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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一个人

    站在楼顶,向下俯瞰。

    收入眼底的并不是大好风景,而是无数的“人”头攒动,血色渐渐染红天空,一呼一吸间皆是浓重的铁锈味道。

    残阳向着大地普照,黯淡的光映射在每个“人”的脸上,它们的身体或多或少都有缺,伤口大肆暴露,从中流出的血液早已氧化成棕色。

    身体机能不复从前,甚至连头发也褪成干枯的土黄,只留少部分软趴趴地贴在头皮,双颊凹陷呈猴腮状,唇部萎缩泛起死皮。

    两只眼球深深地嵌入眼眶,瞳色灰白。

    临近底层的齿缝中夹杂着几块新鲜肉丁,还在无意识地机械般咀嚼,零星几颗牙齿相互碰撞发出“咔咔”的声音。

    它们不是人类,更像是死而复生的尸体。

    被啃食或抓伤的人类最多三天便会转变,再去攻击目光所及的活体,连鸡鸭猫狗等动物也无一幸免。

    于是,书烬把它们称之为——

    行尸。

    其实,她被咬过。

    末世爆发第一年,与邻居外出搜寻物资,在与几只行尸搏斗后筋疲力尽,被一只躲在货架后方的行尸偷袭,左手不幸扯下一大块肉。

    钻心的疼痛直冲天灵盖,同时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气,她朝眼前行尸的膝盖骨猛得一踢。

    “噗通”一声它不自觉跪下,书烬随即拿出水果刀狠狠插入头骨。

    血液掺和着淡黄的脑浆,溅在了女孩的脸上,腐烂的腥臭味在空间中飘散。

    可她无心顾及,眼睛也没眨一下,利落地拔出水果刀,然后迅速把外套脱下。

    书烬看向被咬伤的左手,皮肉黏在筋上,血管一跳一跳的,她却轻笑一声,似是在嘲笑生命的渺小,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还要清醒。

    从背包里找出最后四粒止痛片,统统含在嘴里,然后一口水灌了下去,她在手腕处用绳子打了个结,又拿出一把备用菜刀,紧紧攥在手里。

    她还不想死。

    闻声赶来的邻居,看到的是此生最恐怖的一幕,甚至比行尸带来的冲击力更大——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女孩额上布满冷汗,脖子青筋暴起,嘴里死死咬着用水泡开后的压缩毛巾,右手正拿菜刀用力砍着自己的左手。

    左手手背的伤口本就触目惊心。

    不对,她被咬了?!

    众人瞬间反应过来,连连往后退,其中一个人颤颤巍巍地开口:“你们快看她的手,被那些东西咬了!”

    “快来人杀了她啊!她已经神志不清了,正常人会砍自己的手吗?要是变了我们都得死!”

    其中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青年撺掇着剩余三人,音量拔高了几倍,情绪激动连唾液都喷溅到他们的脸上。

    不得不说,煽动还是有效的,高个子看起来魁梧的中年男人附和地点点头,但还是没敢上前,只是小声地翕动嘴唇:“她疯了吧…你们谁敢上啊!”

    谈论间,刀刃碰到皮肉的“噗滋”声变成碰到骨头的闷响,手起刀落,手腕处绳子以下部分都被砍掉,鲜血顺着雪白瓷砖汩汩外流。

    女孩却不发一言,她的身体正小幅度地颤抖抽搐,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仿佛没有听到这群人的“审判”,又或是根本不想管。

    菜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哐当”声,被咬时,她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趁着病毒还未顺着血液往更深处流动,把受伤部位截肢,是不是可以活下去?

    说做就做,没有一丝犹豫,一下两下三下。

    三刀砍断,没有丝丝筋肉粘连。

    横竖都是死,她只想赌一把。

    好像这个世界,生的选项很小很小。

    虽然生活总会变得这样操淡,但她还是不想死。

    “高鹏,你…你快去把她杀了呀!”青年扶了扶不知何时滑落鼻尖的眼镜,呼吸也快了几分。

    “你干嘛使唤我,你怎么不去啊!小眼镜儿,你不是说没机会杀行尸,这次搜刮才想跟着我们来的吗?”

    高鹏比小眼镜高出半个头,把他往书烬跟前狠狠一推:“反反反正她看起来活不了多久了,跟行尸没有区别的,你就当练练手了。”

    女孩低头,拿起脚边外套,裹住伤口处慢慢用双袖系紧,止痛药让她好过了一点,随后扯掉口中毛巾,在众人的争执中重新拿起了菜刀。

    青年往前踉跄几步,手指头都在发颤,捏着高尔夫球杆,,回头看见三人威逼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小声呢喃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一个将死之人而已…”

    死人总归不会比三个活人恐怖吧。

    于是,他举起球杆,正要下定决心时,本该受伤昏死的人儿竟摇摇晃晃站起身。

    书烬身高一七五,比他高了五厘米。

    只见,她歪了歪头,伴随沉重的呼吸声缓缓抬眸。

    约莫半米的距离,脸上糊满脑浆与血液,眸中晦暗瞧不出一丝情绪,投向他的视线如刀刃般锋利。

    衣服、鞋子、甚至是发丝,目光所及皆是沾满了鲜血,更可怖的是,她还活生生地站起来了,仿佛感受不到刚才的痛苦,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了!

    接着,书烬右手拿起菜刀,毫不犹豫往前一划。

    小眼镜吓得一个激灵,直接一屁股坐在地板,手指胡乱的摸索着,双腿不停在原地打着来回。

    “滚。”

    喉咙中挤压出的一声嘶哑,随即她捡起冒血的断手,扔向瘫软在地不停打着哆嗦的青年。

    “啪”,扑鼻而来的铁锈味让他怔愣几分,而后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痛楚,他这是生生挨了一巴掌啊!

    还是一只沾满鲜血的断手!

    原先想要看戏的几人脑袋里不约而同冒出了一个想法:

    快跑!鬼啊!

    这应该是几人做过最默契的事情了,地上那个也连滚带爬地起身,染上几分哭腔大喊:“你们等等我啊!”

    “啊啊啊我也不想死,等等我…”

    书烬冷眼赏着这出好戏,确定他们跑远,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后背贴靠冰凉的墙体,她忽然觉得十分疲惫。

    好累。

    左手针扎一样的痛感如潮水般袭来,分秒都不间隔,一阵又一阵,甚至觉得也许她会失血过多倒在这里了。

    Game over?

    她不甘心。

    女孩自嘲地笑了笑,用毛巾擦掉面部的血迹,经历过刚才的事件,她意识到一个问题,一旦陷入困境,等待她的就是他人的“屠杀”。

    于是,她下定决心。

    书烬的命,只能由她自己来决定。

    是生是死,不会留给别人一丝机会。

    ……

    现在是末世的第八年,转眼间,七年已过。

    她还活着。

    她不再是当年的十七岁,却还是一个人。

    书烬抬起左手,看着已经长好留疤的腕处,如今活动它,仿佛仍能感受到五指的存在。

    “吼—”

    底下的尸群咆哮着、冲锋着,步伐却蹒跚得令人发笑。

    一层又一层,叠浪般袭来,誓死不休。

    它们撞开了脆弱的玻璃门,不计其数的行尸好似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个踩着前一个的头朝里走去。

    书烬在顶层可以听到从楼道里传来的“咚咚”步子,不紧不慢,行尸有了目标,循着她的气味前进着。

    离她,不远了。

    这一刻,书烬的心里毫无波澜。

    她很平静,只是单膝跪地,在背包里掏出一张微微卷起的相片,四角有些许泛黄,像素也并不清晰。

    相片里有五个人。

    三男两女。

    其中一个是书烬,五年前稚气未退的模样,她呆呆地比了个耶。

    左手边是林桦,正亲昵勾着自己的脖子,对着镜头笑得无比开心,及腰的自来卷长发十分吸睛,这几年书烬总叫她剪了,可她不听。

    后面三个男生,分别是陈述、陆寄秋、拜将晚。

    陈述大咧咧地摆了个pose,对着镜头眨眼,书烬总记得在阳光下他的黄色短发会反光。

    “嗒嗒—”愈来愈近的步伐声。

    拜将晚留给她的印象大多时候是沉着冷静,没有什么外露的情绪,但是这张照片上,他却笑了,幅度不大,但是和他平日里的模样不同,他笑起来很好看。

    “咚咚咚咚咚”一连串撞门所产生的闷响,它们的动作变快了,似是感到越过这扇门就是心心念念的食物,迫不及待地想要撕碎啃食。

    陆寄秋站在中间,他面容柔和,碎发凌乱地搭在额前,目光所及是书烬的方向,嘴角的弧度似月牙。

    他总爱跟在她的身后。

    她捏紧相片的指节不自觉泛白,想要把四人的脸深深记在心里——

    门被撞破了,脆得像是个摆设。

    门宽只有两个人,但他们一波又一波上来的速度不慢,闻到活人的味道,更为激烈,属于行尸的狂欢即将拉开序幕。

    书烬拿出别在腰带上的匕首,把相片贴近心口。

    一步,

    两步,

    三步。

    天台的空间只有这么多,直到退无可退,前方是源源不断的行尸,后方是犹如浪潮般的尸群。

    书烬在死前没有一点害怕。

    七年,四个朋友改变了她很多。

    点点滴滴,她都藏在心中,很温暖,所以她并不畏惧死亡。

    但他们怎么能又留下她一个人呢?

    如果一定要死的话,书烬说过,必须是由自己决定的。

    在天台边沿,她张开双臂,直挺挺朝后方躺

    去。

    她在享受。

    耳边徒留啸啸风声。

    心脏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激情与澎湃。

    她仰入了一片尸海,但是并不后悔。

    因为她动了动唇,吐出的话语万分的坚定。

    “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一记重响,声音戛然而止,话语被淹没在一片名为血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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