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呼啸着的风,强烈的失重感,天旋地转的晕感,覃樾有那么几秒,脑子是完全空白的。
停下来的时候,覃樾惨白着脸被霍隽扶到一边,递给他一瓶水。
“没事吧?”
“你妹!”覃樾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翻江倒海的感觉涌上喉头,覃樾再也忍不住,扒着旁边的树猛吐。
“呕——你大爷的—呕—霍隽!!”即使这样也要骂人的覃樾。
霍隽给他拍背,捏了捏后颈,给他缓解。
“好玩吗?”霍隽问。
覃樾盯着他,眼尾都被逼出了红,他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不会还想再来一次吧?做个人吧,我都快死了。”
霍隽笑,他伸手将覃樾拉起来,对他说:“这么怕高?”
“啊。”
覃樾翻了个白眼,恨不得咬他,张牙舞爪的扒住霍隽的腰,挠他。
霍隽的手机响个不停,不得已霍隽只好求饶,“让我看下手机,一直在响。”
是霍母发来的,今天回来吗?
后面又接着跟了一条,在外面玩疯了?家都不回了?
霍隽扯了扯嘴角,打字回:今晚回。
那边立刻又回了条揶揄,舍得?
霍隽无语,叹了口气又发回一句:妈妈,想你了。今晚就回。
那边不说话了,霍隽放下手机看覃樾,见他好多了,才说:
“走吧,带你去吃饭啊?”覃樾抖着腿被霍隽扶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磋磨了。
霍隽说:“是不是好多了?”
覃樾发现自己最近翻白眼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他忍不住呛声:“你玩儿死我算了。”
“哈哈哈...”
覃樾的手一直在抖,他是真的有点怕高。究其原因,应该是后天形成的心里问题。
那时,他有一次和他那两个陌生兄弟在二楼干架,两兄弟一个堵住楼梯口不让他下去,一个挡在他身后,覃樾不耐烦,伸手推了哥哥覃嘉一把,覃嘉站立不稳,慌忙间扯住了覃樾胸前的带子,两兄弟一起从二楼滚了下去。
不等覃樾翻身坐起,覃嘉的哭声就吸引来了覃父和他的小后妈。覃思海不问缘由就对着他扇了一巴掌,力气之大,覃樾的半边脸瞬间高高肿起,覃樾被打懵了。
眼泪啪嗒啪嗒的,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覃樾愣是一声不吭,看着覃思海抱着覃嘉就冲出了门。
覃樾心底忽而狂风大作起来,吹得湖面水纹荡漾;一瞬间才终于发觉自己的父亲或许真的不再是自己的父亲了。
他盯着不高的二楼栏杆,以及站在二楼楼梯口轻蔑着看着他的覃尚。
覃尚理了理衣服,走下来。
小小的年纪眼眸沉静冷淡,嘴角勾着轻嘲,“我早就说过,爸爸是我们的爸爸。”
覃樾心中有个地方彻底碎掉了,再也拾不起来了。
他开始恨。
恨覃思海、恨那个女人、恨那两个兄弟。
恨他们抢走了自己的父亲,也恨自己的父亲被他们蛊惑。又大了一些,覃樾知道了,所谓的两个哥哥,竟是比自己都大。
已经懂得些许道理的覃樾哪还能反应不过来呢?原来自己的父亲早就背叛了自己的母亲,甚至堂而皇之的将人迎进了家门。
多么讽刺啊!
覃樾甚至都怀疑,母亲是被气死的。
自那之后,覃樾就变了。
他开始怕高,性格开始变得恶劣,更是对着覃思海恶语相向,对着覃嘉覃尚讥讽嘲弄。总之,用尽了一切方法,只要他们不高兴,覃樾就高兴。
“你带我来这就只是玩个蹦极?”覃樾手抖着举起矿泉水,猛喝了一大口。
霍隽没看他,脚步未停。
“对啊!”
覃樾翻了个白眼,鬼才信呢?!
霍隽转头正好看见覃樾的脸,不由得笑了笑,解释了一句:“是真的,骗你干嘛?”
覃樾狐疑地盯着他。
看了好一会儿,也没从霍隽平静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只好放弃。
“最好是这样。”
霍隽勾着唇角,慢吞吞地问:“下个月有个省物理竞赛,参加吗?”
“赢了对保送有好处。”
覃樾摸摸下巴,突然灵光乍现,他想起覃尚的物理成绩非常好,他现在在三中,这次物理竞赛他一定会参加的。
他看着霍隽,突然明白为什么霍隽会莫名其妙地拉着他来蹦极了。
合着是想让他参加竞赛,怕他在竞赛的时候掉链子吧?
这人做事真是婉转!
要不然,还真想不到这?
覃樾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会参加的。”
霍隽点头,“那就好。”
两人去了学校后街的那条小巷,打算找个地儿吃个饭,拐角处,覃樾和一个男生不小心撞上,男生往后踉跄两步,手扶着墙壁才站稳,怀里的一大摞书全洒在地上。
覃樾立马道歉,帮着捡起书。
男生带着眼镜,看着很瘦,散落在地上的物理书有一本封皮上写着‘祁安’,覃樾看了一眼,对上男生的视线,“对不起啊,你没事儿吧?”
男生收起书,乖巧的点点头,“我没事。”
巷子口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覃樾抬头望去。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脚踏着自行车,立在巷子口,一身黑色休闲服,戴了一顶白的色帽子。对这边招了招手,男生立马小跑上前,低声喊了一声‘徵哥’。
“手怎么了?”
“没事,刚才不小心撞到了。”
“等会回去擦点药。”
“嗯。”
......
两人渐行渐远,覃樾却问霍隽,“你有没有觉得祁安这个名字很眼熟?”
霍隽想了想,沉默着看他。
覃樾:“......”好的,他明白了。
这事翻篇的很快,覃樾闻到了食物的香气,立马将这件事搁置在了脑后。
霍隽点了两碗米线,还额外多点了卤味。
“这家很好吃,我和蒋穆他们经常会过来。”
覃樾点头。
他问:“蒋穆是?”
霍隽看他,语气平静:“我发小。”
覃樾想起来了,之前他俩打架的时候,站在霍隽身后帮他拿衣服看戏的那个男生就是蒋穆。
“......”
想起这个,覃樾就很无语。
但,架打都打了,再算账也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