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漾注意到声音的响动,看向宁先背在身后的手,问道,“那是什么?”
宁先却退后一步,脸上扬起好看又嘲弄的笑,“小姐本来要说什么?”
“我叫逢春为你收拾间屋子,以后你睡那儿吧。”
“小姐着急赶我,是为了什么?”宁先看向她手上那株杏花,丝毫不掩眼中的嘲弄。
“总让你睡地上,哪日受凉了还要怪我。”
两人话中带刺,谁也不让谁。
“你可想过,若是有心之人看见,如何解释?”
这的确是个问题,“那你说如何?”
“什么如何?”宁先又将问题抛回去。
虞漾懒得跟他争,这事就此作罢。
但虞漾让逢春送了个小床,专门吩咐和自己隔得远一些,那是为宁先做的。
她顾忌自己的插入会破坏剧情,所以无论什么都不再有作为。
但今夜入梦,似乎上天给了她个指引,她于朦胧之中听见有人问她想不想回家,她想,当然想。但她说不出话来,那道声音似被飘渺云雾掩盖,再也听不到回应。
她急急地追赶,眼眶泛酸,不断呜咽祈求着回应,她迫切地想要有人能够给她一点希望,让她能够回到她的世界。
宁先今日离她远了一些,夜色渐凉,他却觉心中升起一股躁意,平静中传来细细碎语,想来是她又做了噩梦。
但这次却奇怪,他听不见她的心声。
与此同时,虞漾终于得到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回应,那道虚幻的声音告诉她,只要杀掉宁先,改变原男女主的结局,她就可以回去。
……
今日的虞府似乎不同往日,虞漾起来就看到丫鬟侍从都往着一个方向,边走边耳语,虞漾拉住逢春,“今天是怎么了?”
“有人为大小姐做了媒,今日谢大将军的次子来府中了。”
原来是这个时间点,虞漾对大姐的印象就是温婉才女,但所嫁非人。
她得了指引,既然她可以改变原男女主的结局,那么她的,虞静的,虞相国的,应该都可以改变,这些都只需要牺牲一个宁先。
想到这,虞漾忍不住寻找宁先的身影,今日自她醒来,便没有看见过宁先。
逢春注意到,开口提醒道:“姑爷他今天早早就出去了。”
虞漾点头,想也知道他又做什么去了,真是越来越不避着自己了。但这样也好,自己就更不会心软。
眼下还是要先阻止虞静的亲事。
虞漾来到厅中,只见虞静安静地站在叶氏身旁,看不出悲喜,她真好看,今日穿的那身古云团蝶千水裙更衬她的温婉恬静,应该是叶氏特意为她挑的,但她神色淡漠,像个可人的……物件。
谢小将军谢逍同宁先一样,不,甚至不如宁先,他面上是意气风发的小将军,是无数女子的梦中情人,但其实他总暗暗将自身的不足发泄在身边的人身上。他喜欢挑选些娇弱的女子,供他肆意玩乐,惯会欺凌弱小。
原文中的虞静嫁过去后,起初还好,后来他耍了次酒疯暴露了真面目,便日日打骂虞静。
而在旁人眼里,小妾已经孕育两子,她却毫无动静,全当是她不争气。虞静不愿让相国府蒙羞,也不甘受辱,一直忍到相国府败落后选择了自我了断。
虞漾暗叹虞静的悲哀,但何止是虞静呢,这个时代的女子不都是如此,她们身不由己,娇小的身躯上系着家族荣辱,但苦由其受,荣却由男子得。
虞漾向大家行过礼,坐在谢逍对面的位置,那谢逍本儒雅地笑着,见过虞漾后,却有一瞬的呆滞。
虞家三女,个顶个的好看,但他见惯了虞静那种小家碧玉的,像虞漾这种又纯又欲的还没尝过味道,不免被勾起了兴趣,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但清朗儒雅不改。
旁边的虞静目睹了一切,如同死水的眸子终于泛起一些涟漪。
虞漾听了大半天,想着也差不多了,唤来逢春耳语。
正在两家亲事快要定下之时,虞漾向前,直直地对上谢逍的眼,“谢小将军,我想问一句,你会保证以后一心一意对我阿姐,护她爱她吗?”
突然的疑问弄得谢逍不明所以,但保持着君子风度,他还是点了点头,笑道,“当然。”
虞漾眼波渐柔,笑着回应了句“那就好。”
门口小厮向前来报,但见众人都在,战战兢兢有些不敢说话,叶氏气场压人,让那小厮不得不说。
那小厮瞥一眼谢逍,颤声道:“是……是门外有位姑娘,死活要见谢小将军。还说……还说……”
谢逍听罢,脸色已经有些不好,正欲阻止,虞漾挡在小厮身前,让他继续说下去,“还说什么,你说下去。”
“说……要是谢小将军不出来见她,她便一头撞死在这相国府,让世人皆知他是个负心汉……”
谢逍听罢,面上铁青,抬脚便要向那小厮踹去。
“谢小将军,这里是相国府,不是将军府,他到底还是我们虞府的奴仆,你就想任意打骂,未免太不将我们放在眼里。”虞漾侧身,目光凌厉,语气坚定而有力。
“这贱奴满口胡言,损我名誉,我为何教训不得?”谢逍确实不如宁先,他沉不住气,就这样几句,已经忍不下动手的冲动。
“你说得对,所以我们去瞧瞧那所谓的女子,看看是不是满口胡言。”虞漾看向已经瘫软在地的小厮,沉声道,“倘若是你胡言乱语,污蔑了谢小将军,我定会将你的腿打断,把你那胡言乱语的舌头绞烂,让你以后都不敢再骗人。”
这些话落在谢逍耳中,倒像是指桑骂槐。
众人随着小厮来到前厅,只见一女子哭得梨花带雨。
谢逍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心中忐忑,虚张声势道,“你哭什么哭!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是,你不认识我,跟过你的人那么多,堂堂谢小将军哪里会记得我这么个人物。”
虞相国脸色已经十分难看,背过身去不想再看这场闹剧,虞漾发声问那女子,“你意思是说谢小将军要了你,却又抛弃你?光听你一面之词,我们怎么能够信你?”
“我,我有证物,”女子从腰间拿过一枚铜币,那上面刻着将军府上专有的印记,那本是皇帝为了奖赏谢将军为国立功赐予的荣耀,却被谢逍四处拿去招摇。
现如今叫人捏了短,谢逍气急败坏,藏不住戾气,“你个贱人!定是你手脚不干净!从本将军身上摸了去!”
那女子看谢逍不肯认账,忍着颤抖说道:“不止是我有,熙凤楼里各位姐姐都得到过,姑娘若是不信,尽管叫人去打听。”
虞漾眼看谢逍将要爆发,上前一步,护在那女子身侧,冷声道:“谢小将军博爱,想给每位女子一个家,是我阿姐无福消受您这样的人才。”
谢逍还欲解释,虞相国眉头紧皱,已经遣人送客。
临了,虞漾又补充一句,“我知道谢小将军快意恩仇,我们今日都见过了这位姑娘,希望日后还能见到。”
话里话外不过提醒他不要对那女子出手,若那女子有任何不测,都会叫人怀疑到他身上。
闹过这一出,虞相国与将军府算是结下了梁子,但到底怪谢逍自己做出荒唐事,谢老将军已经没有脸面请其原谅。
这就算改变了虞静的结局吧,虞漾至少已经做到了一步,回家也多了些希望。
她暗中将那女子打点好后,叫她离开了此地,走得越远越好,那女子已经有孕,但留下与否,全看她自己,虞漾只希望她不要被任何人困住,即使是她的孩子。
回府路上,虞漾从虞静身旁经过,她敛起笑容,唤过虞静,真诚地告诉她,“阿姐,你值得更好的。”
虞静只淡淡扯开一个笑来,看向这个变化巨大的妹妹,她的母亲苏氏是正室,而她的母亲叶氏本是妾室,等到苏氏死后才上了位。
自己庶女的身份也变成了嫡女,但那些王亲贵胄都知晓缘由,心里其实还是瞧不上她的。
虞漾每每和虞静相处,虽然看她面上带笑,但总觉有些刻意疏远。或许因为自己突然的转变,让虞静一时间不知怎么应对。
……
宁先回来时那夕阳已经下落,被没入远山深处。
虞漾见过那日他使人杀人,心中也清楚他是什么人会做什么事,宁先已经懒得费心思避着她。
倘若她有一点想要告发的冲动,念在曾经是夫妻的份上,他会为她寻个风水宝地下葬的。
虞漾不知他的盘算,但虞漾的心思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她一定会阻止他。
宁先每次回来都会带些小玩意,风筝或是香囊钗子什么的,但并非为了讨虞漾的欢心,不过是拿作掩人耳目罢了。
这次他带回来一个小铃铛,虞漾不禁想起新婚夜上那只铃铛。
平常那些物件,虞漾不起兴趣,宁先也不会刻意提起。但这只铃铛,宁先让她留在手腕上。
虞漾没有抗拒,问他,“你当这是平安镯吗?”
“也许就是呢?”宁先为她带上,银色铃铛挂在红绳系的结节处,风一动,荡起清脆的声响来。
两人相隔很近,不经意间对视上,虞漾笑得那样温柔,像和煦的春风。但宁先知道,虞漾心中却在盘算如何杀掉自己。
宁先回以淡笑,但眼中冷意不散。
……
连着几日宁先都没有动作,虞漾知道,他不过是在等待时机。
过几日,是静和公主的生辰,许多王亲贵胄以及权臣都会入宫。
虞漾不想惹人注意,没有怎么打扮,挑了身素色衣裙,发髻的钗子也不怎么亮眼,但这一切在她身上,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宁先一身玄色,与她的素色相对。
大家都听说了虞漾落水妄症消散的事情,有意无意往这边瞥一眼。
辉煌殿内歌舞升平,众人举杯遥敬,把酒言欢。
坐在虞漾斜对面的是苏若娴,她与虞漾结了梁子,恶狠狠看向虞漾,心中正筹谋着让她怎样出丑。
也许因为自己上次的插入,苏若娴一直针对的对象从虞因变成她了,但这样也好,至少男女主之间少了个障碍。
苏若娴走过来,原本满是恨意的脸上被笑容掩盖,笑得这样善意的皮囊之下,是怎样恶毒的心思呢?
“虞三小姐,之前多有得罪,今日我自罚一杯向你道个歉,三小姐若是愿意原谅我……”苏若娴向她递过一杯酒,“真情不必言语,一切都在酒里。”
虞漾笑笑,手却迟迟未伸,“苏小姐要想道歉,一杯怎么够。”
苏若娴瞬间目露凶光,想要骂她敬酒不吃吃罚酒,但还是忍下,语气变得更加柔软,“妹妹不喝,是不肯原谅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