集中精神去感知自己所能感知到的一切：渐渐地，周围也仿佛因思绪的调动而有了具体的形象——

    他大概是睡在一张床上，被褥有着与昔日相近的柔滑触感（难道他回到韦恩庄园了吗？这个猜想不免令他微微战栗）；光线确乎是昏暗的，隔着眼皮能看到一簇簇的微弱，大概是烛台？

    有什么东西搅拌着的声音，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各种奇妙的气味钻进鼻子里——应该说只比Joker的化工味好上一点，相较而言却更贴近自然一点的、各种东西混合起来的味道。

    杰森试着睁开眼睛。

    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收容在阴暗的砖石房间当中，或者悬吊、或者置于柜上，而房间另一端的操作台旁，一只人型的，身披黑袍的蝙蝠，似乎正在搅拌一只坩埚——明明旁边就放着化学实验室里的玻璃器皿套装！

    杰森狠狠闭上眼睛。

    他在做梦，或者这就是地府。

    -

    人形蝙蝠……大步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那小子的意识已经恢复了。”最年轻的魔药大师兼现任霍格沃茨校长，西弗勒斯-斯内普，看向那位[家长]，面无表情地开口。他的声音圆滑而低沉，像蛇一样爬过耳畔：“死而复生……你确定他的复生，没有任何问题？没有炼金术士或者黑巫师从中作梗？”

    坐在沙发上的人头发斑白，精神却很好。他端起茶杯冲着校长先生微笑，顿时显得年轻了十岁有余。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曼声道：“不会有问题的，西弗勒斯。”

    “我大概猜想到了他复生的理由。而N.E.W.T.的占卜课教授——我记得是费伦泽先生？——警示我，他的命运在未来的三年之内，并不属于麻瓜界。所以，我想到了霍格沃茨，我们的母校和家园。”

    “阿尔弗雷德，我姑且假设你还没有被麻瓜世界的所谓亲情冲昏头脑，或者说上了年纪让你变得优柔寡断，”斯内普的表情介于讽刺和恼火之间，他嘶嘶低语道，“你难道认为霍格沃茨会接纳麻瓜吗？或者，你认为我们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去帮助陶德先生去适应巫师界-现-在-的-生活？”

    阿尔弗雷德毫不动摇，施施然道：“我已经看出来了，如今的巫师界正可谓是与时俱进；昔日我帮忙为凤凰社准备麻瓜们的热武器果然不错……对了，西弗勒斯，我在圣诞节之前订购的《ACS Catalysis》年刊，你收到了吗？我不太确定猫头鹰跨越大西洋的效率如何。”

    墙上某位名字很长的知名前校长画像：“哦，西弗勒斯相当喜欢那套期刊，他还经常——”

    “哼。也算有可取之处吧。”斯内普打断老人的话头，转身打开办公室一角的药材柜。

    阿尔弗雷德看着和旧橱柜们一起被“发配”到门口周围的校长肖像门，克制住了自己想笑的欲望。

    -

    校长办公室已经不是曾经的模样了。

    斯内普已经是多年校长，办公室里虽然大件变动不多——像是红木展柜和里面的分院帽、冥想盆，还有墙上的历代校长肖像——但给人的感觉已然迥乎不同，也更合乎斯内普本人的“习性”。

    硬要对比的话，邓布利多的办公室给人的感觉是包罗万象的收藏家，明亮雍容；斯内普的办公室就更接近魔药大师亦或麻瓜界的科学怪人，冷淡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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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之后你怎么打算？”斯内普调转回来发问，“药剂的价格事后再议，你该不会还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打算把他就这样寄存在我办公室底下的客房？”

    阿尔弗雷德的脸上罕见地显出些苦笑：“我毕竟很久没回来这边了……茱莉亚又行踪不定，她更多在法国那边……这几天里我还得拜访几位老朋友，看看他们是否愿意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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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敢相信，父亲，你居然现在才告诉我这件事。”

    茱莉亚-潘尼沃斯抽空愤愤地瞪了他一眼，魔杖毫不停歇地在灶台边挥舞着（她的厨艺和阿尔弗雷德一样好），土豆自觉主动地滚进水池子里开始清洁：“我本来和芙蓉约好了，暑假和她一起去阿尔卑斯滑雪，正好还能回去看看马克西姆校长……”

    “不会碰见海格吗？”阿尔弗雷德饶有兴致地追问道，“我听说他们两个似乎关系不错？”

    茱莉亚没忍住想笑的欲望：“岂止关系不错——马克西姆校长基本上每年夏天都会邀请海格和他弟弟格洛普到布斯巴顿，或者去周边地区远足什么的……”

    “我会告诉芙蓉，”茱莉亚说，“我的远房侄子来我这儿度假，所以我也要像她一样照看孩子了。唉，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你说是不是，父亲？”

    阿尔弗雷德老神在在：“今年新出的是光轮2022吧？你的横扫也用了好些年了，是不是？”

    “明年还有魁地奇世界杯呢——”茱莉亚拖长音调，“想想看父亲，二十年了，火弩箭也该出第二代了。不信就再等两个月，最迟也就是今年八月份。”

    “那就说定了。”阿尔弗雷德微笑着，“不论如何，你都会得到一把新扫帚的，茱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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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福——你是——巫师！？”

    杰森很想尖叫，但是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感谢蝙蝠侠？）、竭力压低声音地：“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个！布鲁斯——布鲁斯知道吗？”

    “很遗憾，”阿尔弗雷德优雅地摇头，“或许是因为最开始成为管家的我，稍微维护了一下布鲁斯老爷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就算我作为中介让弗雷德和乔治与韦恩集团搭线拍摄了《哈利波特》系列，他也从来不认为，那是真实存在的。就像我们都知道的那样，他只会觉得——”

    “【毕竟是阿福。】说真的，现在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杰森深有体会地，“之后呢？庞弗雷夫人来过一次，她说我很快就可以痊愈了，那么之后，我就可以回去(哥谭)了吗？”

    阿尔弗雷德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悲伤的情绪。他缓慢而沉重地回答：“不，我很抱歉，杰森，马人费伦泽警示我，至少在这三年里，你的命运被层层遮掩，麻瓜的世界也没有你的身影。”

    “我不想冒险。”老人这样说道，“如果你提前出现在外面，有可能再次遭到……抱歉，杰森，布鲁斯他也无法知道你的现状。”

    杰森伸出手抱住老管家：“不，这不是你的错，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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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抱歉打扰你们温馨的祖孙时光，”一个蛇一样圆滑而阴冷的声音嘶嘶响起，漆黑的斗篷随着大步迈来的动作而嗖嗖作响，恍若蝙蝠展开的翅膀，“但是阿尔弗雷德，我想你作为这位——杰森-陶德先生——的监护人，需要知道这件事：他的名字就在前不久出现在了《准入之书》上。”

    杰森震惊：“您——您是斯内普教授！？您竟然还活着！？”

    “……”斯内普无语了一瞬间，看向阿尔弗雷德，“麻瓜世界那部电影到底是怎么编排我的？还有，陶德，我假设你知道我既然活着，那么，我也依旧是霍格沃茨的校长？”

    “等，等等，您的意思是说——”杰森这下真的要尖叫了，“我进霍格沃茨上学！？”

    斯内普杀气腾腾地笑了一声：“哈。”

    他示意阿尔弗雷德和他一起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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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森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准入之书》上？”阿尔弗雷德立刻问道。这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我敢保证，他过去从来都没有展现出魔法天赋，所以为什——”

    斯内普先冷声扣掉一个路过的格兰芬多的分数，然后才说：“我以为你很清楚这个，阿尔弗雷德，介于你最好的朋友，当年赫奇帕奇的级长，克里斯蒂安-萨鲁先生的祖辈，就有一位五年级才仓促入学的转校生女士。”

    阿尔弗雷德表情骤变：“你的意思是……等等，难道杰森的复活，还与那种力量有关吗？”

    “我不知道。”西弗勒斯-斯内普冷笑一声，态度却比早年间平和得多，“我只知道格兰杰和她的同盟一直在试图让巫师界尽快发生变革以适应麻瓜界的变化，不清楚他们对《保密法》究竟是不是下一个格林德沃。但是，霍格沃茨依旧是无可动摇的所在，而外面，就像你当年说的那样——”

    “时代变了。”两位凤凰社的骨干异口同声。

    他们静默着站在回廊里，眺望了一阵六月的霍格沃茨古堡。熟悉的苍翠禁林绵延不尽，黑湖的边缘伸出巨乌贼的触手……以及，当然了，与他们学生时代不同的，那座洁白的大理石坟茔。

    “……阿尔弗雷德，我会安排他转校进入五年级的OWLs年，按部就班进行考试，”斯内普语速很快，也更像蛇腹蜿蜒的嘶嘶声，“相对的，你需要让陶德先生在开学前掌握必要的常识，他用的魔杖，还有基础的魔咒学习……我不会安排。”

    “……已经帮大忙了，多谢，西弗勒斯。”阿尔弗雷德叹息一声，“之后我会拜托茱莉亚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