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近日张灯结彩,许多权贵上门庆贺,京城皆知,万家独女未到选秀之日便被皇帝册封为妃,不日便要进宫受封,如此荣宠,前所未有。
这些年虽然将军府没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年万将军全力扶持皇上登基,大多数人都心里门清。
将军夫人白柒柒更曾是皇上心中的白月光,现如今,皇上娶其女儿,大家私下也是议论纷纷,坊间传言不断。
前来拜访的人纷纷送上厚礼,一是想攀附,觉得将军府要复宠,二是来看看这两口子的热闹。
但是将军府稳如泰山,一切如常,并且对大家的来访,来者不拒,似乎对女儿的婚事十分满意。
将军府后院,几个人正在忙忙碌碌。这几人均是将军府心腹。只见他们将收来的礼品打开,凡事金银细软全部装箱。如果是物品,则收纳起来,随后每人分几件,去各个当铺,换成金银,回来继续装箱。
“皎皎,委屈你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林皎皎咂舌,她没想到等来这样的消息,万家竟要她替嫁。
这是要把她当弃子啊,到时候皇帝盖头一掀,她也就尸首分离了。
她想走也走不了,万氏夫妇打定主意让她替嫁,还把他娘软禁起来。虽然林皎皎从小和她这个娘感情一般,但是毕竟是她的生身之母,也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她做不到不管,但也不想去送死。
她佯装答应,按兵不动。
晚上,府里人都睡了,林皎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在上写到:“暂无法出门,一切安好,照计划进行。”
之后小心的将信鸽放置在屋子后窗户边,轻轻拍了下信鸽的翅膀,鸽子便飞走了。
算了下日子,还有三天就是进宫的时间。本来按照大庆礼制,皇帝封妃应该上报礼部,选良辰吉日,定品阶,赐封号,最后册封。
但是此次皇帝力排众议,要以民间十里红妆之礼迎娶念妃,并且这个“念”的封号,很难不让人多想。众人都猜起皇上还为皇子之时的风流韵事。
朝中每天都有大臣觐见,痛斥皇上不遵祖制,不按正常流程选妃,但是皇上充耳不闻,只一心想做新郎官。朝堂局势诡谲,甚至分化成了保皇派和太子派。
保皇派认为皇上乃天子,威震八方,想娶一个女人而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应该顺从皇上心意。
太子派认为皇上登基已久,已然昏聩,应该放权,由太子掌权。这样无论怎么做,都不会影响天下社稷,可随心所欲。但若不放权,就该在其位谋其政,不能视江山社稷和祖宗规格如无物。
还有三天就要被替换进宫,到时候万家就会整体跑路,把她一个人甩在宫中,她心中虽有决策,但是实施起来还是很有风险的,她也必须早做打算。
现在万家牢牢地将她看住,并且将她娘亲捏在手中,她不能出门,只能通过信鸽联系外界。为了防止意外,一般每次她都会同时前后放飞两只信鸽,以免出现信息传送不到。毕竟这是古代,通讯不便。
转眼三日之期已到,今天是进宫成亲的日子,宫里早早送来了凤冠霞帔,精美异常。
万夫人和万明月将林皎皎堵在屋内,亲自为她梳妆打扮,她的母亲林氏被绑在屋子的角落中,暗自垂泪。
“皎皎,不用担心,等宫里来人将你接走,我们会带着你母亲一起出城,到时候在半路上,我们会找个环境好的镇子,将她安置,并给她留下金银,让她安享晚年。但前提是,你要好好听话。”
“听话?”她发出一声冷笑。
“听话的替你们去承担恶果,听话的去死是吧。”
听着林皎皎的恶言恶语,万夫人并没有生气。毕竟她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而且马上就要替自己的宝贝女儿身死,她也是该有埋怨的。
更何况,对着这张脸,她气不起来。因为比起女儿万明月,林皎皎和她长得更为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间,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她。
她甚至曾经怀疑过,但是她找了产婆核实,不存在被调换孩子的情况,更何况,这个女孩,一岁才随他母亲入府为仆。所以长得像她,纯属巧合,且因着这份相似,她对她多了许多关爱与包容。
让她和月儿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只需要照顾月儿,不需要干其他活计。身为丫鬟,她甚至比一些门户稍逊的世家小姐过得都好,再吃穿上也从未短她一二。此时此刻,也该着是她报答的时候了。
“娘,时辰就快到了,我们赶紧给她梳妆打扮吧”。万明月催促道。在此之前万明月和她情同姐妹,可是此时她明白,因为自己身份低微,只是一个丫鬟,所以她可以与她施舍般的交好。
一但出现了利益冲突,万明月甚至连犹豫一下都不会,甚至会亲手送她上路。这一家人,看似各个清风朗月,实则各个自私自利,虚伪至极。
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般,任由她们给自己打扮。鲜红的盖头盖住了她的视线,万夫人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无非还是那些翻来覆去威胁她的话,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没一会,外边响起了吹拉弹唱的乐器声,她知道。是宫里来人了。
“念妃娘娘,老奴奉陛下口谕,前来接您入宫,陛下在宫中等着您呢,请娘娘动身~”。一道尖细的声音隔着木门传进屋内,是上次来宣旨那个公公。
万夫人牵着她起身。
“月儿,走吧,为娘送你出嫁。”
然后再万夫人的指引下,林皎皎盖着红盖头,坐上了宫里抬过来的三十二人抬着的精美繁复的花轿。
林皎皎知道,等花轿消失在街口,万府就会人去楼空,而她的命运也将天翻地覆,甚至有可能危在旦夕。
街道上围满了百姓,百姓纷纷围观着这位皇帝的新妃,大家议论纷纷,她甚至有时候能听到什么妖妃,祸水的字眼。
笑死,她明明才是受害者,花一样的年纪,在现代甚至还是个孩子。就要被迫嫁给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甚至还要承受着天下人的诋毁。
果然,在封建社会中,女人就是背锅的绝佳选择。盛世时,需要美人点缀,乱世需要美人顶罪。男人明明是罪魁祸首,却能在这些事件中美美隐身。
她掀起盖头,透过花轿窗户的缝隙往外头张望。阵势确实很宏大。前边有很多宫女打扮的在前边撒着花瓣开路,周围还围满了骑着高头大马的御林军。
看来皇帝对她这白月光的“女儿”确实是十分重视呢。
眼看着轿子抬进了宫中,林皎皎急忙将盖头放下来,以防止过早露馅。
轿子在一个宫殿前边停下。一个宫女上来掀开帘子,并且上来将她的手臂扶起来让她搭着自己的手臂。
“娘娘,到了,请娘娘注意脚下,先跨火盆。”
她按照宫女的指引,跨过火盆。宫女继续搀扶着她往前走,她从盖头下边的余光中望见很多只脚,想必此刻她周围全是人。
“娘娘,小心,上台阶了。”
宫女扶着她,跨过一层层台阶,她觉得上了很久,方才停止。
“万家小姐到~”
她又听见那个太监尖细的嗓音。
因为此时此刻,百官在场,她还没有经过册封礼,所以不能称为“妃”。
此刻此刻,身边那个丫鬟没在有动作,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低着头,只能盯着自己红色的喜鞋。
这时,一双手伸入她的视线内,那是一双微微有着岁月痕迹的手,皮肤上有一些褐色斑点和细小皱纹但是因为保养得宜,毫无茧子,手腕处是一抹明黄色的衣袖,袖口上绣着五爪金龙。
她抬手,轻轻地将指尖虚虚的放入这双手中,生怕自己放的多了,被对方摸到手上的薄茧。
被这双手牵着往前走,并且老皇帝一直用手摩擦这她的指尖,搞得她分外紧张,生怕当庭露馅,终于站定。
“一拜天地~”
她将身子转后,深深的弯了一下腰。脑袋侧着,她透过盖头底下的弧度,向上翻眼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黄色蟒袍的男人定定地望着她的方向,她趁机对着那边,在宽大衣袖的掩饰下,比了一个OK的手势,对方那边神情明显放松了下来。
“二拜祖宗~”
林皎皎转过身,对着前边深深鞠躬。
“夫妻对拜~”
听到这句,两边站着的皇后和皇贵妃齐齐变了脸色。因为只有皇后,一国之母,才能被称作皇帝的妻子,连皇贵妃都只能算是妾,只能有妾拜皇帝,此时此刻,皇帝却让没让礼部这样宣唱。但是第二句却改了。很明显这是皇帝的授意,他在告诉大家,万明月的身份有多重。
如果以后万明月诞下皇子,这宫中的局势还不知到底会如何天翻地覆。
百官听见这句,也不禁议论纷纷,登时本来安静的大殿轻声嗡嗡的说话声不绝于耳。
“册封万明月为念妃,入主临安宫,开始册封仪式吧。”
“陛下,万万不可啊!今日所为本已惊世骇俗,天下皆震。若再安排念妃娘娘入主临安宫,将置皇后娘娘于何地?皇后娘娘才是后宫之主,天下之母啊。望陛下三思啊~”
“望陛下三思。”顿时大殿内齐刷刷跪了一片,只剩皇家的几个人站着。
“朕继位多年,本以为早已服众,却原来连自己的后宫都做不了主吗?”皇帝的声音沉沉,不怒自威。
“望陛下三思~”跪着的人群又一次齐声高呼道。
“好,好,好得很!来人,将赖御史拖下去,杖毙殿外!”
皇帝一声令下,只见一群手持长剑的御林军将最开始带头进言的老头团团围住。两个人壮汉一左一右,将他拖了出去
不一会,殿外响起了板子打在□□上的声音和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
“众爱卿,还有人有异议吗?”跪着的人群一个个静若寒蝉,动也不敢动。
皇帝也没说平身,只吩咐道。
“册封礼继续。”
礼部的人上来将印绶交予皇帝,内官宣读册文,宣读完毕,将册文一并交予皇帝。皇帝亲手将印绶、册文交到我手中。
最后她本应向皇后和皇贵妃见礼,却被皇帝拦下。
“除了朕,你不必拜任何人”,闻言,皇后和皇贵妃的脸色更加难看。
满朝大臣皆跪着不敢抬头,有了赖御史的前车之鉴,无人敢再说不合规矩。
“礼成~”
“众爱卿平身”随着仪式完毕,皇帝才允许众大臣起来。今日事事不合规矩,可是众人再不敢言。
“念儿,朕还要祭告先祖,先让李显带你去临安宫,那里是离朕最近的寝宫。朕忙完仪式就去见你。”
林皎皎听罢,虚虚的向皇帝行了个礼。
“娘娘,咱家带您去临安宫。”那个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面前出现一只低扶的手臂,她轻轻抬手,虚扶在上边,跟着引导离开。
身后一大堆宫人受皇帝旨意跟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