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关上房门,展宁就赶忙快步上前从身后抱住张玉弯,小声的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宝贝~”
张玉弯挣扎开她的拥抱,觉得她的话有些可笑。于是转身看着她带着不知是讽刺她的虚伪还是自己的后知后觉笑着问道:“满意了吗?你的计划都成功了,我的朋友终于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看着张玉弯脸上冰冷又嘲讽的笑,语气却平静,展宁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知道她在压缩怒气,这是暴风雨来临之际的小雨滴。她知道自己今天可能太过了,所以愿意承受她的一切,也愿意好好和她认错。
于是上前重新抱住张玉弯,可不想才触碰到她就被她推开。眼神里的怒气还混合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这让展宁的心猛缩了一下。
展宁收起想要卖乖求原谅的架势,看着张玉弯郑重的道歉,“对不起,我知道我有些过了,我只是想让你朋友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怕她之后又给你介绍男朋友什么的,你都有我了不需要其他人了。”
张玉弯点头,符合道:“对,我有你了,不需要其他人了,也不需要朋友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看张玉弯那样子,展宁不好受的同时心里也觉得她有点小题大做。
“啧……除了她们你不是还有其他朋友嘛?你和冯瑞奇关系不也很好嘛,还有李嘉欣,萧萧她们,你和她们玩儿得也还行啊。”
听到展宁那轻松的话,对于刚才的事情不以为意的模样,张玉弯瞬时觉得她怎么那么可笑又可恶,心头的气再也压抑不住。
她是和冯瑞奇关系不错,但他们的关系是基于展宁的。因为她和展宁出了问题,冯瑞奇只会第一时间占展宁那边,甚至会不分是非黑白的帮她,这是早已验证过的,如果她和展宁分开了,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这算什么朋友。
而萧萧,至从展宁为了她差点把她开瓢后,萧萧再看到她就如同她是魅惑她好朋友的妖孽,随时想找机会剔除她,从来没什么好脸色。她理解她的情绪,从来不和她正面硬刚,这就是展宁说的关系不错。
而李嘉欣……呵呵……展宁能和她玩得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这些人脱离了展宁谁还把她当朋友?她们又算什么她的朋友?
“是,我的朋友都算什么,丢了就丢了,我就应该和你那些良师益友多交往才对。”,张玉弯怒视着展宁,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语气里凶厉的讽刺意味很是明显。
而展宁也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她都不知道一向温和的张玉弯也有尖酸刻薄的一面。心头是觉得对不起她,可也不太能接受她借气讽刺自己的朋友。而且她觉得自己固然做得不对,但这一切不是基于张玉弯的错误在先嘛。难道她不和朋友公开她们的关系她还有理了???
她们之间的问题应该对半批才对,而且刚才李娅那么菲薄她,她没有为她辩驳一句,也没有坚定的说出她们的关系!她都没有和她说自己的委屈。
想到这里展宁心头已经很不舒服了,但还是忍着,歪头呼出口气,舔了下嘴唇说道:“我没有说你的朋友不重要的意思,只是……我觉得一个不理解你,不倾听你感受就妄下论断的朋友未必是真正的朋友。而且你现在在和我交往,她却明显的表示她歧视同性群体,你觉得……”
刚刚她就站在张玉弯身后两米不到的地方等她们,而李娅也看到了她就站在那里,有些话明摆着是说给她听的,她是看在她是张玉弯的朋友才不和她计较的。
所以她现在想站在理性的层面跟张玉弯好好分析一下,可同样作为女性的她居然不知道情侣之间的大忌之一是禁止吵架的时候讲道理!
于是代价就是换来了张玉弯撰着颤抖的手,再也忍不了一点,大声的打断她。
“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的朋友!她说那些话是置身处地的对我好,你呢,你考虑过我的处境,我的感受嘛!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张玉弯的话如同锋刃般斩断展宁的话,让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张玉弯。同时也把她裹住的怒气刺破,让其再也遮挡不住一泄而出。
你说我的朋友可以,我说你的朋友就是没资格……
她对你说教是为你好,我和你讲道理就是没考虑你的感受……
她对你的那点你心心念念的记得,我的掏心掏肺你就弃之如敝,抛之脑后……
我是碰到了你的逆鳞,你的逆鳞比我重要,你的朋友也比我重要……
我最爱你,我却谁都比不上,我在你那里到底算什么?
展宁觉得自己跟傻逼一样可笑,同样也不在忍耐,看着张玉弯终于说出憋在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你生气那么半天了,在餐厅门口不说,在车上也不说。为什么回来才发作?不就是觉得和我在一起难堪,怕在马路上和我吵起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怕别人以为你也是同性恋丢脸嘛!”
这是张玉弯心底的想法,她的确怕在街上和展宁争执起来难看,所以一直忍到家里,一路上的胡思乱想才会让这一切发酵得越来越大。
但这其中并不是只有因为和展宁是同性情侣怕别人说闲话的原因,更多的是教养问题。从小她妈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争吵拉扯,她受够了那样的指指点点,也觉得那样很没有素质。所以从不喜欢和人争执,常常愿意吃亏息事凌人,更不要说在外大吵大闹的争执了。
可现在她不想解释那么多,只想宣泄自己怒气,让展宁也不痛快。她讨厌她妈的有些做派所以时常提醒自己不要受妈妈影响,可很多时候潜移默化下让她心里也压抑着不小的力量,在极度生气下也忍不住说脏话表达自己无法用文明语言宣泄的怒气。
于是张玉弯就吼道:“我他妈本来就不是同性恋!我凭什么要接受别人的非议!”
从未听张玉弯骂过脏话,而脏话在情侣争吵时是最拱火的,展宁有些震惊的同时自然也更生气了。“是!你不是同性恋,我是!你是觉得是因为和我在一起的原因,是我让你遭受了这些?你是在怪我啰?你那么在意别人的想法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你不和我在一起不就没人说你是同性恋了嘛!”
其实张玉弯从未怪过展宁,也没有后悔过答应和她在一起。可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我为什么就不能在意!我受的白眼还不够多吗!我一直在用我自己的方式避免这个问题,是你一直在提醒我,想让经历和你一样的目光,想把我变成真正的同性恋!”
“你避免的方式就是把我藏起来,把我们的关系藏起来。然后又可怜我施舍我让我一起,你以为你训狗呢,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训狗?你才把我当狗训吧,高兴的的时候赏我两块肉骨头,不高兴的躲得远远的让我对你摇尾乞怜,翻肚打滚儿的讨你开心!”
展宁没想到张玉弯在哄自己的时候是这样的心思,她一直为她对自己的包容而感动来着。而这时,她愣愣的说不出话,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
张玉弯继续输出道:“我没考虑过你的感受,那又考虑过我的感受嘛!最先喜欢我的不是你嘛?凭什么从来都是你高高在上,我低声下气的哄着你顺着你,我他妈就贱就低你一等呗。”
展宁眼神空洞,凉了半截。看着张玉弯说道:“原来你心里有那么多怨念,我一直以为我除了脾气不好对你已经好到你没话说了。”
展宁没有说夸张,张玉弯可以说是她精神上的初恋,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只能用爱没有理由这句话解释。她知道自己有些坐到很冒险很恋爱脑,但就是喜欢到把愿意把所有都给她。
因为爱,所以现在张玉弯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腕她的肉。自己的付出她看不到,她为自己的付出感觉有些不值得,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先爱的人就必定会输。
于是她望着张玉弯问道:“你说你不是同性恋,那你告诉我在你们异性恋的概念里交往了不和朋友公开是对的嘛!”
“我不是不公开是她们不能接受,我不可能为了这你一个朋友都没有吧!而且在渝城我不是和那个女孩子承认我们关系了嘛!她知道了赵峰就知道了,你难道不懂吗!”,在张玉弯看来这比她和李娅她们公开她和展宁关系更来得重要。
听到张玉弯的话,受了打击的展宁仿佛抓住一把锋利的刀子似的,猛向张玉弯甩去。“赵峰?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在用我来报复恶心他。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听到展宁这么想她,还带着侮辱她的意思,张玉弯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鼻子就止不住的发酸,没出息的想要一路上涌到眼睛。
可这种时候张玉弯不想落势,极力掩饰着,回击道:“你想是什么是什么!你以为你多好!口口声声说爱我,只要让你不高兴你就要报复回来。你这种嘴毒,自私,动不动就生气,丝毫不顾及别人感受的人拿得出手的爱就这个样子?这样的爱我特么根本不稀罕,我伺候够了!”
可展宁何尝不委屈,不心酸呢,她也是女孩子,在伤心的时候也控制不住眼圈发红,特别是听到张玉弯对她那么多的控诉,还说伺候够了。
于是仿佛受了咬牙颤抖身体,红着眼睛看着张玉弯压住自己比鼻音问道:“你觉得我是在报复你?我自私?我的爱你不稀罕?我在你心里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你伺候够了?你……是要和我分手吗?”
张玉弯瞪着展宁,心头顶着一股气,这种时候就应该顺着这股气硬气的说一声对,我们分手。然后霸气的转身离开,然后她就大获全胜了。
可她不是年轻气盛只求痛快的小女孩了,对于展宁的问话,她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气得得发抖,气得甚至想给展宁两刀,但却有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说出那两个字。
于是她就更委屈了,展宁都那么对她了,她为什么还要顾忌她的感受,为什么还要怕她伤心。她那么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伤心,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和包容在她那里狗屁都不是。那家被追求的人过得有我憋屈!
不服输的瞪着展宁,心里越来越难受,张玉弯觉得自己的眼泪就要流下来了。但这时候她不想在展宁面前哭泣,可也接不了她的话。于是只好拿起沙发上的包,越过展宁快步往门口走去,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不再和她共处一室。
可看到张玉弯要离开的展宁以为这就是她的回答,心一下被扼住似的,眼泪控制不住的一下就滑落下来。她不敢相信张玉弯要和她分手,她们才恋爱两个月而已,她还有好多话没和她说,她计划的她们还有好多地方没有一起去,她们才刚刚开始,她好不容易才追求到她的,她们不能分手!
不能分手!!!
展宁转身快步跑过去,在张玉弯打开门的一瞬间抓住她的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紧紧的抱住她,眼泪控制不住的不停的滴落,颤抖的嘴唇让说话声也止不住的颤抖。
她不顾脸上的泪水,霸道的大声吼道:“不能分手,你不能和我分手!”
张玉弯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眼泪早就在越过展宁的时候就不争气的断线。
她只听到了展宁命令似的霸道的声音,丝毫没注意到她脸上同样惊慌的面孔,悲伤的眼泪。
推开她后就没力气似的靠着门和她拉开距离,抽噎着说道:“你滚!凭什么你说不能分手就不能分手!”
展宁像是被抓住后脖颈的猫,再炸毛现在也被抓住了把柄般乖乖手收起爪牙。更何况是面对现在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张玉弯。她仿佛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做错了,走过去分腿叉跪在她两边弯腰强势的抱住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气糊涂了,我脾气不好我改,我真的会改的!我只是觉得没有安全感,好像你随时都在打算走掉。”,长这么大展宁从没这么低声下气说话过。谁敢给她气受,那就滚你的吧。张玉弯的出现让她深刻了解了一物降一物的真理。
而张玉弯也觉得展宁是折磨她的存在,时常让她痛并快乐着,她就谈过一次恋爱,在此之前从没和人这么吵过,那么控制不住自己。
她想推开展宁,却怎么也推不动。于是埋头缩成一团,心里顶着要提醒自己不能示弱的硬气也随着眼泪瓦解,把心里的算不算委屈的东西都一个劲儿说不出。
“安全感,你要的什么样安全感?我为你出柜?可你又给过谁安全感,你弯了那么多年却从没打算过出柜,甚至还有结婚的心思。你又谈什么安全感?”,在两人真正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张玉弯记得和展宁讨论过她为什么不出柜的原因,甚至探听出有她撑不下去就结婚的心思。
张玉弯的话无疑击中了展宁前两天的猜测,张玉弯觉得她们之间不稳定,自己没安全感担心她随时会离开的同时她也是同样的心情,所以才那么多情绪。
她要给张玉弯一个证明……
出柜……
展宁放开张玉弯,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十秒后把手机递到张玉弯面前。
“我可以为你出柜,我也不会结婚,只要你愿意我会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忠诚于你,你不放心我们去国外结婚领证都可以。”,
展宁从没想过折磨自己,让自己纠结十多年的出柜问题会在今天以这样的方式告知家人,甚至所有知道或猜到的人。这一刻她不止是为了让张玉弯不分手而说出想要和她在一起一辈子,和她去国外结婚的话,她是真的想要和张玉弯永远在一起的。
谁没有设想过共度余生的人呢。虽然张玉弯时常气得她血压高还说不出话来,但她就是她想要的那个人,这些话冲动的同时也伴随着终于对她表露自己决心轻松和欣喜,毕竟这些话放平时说她自己也不太好意思。
只要你愿意我会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忠诚于你……结婚,领证……
展宁的这求婚似的话如惊雷般炸响张玉弯,也让她的哭泣戛然而止。抬头,挂着满脸的泪水看着她,看到她眼里的的真诚和坚定。
她刚刚其实只是怒气之下堵她的嘴罢了,怎么那么郑重其事,还让她心里的不满和委屈消散了一点。
张玉弯有些尴尬的别开眼睛,躲避展宁炽热的目光,刚别过眼就看到展宁举到她面前的手机上的内容。
还是一条朋友圈,还是那张她们在阳台边接吻拍摄的照片。
配文是:是微风,是晚霞,是无可替代,是挚爱张玉弯。
吵架呢,这种时候她还能想到这种土味文案。
可还不等她为展宁的土狗发言鸡皮疙瘩的时候就看到这可不是展宁的小号,而且她正大光明的大号,这里边不仅有朋友同事陌生人,还有她的爸爸妈妈奶奶和两个姐姐,以及七大姑八大姨啊!
张玉弯如吃了二踢脚似的,那里还顾得上伤心,一下炸了起来。一把抢过她的手机,手比刚才被她气得恨不得给她两刀时还抖得厉害。
脑子里就一句话:删除删除快删除!!!
不说她家人,就是被她任何一个亲戚看到她都完了!她全家可都知道她叫张玉弯啊,照片还是她们两个接吻!指着她找上门女婿为家里传宗接代的父母奶奶知道后不得把房顶都掀了,然后把她这个罪魁祸首切成八大段。
于是这条发布不到一分钟的出柜朋友圈就销声匿迹了,张玉弯终于松了口气把手机递还给展宁。
“你神经病啊,我们才在一起多久!你……你不考察一下再决定啊!”,展宁瞪着展宁说道,语气很凶,手却为展宁擦去脸上的泪痕,这算是展宁正经第一次在她面前哭。时间倒回到一年前她怎么想不到有一天这个人能为她哭。
她懦弱,根本不敢承受展宁为她出柜。她们真正才认识一年不到,交往也才两个月。时间太短了她不敢承担这份责任,她怕有一天展宁后悔,或是两人再次争吵展宁说我为你怎样怎样。
甚至可能不用有一天,如果刚刚她没有删除那条朋友圈,展宁父母看到了,给予她压力,她可能明天就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后悔和她在一起。
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感情太浅薄了,连有些话都不好意思直说,又怎么有力量支撑压力呢。哪怕刚刚她说的类似求婚的让她心里委屈和不满阴霾消散的话,她的确有所促动,但也马上醒转过来意识到自己也许是她这么多年最喜欢那个人,她那些话当下是很真挚的,但也肯定有冲动下成分在的,并不能算作什么承诺。
而且她也不确定自己对展宁……毕竟这条路……
只是后来的张玉弯非常后悔今天删了这条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