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城的天总是阴沉沉的，随时随地都要下雨的模样。

    覃樾蹲在马路牙子边的垃圾箱旁，嘴里嚼着泡泡糖，一脸生无可恋。

    唉！他好不容易翘课出来，又被姑姑一通电话叫来接她的儿子俞柏川。覃樾看了看手表，临近五点，还不见有人出来。

    脚都快蹲麻了。

    他站起身，跺了跺脚。

    五点五分，校门打开，小萝卜头们排着队走出来，一窝蜂的散开，覃樾看的眼花都没找见自己的小外甥。

    覃樾抽出纸巾包住泡泡糖，手一扬，刚好落进旁边的垃圾箱里，覃樾打了个响指。

    “完美！”

    覃樾站起身，快步穿过马路，快要一米八的个头在众多妈妈们中间显得尤为出众，一瞬间引来些许目光，覃樾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小表哥！”一声惊喜的高呼。

    俞柏川挥着小手蹦蹦跳跳的朝自己冲过来，覃樾一把抱住。

    俞柏川抱着覃樾的脖子使劲儿的蹭了蹭，笑容满面：“小表哥！小表哥！”

    覃樾嫌弃，正色道：“好了好了，你再叫把你扔了。”

    俞柏川立马乖巧：“小表哥别扔我，我很乖的。”

    覃樾笑出声。

    抱了一会儿实在有些撑不住，把俞柏川放下来，握手领着往前走。

    “俞柏川你说你，是不是胖了？”

    “我没胖！”

    “你就是胖了，我都抱不动你了。”

    “小表哥坏！我没胖！”

    覃樾被惹得哈哈大笑，心里一股子的闷气一扫而空。

    走着走着，俞柏川突然就不走了。

    覃樾疑问：“怎么了？”

    俞柏川指着前头，“那个好像是我同桌。”

    覃樾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边问道：“哪个？”

    俞柏川突然挣开覃樾的手往那边跑过去，覃樾着急喊道：“哎，俞柏川！”

    巷子口不深，几个小孩儿围着一个小孩儿，小孩儿低着头拽着自己的书包带子不说话，领头的那个小孩儿气势汹汹，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覃樾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

    俞柏川跑过去站在他那同桌面前，“你们干什么？”

    覃樾抱臂靠在旁边看着，俞柏川虽然长得小，但是长相随了舅舅覃思海，一瞪眼看着就凶。

    那领头的小孩儿推了一把俞柏川，俞柏川登时就炸了毛，书包一甩就要和那小孩儿打起来，覃樾长眉一跳，感觉不妙。

    俞柏川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张嘴就骂道：“你这个狗，我弄死你！”

    覃樾暗道要完。

    这要是被他姑姑听见了，不得一顿板子啊！

    覃樾赶紧拽着俞柏川的领子把人拉回来，从背后托着俞柏川的腰，俞柏川胳膊小腿在空中蹦跶，嘴里骂骂咧咧。

    覃樾冷声道：“干什么呢？俞柏川，把你的脏话憋回去。”

    俞柏川感受到来自小表哥的目光，一下子偃旗息鼓，不说话了。

    那几个小萝卜头一看覃樾，互相看了看转身就都跑了。

    俞柏川被放下来，拍了拍自己的同桌的肩膀，“没事儿了，他们都走了。”

    霍彦抿起嘴角笑了笑，看着腼腆极了，俞柏川说：“同桌，你家在哪儿？我和小表哥送你回去。”

    小孩儿轻声说：“我哥哥一会儿来接我。”

    俞柏川：“我陪你等。”

    覃樾在旁边没说话，靠在墙壁上，看着两个小萝卜头头碰头依偎在一起，悄咪咪的说着话。

    覃樾不理解且大为震撼，两个小孩儿真能聊啊！

    主要都是俞柏川在说话，那小孩儿就只顾着听，不一会儿，俞柏川就跟人小孩儿熟悉起来了，这摸摸那摸摸，摸得人家小孩儿都脸红了。

    覃樾看着都想翻白眼。

    眼看着天快黑了，小孩儿的哥哥还没来，覃樾说：“你记得你哥哥的号码吗？”

    小孩儿摇头。

    覃樾也没办法，俞柏川拉着小孩儿的手，“小表哥，把他带回家吧。”

    覃樾：“？？小表弟，拐卖小孩儿是犯法的。”

    俞柏川眨眨眼。

    干站了一会儿，俞柏川和覃樾互瞪，最后还是决定把人带回家。

    两小孩儿快要长一块去了。

    手里拎着俞柏川的书包，身后背着小孩儿的书包，听着俩小孩儿在前面絮絮叨叨，覃樾面无表情。

    幸亏回家的路不是很远，覃樾叩响门，是姑姑覃思愿开的门。

    覃思愿眼睛还有些红，看到覃樾，轻声笑笑，“回来啦？”

    “这小孩儿是谁呀？”覃思愿弯下腰去摸小孩儿的头，小孩儿脆生生的喊：“阿姨好。”

    覃思愿哎呦一声，“小孩儿，你叫什么呀？”

    “我叫霍彦。”

    覃樾眉头一跳，姓霍？

    俞柏川拉着霍彦跑进自己房间，覃思愿问：“你怎么把人小孩儿带回来了？联系他爸妈了吗？”

    覃樾：“没有！”

    覃思愿哭笑不得。

    “这小孩我倒是眼熟，之前家长会的时候我见过。”覃思愿想了想又道：“我一会儿问问他们班主任。”覃樾回了房间。

    姑姑覃思愿是个摄影师，经常全国到处跑，姑父俞思远也是自由职业人，一般覃思愿去哪儿，他也跟着去哪。他想起第一次见他们，两人都是刚从国外飞回来，风尘仆仆。

    他们在家门口见的面。

    覃思愿对覃樾招招手，“进来吧，让你姑父等会给你收拾房间了，你呢，在我这儿住着，有什么需要买的，我让你姑父去给你买。”

    覃樾没说话，覃思愿看了他一眼，道：“我回来的路上给你准备了一些新衣服，你先去洗个澡，等会儿吃饭。”

    “没事儿，小姑，我还是回去吧。”覃樾本就忐忑不安的心，此刻疯狂动摇。

    覃思愿手里正拿着伞呢，一听这话，便怒了：“回什么回？我不许。”

    “你在我这儿踏踏实实把高中读完，就算覃思海想来接，我也不会让你跟他走的。”

    见覃思愿动怒，覃樾沉默下来，姑父听着声音走出来，笑着说：“小樾安心住着，咱们家不差碗筷，你要是再说走，可伤了你小姑的心了。”

    覃樾沉声应着，姑父拍拍覃樾的肩膀，搂着覃思愿进了厨房，边说道：“房间给你收拾好了，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和我说，我来办。”

    覃樾轻声应了声好。

    房间向阳，很干净。

    全新的窗帘、床被、一尘不染的书桌，甚至还有一台电脑。

    覃樾大咧咧的躺在床上，闻着被子的新味和晒过的味道，覃樾闭着眼睛也挡不住泪意汹涌。蜷起身子，把自己的脸贴近被子，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那天覃思愿抱着他，声音颤抖，轻声对他说说：“从今天开始，小樾就不是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