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冷风扑面,混合着寒冷的味道……

    山城的冬天永远是这样,冷得直让人跺脚,却鲜少有地方能飘下雪来。

    机场接机的地方或站、或坐挤了不少人,一个身穿蓝色牛仔裙的女人站在人堆里。在一堆臃肿的羽绒服里,显得格外跳脱。

    虽然是没有阳光的天,但女人帽子上还是装饰性的架了一副墨镜,白炽灯下漂染成红色的大波浪微微反光。

    女人妆容很是精致,看起来年纪也不过三四十岁的模样,只是周身气质都沉淀着岁月流过的温柔。

    她右手边的男人手里拎着一个不锈钢食盒,而左肩上挎着一只黑色的巨大皮包,淡淡的食物香气从食盒里往外飘。

    他牵着蓝裙子女人的手,侧着脸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害得女人笑着拧了一把他的耳朵。

    风声愈演愈烈……

    ……

    一个羽绒服颜色亮眼的男生裹着满身风霜、带着寒冷的味道,拉着一个略大的行李箱走近两人。

    长得很干净。

    这绝对是大多数人对他的第一印象。

    男生的脸被脖子上的蓝色手织围巾衬得很白,脸上的肉也不多,两颊因为被冷风吹了还透着淡淡的粉红色。

    如果只是单是论看起来的话,那双圆润的眼睛和气质就比同龄的男生多了几分和气,少了几分遭人嫌的莽撞。

    骆衡把挡住脸的围巾往下扯了两下,露出紧紧焊在脸上的蓝白色口罩,和手腕上一条色泽暗淡的红绳。

    他目光一下子锁定了人群中的老两口,冲他们露出一个带着眼泪花的、没心没肺的笑容……

    ……

    骆衡一头栽进老两口怀里,口罩堆在下巴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整个人委屈的不行。

    “好啦好啦,不就一年多没见到嘛,整得跟个小姑娘一样,整天哭哭啼啼的。”外公话语里满是嫌弃,但还是口嫌体直的将行李箱从骆衡手中揽过。

    “我,我想死你们了……”骆衡抽抽嗒嗒的说,他本来就容易情绪失控,眼泪来了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外婆搂着骆衡,不赞成的瞥了外公一眼,一只手拍着骆衡,温声道:“别听你外公胡说八道,你看!这不是给你带了你爱吃的嘛。”

    外婆递给外公一个眼神,外公连忙把食盒拧开,浓郁的炒饭味道和甜肠的油香味一同钻进骆衡鼻子里。

    “好啦,好啦,别哭了——啊。”外婆手附在骆衡背上帮他顺气,“来,吃点东西啊,哎呦喂,都瘦了,在大学过的什么日子啊……”

    骆衡半靠在她身上,一米八出头的身高比外婆高了不止一个头。同时,她还要腾出一只手,给这哭哭啼啼的大小伙擦眼泪。

    “哎?小周呢?”外婆这时才发觉少了一个人,“还在拿行李箱吗?怎么这么慢啊。”

    “他还在北京呢……”骆衡有些恹恹的回答。

    “大过年的,他怎么还……”外公突然插了一嘴,又在话说一半的时候闭上了嘴。

    周源野不是自家的孩子,大过年的也得回家,总不能成天跟着骆衡往家里跑。

    “他爸爸好像回国了,今年还不知道会不会来。”

    “也是,人家也要过年的。”

    骆衡鼻头通红,滑了整张脸的泪水已经干了,紧紧的绷在脸上很不舒服。

    他又哼唧了一阵,心情这才略微平复了一些。伸手接过沉甸甸的食盒,眼睑还泛着很淡的粉红色。

    “哎哟,不哭啦不哭啦。”一旁存在感极低的外公安抚的揉揉骆衡的脑袋,把耷拉在骆衡头上的几撮毛揉的乱蓬蓬的,“人孩子好歹得把家里那摊子烂事办好吧。”

    “……”

    ……

    外公推着骆衡的行李箱,瞪了眼落在后面往嘴里扒拉炒饭的骆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外婆反瞪了一眼。

    外公:“……”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三人相安无事地走进“白蘑菇云”的大门。

    “……”

    ……

    白果巷是一条民宿遍地开花的风景线,最近才在疫情结束后大规模的开放起来。虽然客流量远不如从前,但因为出名的缘故,在经济萧条的情况下也不显得空旷。

    巷子里大半都是旅居的退休大爷、大妈,和原住民的关系也算和洽。临近过年,各家门口都贴了春联,小巷的上空盛满了人烟。

    沿街的两旁皆或疏或密的栽满了银杏树,曲折枝条的交错中,将蒙灰的天空分割成很多小块,虽是衰败的颜色,但倒也有几分艺术气息。

    民宿遍布,各家自各有各的特色。

    “白蘑菇云”的特色在于老板厨艺的精湛,你也甭管他做什么了,只要将大锅搁在小院子的木桌上,准是会被客人们一抢而空。

    院子里的客人在除夕前似乎格外的多,平日里空荡的小院儿也显得热闹。

    小院子是露天的,边角上是外婆侍弄的多肉和一堆好养活的花花草草。中间则是种满了各类的蔬果,可以供客人们摘取食用。在能搭的木架子上,弯弯曲曲的挂着彩色小夜灯,正一闪一闪的,只是刺眼的颜色不太友好。

    骆衡放松的扫了眼小院,在外飘久了,也算是略略体会到想家的感觉了。

    他心说:少走十年弯路。

    骆衡懒散的坐在亭子边的石墩上,舒坦的伸了个懒腰,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周源野拨了通电话……

    “……”

    “阿衡回来啦,在哪儿呢?”吼声震天动地,吓得抱着蛋糕、趴画室打瞌睡的骆衡个激灵,手一抖,差点把盘子扔出去。

    骆衡:“……”

    “慢点。”外婆拿着刷子给麻面画布上刷胶,“别跟后头有狗撵你一样。”

    “嘿!老太太——”卢鹏推门走进来,熟练的绕开地上摆的杂乱无章的画材,“你可不准这样啊,有了阿衡就烦我了?”

    他口中的“老太太”朝他翻了个白眼,扭开头去不想理他们两个人。

    “周源野呢?”卢鹏有些好奇,“你俩平时跟连体婴一样,怎么这次没粘一起了啊。”

    “他爸爸从国外回来,他现在搁北京的呢。”骆衡解释道。

    卢鹏把掉地上的围巾捡起来塞骆衡手里,明显不是骆衡在机场带的那条。

    红色方格条纹的围巾在地上滚了一圈,沾上了不少炭灰和铅笔碎屑,被骆衡嫌弃地挂在椅背上。

    “那他今年还来不来啊?我蛮想吃他做的毛血旺的。”卢鹏伸手从骆衡盘子里强抢了一个纸杯蛋糕,奶油差点和了满手。

    “肯定要的,阿衡都没哭了。怎么跟大雁儿一样,总要有个伴儿。”外婆在一旁打趣道。

    骆衡脸皮厚,听完这话也只是嬉皮笑脸的呃呃啊啊。

    两人的关系虽然没有挑到明面上,但这个家里人都算是默认了这段恋情。

    这在国内是不多见的,所以他们很幸运了。

    “他今年还是在我们这边过年。”骆衡给出了一个官方答复,想结束这个没有营养的话题。

    “那好啊,他不回来的话我俩能被当成黑奴使,而且我好久没吃过他做的菜了,太过想念啊——”卢鹏双眼紧闭捂着胸口,做出一副矫揉造作的娇羞模样。

    骆衡把围巾搭在手边一个鼻子扭曲的石膏头像上,又撑着装满颜料罐的架子站起来,姿势扭曲的伸了个懒腰,利落的给了卢鹏一脚。

    “妈呀!阿衡你不爱我了吗!啊——!不要啊!”卢鹏熟练地躲过,并趴他耳边大叫。

    “啧,臭小子!”外婆拿画刷头戳了他一下,“安静一点,还有把你那破围巾扯下来,搭眼睛上了。”

    “啧啧!这叫什么?”骆衡冲卢鹏眨眨眼睛。

    “艺术感啊!那什么什么风!”卢鹏心有灵犀一点通,就是脑子有点不太好使。

    “滚滚滚。”

    “得令!”两人齐声大喊,行了两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嘻嘻哈哈的结伴出了画室。

    四人坐在小院子门侧的木桌上,木架子上的小夜灯一闪一闪的泛着彩光,刺的骆衡睁不开眼。

    呃——是真的不太友好。

    但桌上的四菜一汤都还冒着热气,手边还有一个油乎乎的纸袋里,里面塞满了刚烤出来的烧烤。

    外公正骂骂咧咧的把伞收起来,抱怨道:“都大过年的了,还下雨……真是的,不让人安生……”“快吃你的!”这句是跟骆衡和卢鹏两人喊的。

    “嗯——ok!”骆衡以各种角度把这些热菜记录下来,并编辑了一条仅周源野可见的朋友圈。

    配文:还是高三的味道。

    干完一切,某人功成身退。开开心心的夹了一筷子炒蛋塞嘴里,含糊的问卢鹏:“爷爷呢?打麻将去了?”

    卢爷爷今年七十来岁,老伴儿走的早,儿子儿媳也和骆衡爸妈在同一场车祸中丧了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卢鹏当时跟老头子在一块,否则恐怕他也难免遇难。

    这三个老头老太刚把子女养大,命运当头一棒。

    因为事件发生之快,他们甚至都没有时间去反应。所幸的是三人手里都不差钱,又因缘分至此,便一拍即合,在这个离悲伤很近的地方,购置了两栋红瓦白墙带小院的房子,这就是“白蘑菇云”的前身。

    “不然呢,他老想趁过年前赢一把,交交好运什么的。”卢鹏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周源野能在明天回吗,不然咱俩累死。”

    外公注意到卢鹏这个举动,扭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和外婆咬耳朵:“这小子肯定是谈女朋友了吧,手机都不揣兜儿里了。”

    “我看也像,手机掉地上以前都不知道搁哪去的……”

    “果然这……”

    “我我没谈!就是一个聊得好的朋友而已!”卢鹏气急败坏的反驳道,“你们……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八卦啊……”

    “砰砰砰!!!”

    还没有过年,但早有耐不住的熊孩子偷偷把家里的烟花偷偷拿出来放。从而导致巷子里在十二点前,就没清净过。

    院子里也挤满了人,大家都聚在一块有说有笑。

    空气中很淡很淡的硫磺味道,混着一堆杂七杂八的味道——高度的酿制酒,糖、油还有味精严重超标的土豆……

    暖色的小灯缀在绿植里,微弱的光打在厚厚的叶片上,投射下一小团的光斑。

    骆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就突然想起来周源野不在边上。

    他有些落寞的弯弯嘴角,为了掩饰这点落寞的小心思,骆衡转头问外公:“不过年了吗,怎么还能有这么多客人?”

    “这一年两年的,你们这些年轻人都被关久了嘛,给出来疯一圈,又都是爱新鲜的,都爱出来玩儿嘛。”外公拣了几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因为喝了点酒脑子有些恍惚,说了个有点文艺的回答,“而且还有一些,看似有家,看其实已经没家的可怜人喔。”

    “没有家?”

    “嗯。”外公只是含糊的嘟囔了一个音节,就转身去喝他杯子里面所剩不多的米酒去了。

    几人聚了一会,直到半夜十一点,才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

    骆衡往后捋了捋刚洗完的头发,头顶散着浅淡的薄荷味。

    这是他新换的洗发水,是很清新好闻的薄荷白桃味。

    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两种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东西是怎么混到一块,但总之味道很好闻。

    他赤裸着上半身,伸手抹了两把镜子上的水汽。“喔——?小爷我这么帅啊,啧啧!”

    骆衡骚包的摆了几个姿势,愈发陶醉于自己的美貌了。

    镜子中的人确实长得不赖,皮肤白皙,肌肉紧实流畅,腹部的六块肌肉方块般罗列整齐,特别是他骚包的姿势,更有一种让人喉头一紧的冲动。

    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骆衡感叹道:“天呐,周源野谈的都是什么绝世帅哥啊,真好看啊,感觉我好亏啊……”

    他放松的伸伸懒腰,惬意得紧。伸手扯了一条毛巾盖在支棱起来的头发上。

    骆衡喜欢湿漉漉的自己,就好像是水里掺杂了很多能让他开心的成分,水流能带走一切让他不开心的东西。

    “……”

    可惜了。今天这招却是不太奏效的。

    水流将他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空气中的水分子里醠漾着近乎浓郁的薄荷味,但外公的那句话却没被流动的液体冲走。

    “没有家……”

    周源野……

    骆衡烦躁的将毛巾扯下仍到一旁,伸手想去拿手机给周源野拨一通电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开口。

    两人之间很少有这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时候,因为都不是内耗情绪的类型。又都对情感上的流露比较敏感,遇到事情也是第一时间去沟通。骆衡更是鲜少有这种替别人干着急、又无法解决的体验。

    嗯——

    真烦……

    他独自生了会闷气,头发也没吹就上了床。

    翻翻滚滚、滚滚翻翻了半个多小时。

    在他入梦的前一秒都在琢磨,那个可怜人,包不包括、或者是不是单指周源野……

    空白墙壁上贴的动漫人物海报,四个边角因为许久没有打理微微翘起。

    窗台上随意摆放的毛绒玩偶在窗外各色的亮光映衬下,影子张牙舞爪,面容恐怖。

    莹白手腕上的一条红绳支棱出毛茸茸的线毛,淡淡的硝烟味从没关严实的窗户缝里透进来,绒毛在光下近乎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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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蘑菇云是外婆和卢爷爷合伙的民宿,因为卢鹏小时候爱吃白蘑菇(那时候罗衡还没有出生?),就取得这个土土的名字。。。

    我不知道能写多少,先给透个剧情,双洁,最后小衡领养了一个小孩(男),会有支教的情节,he。

    因为我还是个学生,我有些时候比较懒(主要因为我两个玩的好的朋友都休学了,就我一个人还搁那上)

    准备把小衡后面写的比较现实吧,小周有点像浪漫主义者(本人有点像结合体,一会现实一会浪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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