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5-平行时空42
在每一个需要你做出选择的时刻，时空就像树的枝丫，载着相同的我们奔赴不同的未来。
华衿在这个普通的傍晚，看着落日的余晖穿透高楼大厦打在孟宴臣的侧脸上，他像感应到了什么，回过头来，低声对着电话那头说了结束语，冲她浅淡地笑了起来。
这一幕和无数个记忆中的傍晚重合。
让人无法分辨。
“怎么了？在想什么？”孟宴臣走到华衿跟前，仰头看着台阶上的她。
华衿没回答，只是专注地望着他。
她在想，自己大概又输了。
她明白，关于科学无法解释之事，除非孟宴臣恢复记忆，否则他们的推测都只是推测而已。
“也许我永远也不会恢复记忆了，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又能证明什么？”华衿打断了孟宴臣，“证明我们爱的不是彼此吗？”
“那为什么我们都在意识到可能存在不同的我们时，第一时间怀疑对方而不是自己。”
他觉得华衿是爱着平行时空里救她于水火的孟宴臣，那她呢，她觉得从一开始，穿过人群握住她手的那个人，是带着对平行时空中那个华衿的爱，强行令他们的人生轨迹相交。
怀疑对方，怎么不怀疑自己呢？
怎么从未想过自己爱的是不是眼前的人？
“因为你们知道答案。”肖亦骁摇了摇头，“明明知道自己爱的是对方。多好的日子，刨根究底，过成这样。”
华衿觉得，旁人比他们看得更清。
“没想什么。”她摇摇头。
“我…明天要出差，可能有一阵子不能来接你下班了，我们电话联系。”孟宴臣低声道。
华衿侧目看向走在身旁的男人，觉得有点好笑，后天就三十日期满了，偏偏他明天要出差。
而她坏心眼发作，并没有默契地装作不知。
“国坤的项目过两天要剪彩吧，你不出席？”
“……”
华衿笑了声。
“正好，不用来接我，我是真的出差，明天走。”
“……”
孟宴臣摸了摸鼻尖，难得有些窘迫。
“你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你送时间太赶了。”
华衿想也没想拒绝了，但她也能预料到，孟宴臣是个沉默而固执的人，自己要去哪里，根本瞒不过他。
她也没想真的瞒着他。
出差是真的，想跟过去告个别也是真的。
她不再想知道真相，就算他们推测的那些都是假的，事实如同荒诞的戏剧，此刻在身边的不是曾经的爱人。
他在笔记上写，不要让她知道他走了。
我只怕我的爱人的伤心，以为我离开了她。
你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也可以装作不知道。
“闺女，姻缘树要两个人一起许愿的，怎么就你一个人？”旁人递过来一个红绳系成的小结。
“谢谢”，华衿接过道谢，顿了顿才答，“他没来。”
“好吧，你有什么愿望，许好了，把绳结扔上去，能挂住，或许就能成真哦。”
“愿望吗…”华衿低头看着手中的红绳。
“我希望，每一个华衿，都爱孟宴臣。”
东陵的日光难得如此晴亮，她被枝叶间的光斑晃花了眼，晃得眼生疼，晃得想流泪。
她的小绳结稳稳当当挂在枝头，迎风摇曳。
“美女，又见到你了！”
有些耳熟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华衿侧脸看去，一张笑眯眯的小圆脸凑近，她递过来一张照片。
“真有缘分，这张送你。”
华衿接过那张照片，与冬季情景不同，枝叶繁茂的树下，自己双手合十，虔诚而愚昧，做着以往不屑一顾的蠢事，将想要的东西寄希望于一棵树。
而她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凝聚的目光攥紧心脏。
华衿猛地回头。
他站在阳光下，踩在影子上，满身清朗。
看起来格外温柔，格外不真实。
“就知道你要跟过来，我以为最早也要后天到，特意今天来，避免被你发现我在做这种蠢事。”
“蠢吗，我也许了。”孟宴臣倒是坦然得很，“不是说得两个人一起许吗？”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写在笔记本上，你看过。”
“……”
华衿怔忪没能反应过来。
“那时候，我以为我是另一个人。”
所以，他真的为自己是自己而感到绝望过，因为不确定她的爱是否属于自己，无数次求证，无数次挣扎，被过高的道德感驱使着，放弃了那段记忆，连同拥有的她一起。
“那你现在确定了吗？”
我是爱你的。
他与日光一同模糊在眼中，华衿仰头把泪逼回眼眶。
不能哭，现在不可以哭。
“抱歉，衿衿，我…”
“干嘛道歉呢。”华衿打断了他，“其实寻常恋人之间的问题，我们也有，并不因为我们是很相爱的两个人就不存在。”
“工作占据了我们大部分的时间，即使剩下的都属于彼此，还是不足够，不够在一个人感到不安时，被及时发现和安抚。”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的爱不足够。”
她弯起眼眸。
“我们的爱足够，所以，我不感到委屈。”
孟宴臣恍然。
“衿衿，如果没有这段记忆，我们是不是就…永远没可能走到一起？”
华衿没说话，她当然知道，此刻回复什么都无法真正平息他内心的惶惑，她说，千千万万种可能里我们都会走到一起，或者说，假如没有意义，他们已经在错轨的交集中缠绕彼此，以至于尘埃落定，不会再分离。
无论哪种，都无法真正让他抓到岸边的稻草。
“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我…怎么办呢…”
孟宴臣指尖发颤，只是潦草想象，都让他感到痛。
“如果没有我，你也会好好生活，克服所有困难，好好生活一辈子。”
“我也是，我会抓住所有生机，尽我所能，好好生活一辈子。”
“每一个时空中，我们都会有办法的。”
“但是此生幸运，比好好生活，更多。”孟宴臣眼眶发酸。
“我现在觉得，这份幸运也许是必然，”华衿盯着他，“也许每一个时空中的我们都靠自己的命运相遇，唯独这一次，不幸成为了一对实在绝无可能的平行线。”
“所以，它让我们改变轨迹。”
“……”
“这样的话，就太好了。”孟宴臣终于忍不住落泪。
“还有更好的。”华衿用温热的指腹蹭了蹭他的脸。
她故意转身先走，明明穿着平底鞋，却比穿着高跟鞋时更加小心稳重，也像在等他追上。
一份被珍重折起的检测单落入孟宴臣的手心。
他心脏骤停。
当他们确认彼此时，那颗小星星才来了，承载所有人的爱和期待，而不是作为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