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空旷得令人心悸的街道上,靳缇年独自缓缓前行,鞋底与地面每一次碰撞发出的摩擦声,仿佛是从幽深的空洞中传出,被无限放大后在死寂的空气中回荡。
“啊啊啊啊……”
“呵呵呵呵……”
“嘿嘿嘿嘿……”
“咯咯哒咯咯哒……”
靳缇年嘴巴里面发出奇奇怪怪的声响,打破沉寂。
感觉自己是个傻子。。
立交桥似巨大的蜘蛛网,盘旋交错在城市之上,错综复杂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谲。
广告牌的灯光依旧倔强地闪亮着,那微弱的光芒孤独地散布在城市各个角落,却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阴森。
靳缇年在一座商城前停下脚步,此时的她理应回家,寻找那一丝可能存在的温暖与安全。
但直觉在心底不断拉扯着她,告诉她应该进去。
而她,确实也踏入了这座空旷的商场。
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商场此刻空无一人,琳琅满目的商品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繁华。
靳缇年歪嘴一笑,四舍五除二算是遇上传说中的“零元购”,也就小时候敢想象,如今竟以这样诡异的方式成真了。
她的目光越过食品区,那里的刚出炉的食物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此刻却无问津;掠过服装区,那些精美的服饰挂在人偶上,在昏暗的光线下失去了色彩;经过餐厅,桌椅整齐地排列着,却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最后,她径直走向家具城。
她当然不是为了购买家具,她拉拢了手里的背包,跳到厨具那块,只见上面摆满了刀具。
她随意拿起一把小刀,掂了掂重量,感到些许沉重就放了下去。重新拿起一柄,又轻了,再开一柄,不是有些钝就是太锋利,很容易误伤自己。
挑了许久,她才找到勉强适合自己的两把刀,一把小巧轻便,另一把稍厚重,是剁骨的那种。
包装了一下,放进黑色背包。
她的心跳自从游戏开始之后就莫名乱跳,往常就是有危险发生的预兆,可就目前这情况,她也预料不出什么。
从一开始,这就注定不是一般的游戏,她不可掉以轻心。
这个时候她的道德心也不多了,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走出商场,来到药店。
药店的门半掩着,里面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她拿了一些止血绷带、碘酒、酒精等一系列药品,以备不时之需。
眼下还未发生什么,但她总感觉夜晚恐怕并不平静。
人,本能地恐惧黑暗。
当夜幕降临,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将世界淹没。
在那无尽的黑暗中,视觉丧失,眼前一片混沌,就如同坠入了一个没有方向的深渊。
黑暗带来的不仅仅是视觉上的缺失,更是一种心灵上的压迫。
不知道在黑暗中会发生什么,这种未知如同一把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悬在心头,让人胆战心惊。
每一个细微的声响,每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都可能引发无尽的恐惧与猜测。
或许,黑暗中隐藏着未知的危险,可能是悄然靠近的“猛兽”,也可能是潜伏在角落里的恶意。
这种恐惧,源于对未知的敬畏,也源于对自身安全的担忧。
-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沉默地伫立着,如同冰冷的巨人俯瞰着这荒芜的世界。
暂停的列车静静地悬浮在城际轨道上,宛如被时光遗忘的幽灵。
雨幕下,手持黑伞,靳缇年独自面对未知,此刻的她只能紧紧握住手中的防身工具,试图寻找到一丝安全感。
“喂……”
回应她的依旧是无声。
白天……黑夜……为什么有这两个选项,难道她选了白天,夜晚就将不会降临吗?
莫名的游戏,莫名的景象,处处都是怪异,她只能先准备防身工具,至少有了自保能力。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哀怨的诉说。
她一袭黑衣,黑包、黑伞、黑色耳机,放在平常她才像是怪异的那个人。
可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她的存在却显得无足轻重。
似乎当一切生物消失后,她才发现地球这么大。
夜晚会不会到来,她不知道。
她饿了,这她知道。
回头去了商城里的餐厅,空无一人,桌上有吃剩的痕迹,甚至有的桌上的菜一口没动。
靳缇年迈步进后厨,目光一怔,龙头里的水变成了停止状态,盘子离洗碗池底部还有一定距离。
是静止吗。。
回想一路走来的场景,她一直在街上,没什么感觉,似乎只有雨在动,还有广告牌闪着光。
如果只有是人瞬间消失,那他们拿在手里的东西理应会停在空中。。
还是说,只要人触碰到的东西也会随人一起消失。
那他们,去哪里了……
肚子不合时宜响起来。
算了,靳缇年走回未开动的那桌,掏出从商场里顺过来的银针,简单的消了毒。
看似是个愚蠢的举动……
其实确实愚蠢。
银针没变化,可以吃。
靳缇年毫不犹豫吃了。
鬼知道所谓的游戏有没有玩家吃东西会死的情节,就算有,毒死总比未来莫名其妙的死法好。
吃完后她还是挺有公德心地洗了碗,顺便打包。。
就这样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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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高档小区里,此刻靳缇年心情实在谈不上好,面上故作轻松。
电梯前,她的手悬在半空,按照往常去乘电梯,刚准备触碰电梯键的手收了回来。
物体暂停,电梯也不会运动。
看了眼长长的楼梯,靳缇年认命般的走上去。来的一路上,一切都证实她的猜想没错。
“莫桑。”
“舅舅。。”
回到家,转动门锁的咔擦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死一般的沉寂回应着她的呼唤,舅舅的离去让整个屋子弥漫着孤独。
湿漉漉的伞和背包随意地放在一旁,蛋糕孤独地躺在桌子上,与那张合照一起,刺痛着她的心。
“路上小心。”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早晨舅舅系着围裙耐心嘱咐的画面历历在目,而如今却只剩下冰冷的寂静。
她的十八岁生日,本应充满期待与喜悦,却在瞬间被悲伤填满。
靳缇年缓缓挨着墙坐下,蜷缩在一起,把脸埋在膝盖处,仿佛这样就能躲避现实的残酷。
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终于决堤而下,打湿了衣衫。
她独自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任由悲伤蔓延,而那无尽的孤独感,如同外界连绵的雨,没有尽头。
照片上,男人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衣,那白色纯净得如同初雪。
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微的光芒,为他增添了几分儒雅,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拿着器皿,器皿中似乎有某种液体在微微晃动。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镜头前的脸庞尚且稚嫩的短发女孩。
女孩的短发俏皮地翘起,一双大眼睛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她做出鬼马的表情,吐着舌头,眼睛调皮地眯起。
男人那漂亮的眼眸轻轻一瞥,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就此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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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桑是在母亲下葬时突然出现的。
那是靳缇年五岁那年,记忆中的那个日子,天空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
乌云低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冷风呼啸着,吹过空旷的墓地,发出呜呜的声响,为逝去的生命哭泣。
莫桑出现的时候,他身上的科研服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脱下,那白色的科研服上似乎还残留着实验室的气息。
他匆匆来到葬礼现场,在妈妈的葬礼上,轻轻地放下一朵蓝色鸢尾。
那蓝色鸢尾在黯淡的背景下显得格外鲜艳,它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莫桑会很多常人难以企及的技能,他极其聪明,总是沉浸在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中。
他是一名大学教授,工作室里摆满了各种奇怪的仪器和标本,让人仿佛走进了一个神秘的魔法世界。
不仅如此,他的脾气也古怪得让人难以捉摸。
有时候,他会连续几天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不吃不喝,只为了攻克一个实验。
有时候,他又会突然出现在靳缇年面前,给她带来一些奇怪的小礼物。
简而言之,他就是一位一味沉溺于科研的大龄未婚单身新型高质量人类男性。
明明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总有一股老沉的气质,像经历了无数的风雨,有着饱经风霜般的处事不惊。
莫桑对靳缇年一直是散养教育,说话简洁明了。
一句话能说完的,绝不多说第二句。
很多人对莫桑又敬又怕。
敬畏他年纪轻轻就获得极高的荣誉成就,他在学术领域的卓越表现让人望尘莫及。
他的研究成果为社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赢得了无数的赞誉。
怕在他古怪的性格,他的脾气让人难以捉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作。
但靳缇年不怕,就算被训斥也继续厚脸皮找他。
因为。。莫桑是这个世界她最后的一个亲人了。
是她唯一的依靠,说的肉麻一点,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光亮。
而如今,光亮消失,她的世界再次归于寂静,不对,是全世界都归于寂静。
靳缇年自嘲,这下算是字面意义上的被全世界抛弃了。
看了眼时钟,那圆形的表盘上,时针悄然走到了下午五点。
外面依旧下着雨,雨丝纷纷扬扬,连绵不绝,在这如注的雨中,天色昏暗阴沉,让人无法分辨黑夜与白天。
“哭,不能解决问题。”
措不及防,莫桑清冽的话跳进她的耳朵。
靳缇年:……真是扫兴啊,人都不见了,脑海还有声音,还能不能让人好好emo……
靳缇年缓缓站起身,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
她的眼神中还残留着悲伤与迷茫,走到冰箱处,打开冰箱门,冷气未消散,甚至气体遇冷凝结成的水汽在空中暂停。
目光在冰箱里扫视着,最后落在了一罐可乐上。她伸手拿出可乐,感受着罐身的凉意。
靳缇年走到落地窗前,缓缓坐下。落地窗前的她,身影显得有些孤单和落寞。
她凝视着外面的景象,雨幕中的世界模糊而神秘。
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远处的建筑物在雨中若隐若现,靳缇年一口可乐下肚,心情舒缓了一些。
不愧是肥宅快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