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己诏之二。我不知道我大难不死，是否会拥有后福。但我听说黎明前的时刻都是最黑暗的时刻——至少从历史上来讲是的，譬如那时的斯大林格勒。我不知道我的内心是否此刻像飘雪的莫斯科。我感到我的心中寒冷、孤寂又难耐。是的，我这个人的心性自负、跳脱又富于野心，并且讨厌和排斥勤恳。我认为荣誉比一切重要，并且拥有着一般人难以理解的好胜心。但一切的缘由是因为我觉着，人不应当接受施舍、人不应当被资源选择——那将是一件迫不得已又卑微的事情。我不喜欢摘月亮，我宁可让月亮做我家里的摆件之一、我也不要苦苦地寻求它。我不崇尚夜以继日的努力。相反我喜欢天赋，我也喜欢机会。所以我说以上是罪己诏。我这样心气又高又自负、投机主义又心性跳脱的家伙，竟然不想通过勤勤恳恳地做出什么就得到什么。但其实这样说也行不通——因为有天赋的人只是做事比旁人更有效率、懂得更加天然巧妙的方法，但其实天生就愿意在想下功夫的地方下功夫。但至于不想下功夫的地方，则便半点功夫不下了。所以“天赋学”与“勤恳学”大抵还是两条路。因此以上大抵还是罪己诏！我这一生也大抵还是不愿意以失去人性为代价、以获得俗利为奖励，从而违心痛苦的做些什么——因为缠在我身上的痛苦已经足够多了。

    20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