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修念那张清俊的脸上布满泪水,说话间也是断断续续,哽咽不停。房间里空调运作的声音,水壶烧水的声音,都被齐修念的哭声遮盖了。他哭得实在用力,漂亮的眼睛只剩下两道缝隙用来挤出那些咸涩的水液,脖子上的青筋也连片的突起着,像极了失去了心爱的玩具的小孩。
明明一副快要哭晕过去的样子,可他手里的力气却一点也不小地攥着魏宁的手,嘴里一遍遍地念着不可以,不可以。魏宁的脸上也从一开始的无奈变得冷淡:“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魏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齐修念转头看过去,上面显示着:林夏。他伸出手想去挂掉,却被魏宁找到了时机挣脱开束缚:“林夏,是我。”
他边回答着手机里人的声音,边走向阳台,脸上的表情逐渐柔和,眉眼都带着弯。齐修念呆坐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魏宁打完电话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到底没有对齐修念狠下心来:“回去睡觉吧,这么晚了。”
魏宁说着就要起身离开,却被齐修念再次握住手,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恳求:“魏宁哥,我知道你还恨我,但当初真不是我想这样的。我叫我哥来跟你道歉好不好?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魏宁听到他说的只感觉头皮发麻,伸手去拦却听见电话那头已经被接通:“喂?”
原先哭个不停地人忽然转了性子,气愤地对着电话里的人吼道:“齐宴安,你这几天到底在干什么?我看你一个星期都不在公司还以为你知道错了,结果你还是这样。你现在赶紧来跟魏宁哥道歉。”
齐修念的手机是最新款,收音很不错,魏宁只能看见他起伏的胸膛渐渐舒缓下来。这通电话很快进入尾声,齐修念看向魏宁:“抱歉,魏宁哥,今天是我冲动了。”
突然改变的态度让人不禁去猜想刚才那通电话说了什么。门锁被打开又关上,窗外的灯稀疏的亮着,魏宁瘫坐到沙发上,修长的脖子拉出一道柔和的弧度。眼睛被吊灯刺得蓄满了泪水,他眨眨眼,却还是无法平息那股怒气,他翻找出那张写着电话的纸条。
“齐宴安,别再搞这些了。我们结束了。”甚至没有力气再去跟那人打电话,魏宁只是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然后拉黑,息屏。
一片光亮之中,魏宁就这么睡过去了。
齐宴安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已拉黑,粲然一笑。这么快就想到了吗?齐修念还真是废物。
红色的酒液在透亮的玻璃杯中被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被一饮而尽。他站起身来,拍拍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站到镜子前,对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行吧,那我自己来。”
原本还在揣揣等待齐宴安处置的齐修念却得到了他爸的意料之外的通知:“修念,快回燕安。”
齐修念又匆匆忙忙赶回去,然后呆呆愣愣地站在公司的会议室里,听到了那声他期待很久的齐总。所以,就这么还回来了?
齐氏当年被人下了绊子,差点挺不过去,还是当时刚上来没多久的齐宴安解决了问题,职位也因此水涨船高。可惜请神容易送神难,齐修念和他爸这么多年追在齐宴安屁股后面软硬皆施,却还是没能把对方拉下马来。
没想到现在却突然实现了,齐修念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被疼得一激灵,却发自内心的开心。
他终于“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位置,齐修念没有再去想平济的事,一心一意地扑在了公司。
时隔数天,齐宴安又坐上了去平济的飞机。不过这次不是他一个人,“老板,您休息吧,待会儿到地方了,我叫您。”
下飞机以后,齐宴安谢绝了陈清打算帮他提行李的请求:“我来就好。陈秘你确定想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陈清摇摇头:“我就跟着您。”
其实当初听到齐宴安要离开时,她也是很惊讶的。她一直跟着齐宴安见过齐宴安为了扭转齐氏的命运都做了什么。那么多辛苦的日夜现在却拱手送人,陈清都差点要背叛不要同情资本家的信条。
但也正是因为她亲眼见过,所以她相信齐宴安有资本重新开始,她还年轻,愿意赌一把,看看能不能让老板记住自己的不离不弃。
“行,那这几天你先熟悉熟悉这边。下个星期跟我去励山。”
事实证明,陈清赌对了。
齐宴安说完就先走了,他没有去之前的那栋别墅,反而去了一家酒店,直奔魏宁的房间去。但和他预料的不同,这里早就空空如也。放在行李箱上的手突出分明的经络,他问那个侦探:“人呢?”
“齐总,魏宁昨天就搬出去了。好像是和之前视频里的男人。”
齐宴安转身离开了酒店,直接去了别墅。
魏宁,你这么着急吗?
齐宴安稳打稳算这么多年,很少再去体验有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可是在魏宁身上,他总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
手机里的信息提示从他下机以后就没有断过,齐宴安却懒得去看。
平济是一个没有夜生活的城市,车窗上闪过的一家家紧闭的店门,齐宴安心里忍不住去想魏宁和那人现在在干什么。
一起看书?玩游戏?还是睡觉?
齐宴安尽量去忽视心里的感受,他回到别墅里,靠在真皮沙发上就这么度过了在平济的第一晚。
梦里励山倒了,他在酒吧里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等他晕乎乎地从酒吧里出来,就看见魏宁正和人在路灯下拥吻。齐宴安是在一阵疼痛中醒来的,他迟钝地扭扭脖子,感觉手下的皮肤温度似乎有些不正常。
明明浑身酸痛难忍,他却看着镜子里疲惫的男人笑了出来。
齐宴安捧了两把水打在脸上,冰凉的温度一扫而空他的疲惫。烧得发红的眼睛倒映在水池里,他扬起势在必得的笑容,仿佛身上的高热早就一扫而空。
虚无缥缈的梦境到底没有困住齐宴安,他坐在书房里,看着电脑上齐修念那张喜气洋洋的脸。
齐明就站在他旁边,一脸骄傲的表情:“谢谢大家关心我们齐氏,关于人员调换我们一向都是很公正,我们也相信修念会带着齐氏越来越好。”
齐宴安在的时候很少露面,大众对他的了解只停留在他是齐家的私生子。现在齐明这番话一出,实则就是在说他的工作做得一塌糊涂,才叫齐明无奈地把位置要了回来。
一时间齐修念风头无量。
齐宴安则是在别墅里不声不响地呆了三天,全然不在乎外面的情况。结果岑许直接找上了门,那天他是被岑许的敲门声敲醒的,朦胧着睡眼出去时就看见岑许眼下满是青灰,喘着粗气,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我找你好久了。”
没睡醒的脑袋来不及抓住这句话后面隐藏的感情,他只是打开了门:“进来吧。”
“徐浩他们都不来,现在天天跟在你弟后面等着捡口肉吃……”岑许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一点点同齐宴安说着。齐宴安只是敷衍地点点头,问他要不要喝点什么。
岑许摆摆手,忽然生硬地转了话题:“你为什么又来平济了?”
齐宴安在冰箱里看了一圈,阿姨这几天请了假,冰箱里的存货也见了底。他只能又关上门:“家里没东西了,出去吃吧。”末了,他才后知后觉般地回答了岑许的问题:“合眼缘?”
岑许站在他身后,看他换好鞋子:“是因为……”对方仿佛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岑许的视角里能看见齐宴安弯起的嘴角:“岑许,如果是的话,”
大门打开,刺目的光线照进来,岑许终于看清了齐宴安的表情:“他根本不会有机会来平济。”
岑许没有被他的话吓到,反倒满足地笑起来,心满意足地和齐宴安去了餐厅。
吃饭的地方是岑许选的,齐宴安不在意这些,不过进去以后看着里面大多成双成对的人呆在一起,他也明白了。
他又不傻,岑许对他的态度和反应他一直看在眼里。不过为了岑许背后的岑家,齐宴安从没没有点明过。齐宴安的逻辑很简单,只要是能给他的他都不会放过。而魏宁是例外,和魏宁在一起他没有得到过什么真金白银的好处,可齐宴安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放手。
这家餐厅设置得很别出心裁,每个座位中间都用玻璃屏风隔开了,玻璃上的植物标本刚好把其他客人遮住,非常巧妙。
齐宴安才刚坐下来,就听到旁边有熟悉的声音响起,边说边笑,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时应和两句。
岑许上完卫生间回来就发现齐宴安不在了,他站在座位上四处扫了两眼,最后看到了在魏宁身边找到了他。
“宴安。”
岑许自然地站到齐宴安身边,手臂和手臂紧紧地贴着。魏宁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对齐宴安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麻烦让开,我们要走了。”
那边的服务员看着这边的动静就要过来,却被齐宴安一摆手:“宁宁,我请你吧。”
作为一个生意人,齐宴安太知道如何将自己的优势利用到极致,他嘴角带着极为体贴的笑容,眼睛里的墨色被灯光打碎,只剩下星光潋滟。
这片地方在齐宴安说完话以后就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去接这句话。服务员的面上闪过一丝了然,岑许的眼里全是藏不住的对魏宁的嫉妒,曲林夏则是关心地看着魏宁。气氛一瞬间变得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