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鱼娩早就发现徐凌这人很爱问:有意思吗?

    仿佛在徐凌的观念中,决定做什么事,一定得是觉得有意思、有意义,才能去做。

    但他是这种人,不代表鱼娩也是。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了不行吗?”鱼娩恶狠狠地盯着徐凌看。

    可她那张脸很难凶恶的起来。

    鱼娩觉得自己是个愤怒的海胆,可在徐凌的目光中,倒像是一只浑身尖刺竖起的、色厉内荏的小狼,对他浑身炸毛。

    徐凌望着她,平静地问道:“人生寿数有限,灵域之内,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地修炼。但是你这样把时间浪费在不重要的、不喜欢的人身上,对你有什么益处?”

    “我为何要争分夺秒地修炼?”鱼娩反问。

    “为了飞升,为了荣誉,又或者是为了很多东西,大家都这样,你比我更清楚你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池鱼娩,你有良好的家世,健康的身体,出众的天赋,林圣也愿意为你撑腰,只要随大流,大家做什么你也做什么,就一定会过的很好,因为你已经拥有别人生来没有的东西……”

    “我有什么?”鱼娩打断他的话。

    她挥手,面前的传讯尺散去。

    两人之间在无阻隔,四目相对。

    试炼场的时间一点点流逝。

    惊门之内,宗门弟子发现徐凌没有秒退,而是真跟池鱼娩打了起来。

    “池鱼娩会被打得很惨吧……”

    两人是因为合欢蛊而绑定,鱼娩若是为了活命,应当和徐凌打好些关系,而此刻的鱼娩却无论如何也难以隐藏眼底深处的厌恶阴郁。

    她是真实的,发自内心地厌恶徐凌此刻所说的话。

    “良好的家世是指什么?是女儿一出生连一眼都不看生怕耽误飞升的池飞星?还是我那因为夫君飞升离境的殉情而亡的娘?”

    “健康的身体是指什么?”

    鱼娩此刻手腕处平静如一潭死水,可她,还有徐凌都知道两人被绑定了什么,平静的表象下是一把随时将会落下的铡刀。

    “灵域之内,除了你没有人觉得我有天赋。每个人都觉得我是一无是处的饭桶。他们是这么觉得的,心里也是这么希望的。一个无害的饭桶,除了能充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与笑柄,还有什么用?”

    “至于林圣。”

    鱼娩深吸一口气,汹涌的情绪像是骤然冷却的血液,她不再往下继续说。

    许久,她低声,像是说给徐凌,却更像是说给自己。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你们却觉得我拥有一切。”

    试炼场内风雪飘飞,这些雪花却没有一丝温度。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雪花片片落在鱼娩的额发,再隐没,仿佛从未存在,轻飘飘,没有留下水渍,也没有任何重量。

    徐凌手腕处的蛊虫有力跳动。

    不过片刻,徐凌点下了退出。

    飞雪骤止。

    徐凌应当是觉得三观不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鱼娩下意识地召出传讯尺,继续霸占徐凌的试炼档期。

    面前的传讯尺忽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

    ——有人向鱼娩发出了试炼组队邀请。

    鱼娩的目光落在徐凌二字上,微微凝滞。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轻轻在传讯尺上触碰。

    转瞬,又像是被烫到,指尖蜷缩收回。

    然而太迟。

    她已经同意了邀请。

    场景变换,鱼娩被迅速地从战场中抽离。

    终于,一名剑宗弟子在锲而不舍地尝试下,传讯尺显示预约成功。

    他抱着传讯尺一蹦三尺高,大叫道:“我预约到了徐师兄。”

    旁边围着的弟子们眼睛一亮,再看池鱼娩的状态,已经是加载中。

    “池鱼娩总算是放过徐师兄了。”

    立刻有人接:“我看不是放过,而是单纯没抢到预约而已。咱们再点点,帮帮徐师兄。”

    场景加载,剑宗小师弟反手折剑,上前一个抱拳,激动道:“徐师兄,请赐教!”

    他抬眸,目光落在徐凌身上,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然而很快,他笑不出来了。

    视线向后顺延,那张明艳到刺眼的脸深深扎进了他的眼球中。

    他由衷地感受到了眼睛痛。

    他这才意识到,他匹配到的居然是双人匹配。

    而和徐凌组队打双人试炼场的,居然会是池鱼娩。

    这世界疯了吗?

    对面匹配到的两个弟子一瞬间不知道该打还是不该打。

    鱼娩却已经伸出手,使出了她学的最好的、却一直无缘实践的一招。

    言灵·金缕衣。

    金色丝线交织缠绕,从鱼娩身上延申,缠绕在徐凌腰间。

    鱼娩轻飘飘地飞起来,挂在徐凌身上,一脸兴奋地说:“徐凌我准备好了,快动手!”

    小师弟:?

    更诡异的事发生了。

    徐凌还真提剑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茫然中带着不解,不解中带着一丝求知若渴。

    来不及细想,两人提剑迎上。

    试练场内,为什么弟子都爱和徐凌交手?

    论坛之内,有人答曰:

    “谢邀,亲身体会,因为师兄人真的非常好。他明明有一招制敌的把握,却还是谦让我,让我和他打的有来有回,看似试炼,实则指点,灵域之内这么良心的师兄找不出第二个了。”

    底下清一色跟邪教似的哀嚎。

    “天呐我还要多久才能开启惊门,究竟什么时候我也能受到师兄的指点!”

    所以池鱼娩抢占徐凌的试炼名额才会引起公愤。

    而此刻,两位弟子连招式都还尚未看清,心口的试炼令牌就被一剑斩碎,两人被弹出了试炼场。

    剑宗弟子:……

    又是两个满眼清澈的、整天泡在试练场内仿佛浑身有一种使不完的牛劲的弟子传送进来。

    神情变化依旧如上。

    “徐师兄!”

    ——惊讶 。

    “池鱼娩?”

    ——震惊。

    “你们!?”

    ——难以置信。

    而徐凌只不过轻轻颔首,碎月剑身轻吟,三招之内,必将对手扫出试炼场。

    鱼娩挂在徐凌身上,每匹配到新的一组人,她就抬起手精力旺盛地打个招呼,之后便从容地在徐凌身上躺着。

    “其实你也挺好的。”鱼娩说。

    “何出此言?”一场暂歇,加载期间,徐凌问道。

    “你服务意识很好,在你身上一点也不晕。”

    鱼娩刚学会金缕衣的时候,就曾试想过谁会是那个获得自己初挂的人。后来一直无缘实践,是因为鱼娩看到别的弟子挂在自己道侣身上的时候,感觉他们道侣都挺颠的。

    她真觉得能把隔夜饭颠出来。

    而挂在徐凌身上体验感就很好。他出剑利落干脆,鱼娩基本感受不到什么波动,这场试炼就结束了。

    说完,鱼娩又好怕徐凌觉得自己这么知情懂礼,难免爱上自己:“相对来说不晕哈,偶尔还是会晕两下。”

    徐凌眉头微微皱起:“你挂过很多人吗?”

    鱼娩开始胡说八道:“那当然,挂过的人绕你们剑宗三圈。”

    徐凌信她还不如信太阳今天从西边出来:“……你嘴里有一句真话吗?”

    鱼娩就觉得很奇怪:“我说真话的时候也没见你相信啊。”

    徐凌不说话了。

    假话夹杂着两句真话,而落在听者耳中,只会觉得没有一句真话。

    鱼娩挂在徐凌身上,看着积分一直增加,看着徐凌人挡杀人,踏平所有匹配到的弟子,完全碾压性的胜利。

    很快,兴奋慢慢冷却变成一种激情过后的空虚。

    她忽然觉得有点埋没了自己的实力。

    她摇了摇两人之间连接的那条丝线,徐凌停下匹配,问她:“怎么了?”

    鱼娩问:“你可以挂我身上吗?我也想打。”

    “那你下来啊。”

    鱼娩摇头:“不要。挂在你身上,别人只会觉得是你功劳,是你厉害,我什么都不是。就算我下来和你一起打,别人也会觉得人都是你打赢的,有我什么事?”

    “那你想怎样?”

    “你挂我身上,我想自己打。”

    徐凌真的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她,并送她一句:“滚。”

    “为什么?”鱼娩不服。

    “来这里的目的是试炼,又或者攒积分,我来打效率会高些。”

    越快结束试炼,拿到的积分越高。

    徐凌说的也没错。

    鱼娩想了想:“谢谢你啊徐凌。”

    徐凌睫毛轻轻颤动。

    方才一转而过的声音清脆雀跃,像是青绿色的脆梨,上面凝结着一层沁凉的水雾。

    水雾汇合化作剔透的水珠,自梨子表皮滚落,滴嗒一声,落在徐凌的心脏上。

    他微微怔住。

    清甜的脆梨在他耳边轻声道:“徐凌,你把人快打死的时候就别打了行吗?让我下来打。”

    徐凌:“……”

    下一组匹配到的弟子,徐凌卸掉了他们的武器和护体灵力,两人只差斩碎试炼令牌这一步。

    鱼娩兴奋地从徐凌身上跳下来,掏出自己的小鞭子打算大抽特抽,怎料明明失去行动力的弟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被池鱼娩杀还不如去死。”

    下一秒,也不知哪儿来的牛劲,从地上暴起给了池鱼娩一拳。

    旧伤初愈,又添新伤,池鱼娩捂着心口刚要流泪。

    徐凌一剑送两人出局。

    “还要打吗?”徐凌问。

    池鱼娩连忙点头。

    这次徐凌将两人打得更纯粹了些,基本只要鱼娩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碾碎的地步。

    徐凌负责打,鱼娩负责补刀,打的不亦乐乎。

    明明出力最多的那个人是徐凌,鱼娩给人一种好忙但是不知道具体在忙什么的感觉,看的徐凌好沉默。

    还得时不时提防对方暴起给池鱼娩一拳。

    好累。

    徐凌罕见地感受到了疲惫。

    鱼娩却在对手尸体残影上又蹦又跳,打了鸡血一样。

    又用小鞭子抽走一名弟子,池鱼娩叉腰:“全靠我!”

    徐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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