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面对记者的采访,江津会熟练说出自己走上游泳这条路是因为小时候家里报了很多兴趣班,被发现有天赋,所以一路走进职业,现在已经把游泳看作一份职业,也会坦然的说起自己的低谷期,说起自己的状态不好和心态调整。

    如果再追问具体的时间,会发现相较于同龄人已经频繁参加比赛出成绩时,16岁的江津才转进省体校走职业,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个只能参加假期比赛的普通男高中生。

    江津粉丝总结江津与一般游泳运动员最大的不同就是多了一丝书卷气可能就是因为书读得多了,这虽刻薄且忽视了体校的文化课,但也不无一定的道理。

    乌丸的神经质从小就可以看出端倪:她列出自己四个理由让江津参加这次比赛,又同样列出三个理由不同意江津参加比赛。

    而最后江津参加比赛的原因是:他想要参加。

    青春期的少年谁管你说东道西,江津隐隐约约说不清道不明的叛逆期突然在此时显现,并不是反抗家长或者教条,而是把矛盾指向了自己的朋友乌丸。

    乌丸早在色彩中明白了世界运行法则并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互相浑沌,所以她不会条理清楚的去分析一件事,她只关心她所经历的那一部分,她也不关心事情的前因后果,她习惯感受那一瞬间她的情绪,她的愤怒是否饱满,她的悲伤是否蜿蜒。在那一瞬间,她听见了江津吐出第一个字时的怒气,下一秒他收敛了情绪,仿佛从前一般的慢条斯理,但是她感觉到了,江津身上那一瞬间的尖锐和刻薄,以及她内心接收到的信号。

    体面,优雅,是乌丸遵从社会公序良俗一直贯彻的准则,因为还在室外,她一如既往的保持体面,如果是在没有人的地方,她早就掀起画板向江津的脸上呼去,她是一个爱好针尖对麦芒,实际上非常不堪一击的小女孩,她还想把江津的头摁进洗笔桶。

    她知道江津是知道的,江津是知道的。

    这一刻可能是两个曾经互相依赖的青少年蜕变为两个独立个体的标志性事件,赵赞有个朋友的朋友曾经观察总结过许多对所谓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无一例外在18岁社会意义上的成年前后,他们都有一个属于自己小社会范围的成熟独立。

    正是这个暑假参加的全国游泳锦标赛,可以说是江津运气好,可以说是厚积薄发,江津游出了一个非常亮眼成绩,很快和省队教练沟通,正式进入体校,成为职业游泳  运动员。

    这一切都是乌丸在饭桌上听父母谈及,但话题下一秒就转移到了她身上,她比江津大了近两岁,让人焦头烂额的高考就在眼前,因为要根据乌丸的大学志愿来考虑画室,最好是报哪的大学就去哪的画室,而乌丸至今没有决定做一等一的浙江孝子还是勇闯外地。

    早上六点乌丸便起床打算出门跑步,在画室昏天黑地的完成老师作业让她腰酸背痛,既没有时间去做理疗康复,也没有时间下水游两个小时让自己发发呆,只能跑去画室让自己稍微锻炼一下。

    出了小区门乌丸就看见江津慢慢悠悠的跑过来,面无表情,但是眼中好像有一丝笑意。睡姿不好的乌丸感觉自己的脊椎被老坛腌渍了一晚上,有画室同学周末出去吃火锅了,她请假去医院看一下应该能批假。

    乌丸漫不经心的想。

    要擦肩而过江津的一瞬间,江津拦住乌丸:“最近怎么没出来玩?要不今天去森林公园?”

    乌丸给了江津面子,停在那继续听江津说:“十月份有个短池赛,教练说成绩好的话参加选拔赛……集训队……为全运会做准备……”

    好像听懂了也好像没听懂,乌丸眼神没有焦点的直视前方,这种耍脾气的样子江津实在是太熟悉,他展臂抱了抱乌丸:“你集训加油,我相信你能考上央美。”

    听见央美乌丸有了条件反射,漫天思绪回归:“我也觉得。”

    见乌丸终于给了自己回应,江津微笑:“那交换吧,我祝你考上央美,你祝福我什么?”

    “一切顺利,游出一个你满意的成绩。”乌丸看着江津的额头,轻声说。

    这就是两人和好了,乌丸自然不会和江津出去玩,互相道别后两人往相反方向离去,走远后江津又喊住乌丸,她回头,他挥手。

    这里并不是什么悲情的戏码,他们只是今天分道扬镳,明天还会再见。

    南京的梧桐大道在网上爆火时,乌丸想到的就是今天,早晨还算清爽的阳光洒在少年肩头、眉眼、发丝,他不紧不慢的含笑像你跑来,身姿还没有后来因为训练变得庞大,带着少年人独有的一份肥皂味。

    2015年8月,18岁的乌丸北上集训,16岁的江津进入省体校进行训练。

    此时乌丸十年如一日的没有目标和规划,江津有豪情壮志。

    2016年9月,19岁的乌丸阴差阳错留在了杭州,在国美学实验艺术;17岁的江津入选成为浙江省一队队员,在全国游泳锦标赛南方赛区200米个人混合泳冠军,刷新全国纪录、国际泳联短池游泳世界杯男子100米蛙泳比赛中获得冠军。

    2018年,江津入选集训队备战亚运会,此时他19岁。

    23岁的乌丸在画室带小孩上暑假班。

    2019年20岁的江津在亚运会上斩获100米蛙泳铜牌,4x100混合泳接力金牌。

    可以连着三天不睡觉的乌丸甚至不知道亚运会的开幕与结束,等她八月底回结束画室的奴隶生活回家时,发现江津一家三口居然在自家客厅聊天。

    乌父招呼乌丸进来:“知道你今天回来,江津特地今天过来看看你!”

    谁知道真相是什么,乌丸笑笑:“叔叔阿姨好,小江,要不要去我屋里玩?”

    乌丸脸不红心不跳的演着戏客套,但凡在场的任意一个大人仔细听这句话,都会发现这是十年前乌丸打招呼常用的句子。

    江津立马起身:“好啊,爸妈,你们和叔叔阿姨慢慢聊,我去屋里。”

    他们彼此早就含糊了称呼,互称姓名,但乌丸的一声小江让江津考虑是否要喊回乌丸姐姐,临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两家人都十分乐于见到二人关系好,笑意盈盈一脸满意的看着两人离开。

    一进屋乌丸便脱下外套只穿内衣再丝滑的钻进被窝:“忙的话先走也行,我要睡觉了。”

    江津自己找了位置坐下:“你先睡吧,我这几天没一个人呆过,出去又不消停,我在你这做一做。”

    不知道是不是江津的错觉,他嗅嗅:“你屋里是不是有什么味道?”

    乌丸还有意识,知道自己听见江津在说话,但已经没有力气回答,能呆就呆不能呆就滚。她把自己整个塞进被窝作为回应。

    乌丸最不喜欢盖轻飘飘的被子,即使是夏天她也喜欢盖厚重的棉被,所以屋内空调冷气一直打的很足,冻的短裤短袖的江津有些不自在,只能自己给自己找点事情干。

    必如拆掉乌丸的乐高拼图,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画纸,整理乌丸做作品的工具和材料。

    这都是江津从小就轻车熟路的事情,只是每次干完都会被乌丸暴揍:纯属添乱。

    唯一被表扬的就是拆开乐高不拼,乌丸乐于再重新拼。

    一边收拾江津终于知道屋里的味道是什么,颜料与纸张混合胶水的味道。

    他和乌丸从小学的是国画,后来逐渐减少兴趣班,他便不再学画画,乌丸也转学素描水彩走美术升学,所以比起熟悉的墨水味,水彩油画颜料对于江津来说比较陌生。

    乌丸睡的很死,其中江津出去两次喝水,还带进来一杯,在父母面前称两人聊的口干舌燥,毕竟几个月没见面了要分享一下彼此的近况。

    江父江母甚至在走之前发消息给江津,他们先走一阵再来接他。

    江津在乌丸屋子里等了一个下午,没和乌丸说上一句话便离开。

    其实两人还是会有一些交流的,从□□到微信,两人一直是彼此最先加上的好友,奈何乌丸不喜欢看消息,还喜欢拉黑江津,因为他的照片报备太过于频繁,也不发消息,就一张接一张的照片发过来,乌丸回赠他红色感叹号。

    在乌丸的界面上显示清净了,但江津还会带着感叹号不断的发。

    被当作一款很好用的备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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