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脑袋的宋宁川露出一副不解的样子,起身歪了歪脑袋,“想回家?也行,从这原路返回,你自己走到旬洲估计得要十天。”
沈如意鄙夷地冲着宋宁川眯了眯眼,这只猫真是没有一点人类的情感。
“我不是想回旬洲,我是想回我原来的世界。”
旺财还在家里等着她呢,也不知道它怎么样了。
本来她还觉得这世界挺好的,吃喝不愁还不用上班,可如今看到人血溅当场,她实在难以承受这种血腥。
“猫王说过,只要能完成九十九个任务,就能给一个送你回去的机会。”
沈如意的眼睛亮了亮,又立即暗了下去。这件事她一来到这个世界就知道了。但是到现在,她不过才经历了荷花妖、黄鹂鸟,最多今天加个石狮子。
距离九十九个任务,还差的远呢,要去哪里找那么多妖啊!
看来要回去,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现在完成了二十一个。”宋宁川开口打断了她的苦思冥想,“不是只有你参与了,才算是任务。”
“二十一...那也才不过冰山一角啊!”沈如意叹了一口气,“要再遇上这样杀人的事,我得怎么办...”
宋宁川愣了愣,“他们都是妖,不是人。”
“在你眼里,他们是妖。可我看到的,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半夜,沈如意没有一点睡意,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索性下了楼。
“小二,可有酒?”
客栈的后院没人,沈如意拿着小二介绍的槐花酿,随意坐在树下的石板上。
月亮正好挂在树梢,偶尔传来几声微弱的啼鸣,似是在梦中呢喃。后院的角落里,还有一口水井,一旁的树叶洒落几片,这如同梦中的场景,让沈如意沉醉其中。
仰头喝了一口槐花酿,入口柔顺轻薄,槐花的香气唇齿留香,这酒精度数正好适合她这种不怎么喜欢喝酒的人。
“小湖儿?”
晏惟禛从后院门口走了进来,见到她坐在这似乎有些惊讶。
沈如意扯了扯嘴角,自认为给了他一个友好的微笑,“这么巧啊?”
“不想笑可以不笑的。”他倒是一眼就看破了。
沈如意低下头,摸索着一旁的槐花酿,又喝了一口,“你怎么会在这?”
晏惟禛挨着她坐下,“喝好酒还得躲着人啊!”
“我躲着狗。你别想哈!这是我的。”
“不抢你的,我也有。”晏惟禛晃了晃手里的酒壶,接着徐徐解释着,一个重磅消息砸在她身上,“我虽然是犬界的大人,但也的的确确是七皇子,不过没有血缘罢了。”
“那你...”究竟是谁,后半句沈如意憋住了,没问出口。
“七皇子早早就夭折了,我不过是代替他活下去而已。”他说的云淡风轻,可是沈如意倒是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点无奈。
这后面肯定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但是他们的关系,她不能追问那么多。
沈如意举起手里的酒壶,伸出手碰了碰他的,“你这身世,说的跟小说男主角一样悲惨。”
“什么主角?”
晏惟禛的疑惑让她立刻摇了摇头,“没有,夸你呢!”
他释然地笑了笑,放松下来背靠着石板后的树干,长舒一口气。
“其实呢...我之前靠近你,是因为你能识妖。”
“果真。”
沈如意一点都不意外,眼前的人既然是犬界的大人,那他跟宋宁川做的事情应该并无不同,只是隶属的组织不一样罢了。
既然她与宋宁川是共生关系,那他自然就是有目的而来。
晏惟禛细细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没有太大的波澜,嘴角忍不住上扬。
“你这反应,有趣。”他忽然皱起眉头,试探性地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之前和现在有没有改变呢?”
沈如意瞥了他一眼,“还能有什么改变?你想让我问你之前有目的,现在呢?这种问题我不可能问出来的。”
她看得出,晏惟禛既然是从小就在养尊处优中长大,对他倾注感情的人肯定不少,那对他抱有希望的人肯定也很多。
“你不问,我也要答。”他的笑容里掺杂了一些不怀好意,看得沈如意有些发毛,“现在我对你,有点喜欢。”
第二天一早,宋宁川下楼就看到沈如意趴在客栈大堂的桌子上,一动不动的,睡着了。
“沈如意,你睡在这做什么?”
她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抬头,把宋宁川吓了一跳,“你干嘛了?”
沈如意指了指面前的酒壶,又趴了下去。
本来想喝酒助眠,却没想喝了这个酒,反而脑子清醒地睡不着。
小二在一旁路过,插了一句,“客官,这槐花酿啊!是我们槐城独有的,喝了精力十足的好东西!这位公子,你可要来一壶啊?”
“不必了,多谢。”
宋宁川弯腰想要将沈如意搀扶起来,楼上就传来晏惟禛慵懒的声音,“小湖儿怎么不去房中歇息,昨晚可是与我花前月下到了寅时,这么早就在大堂莫不是在等我?”
语气中透露着让人拳头握紧的油腻,沈如意疲惫地抬起头,眼皮无力地打架,脑子却还是清醒着的。
她忽略了晏惟禛这句令人恶心的话,强忍着困意问起一旁吃瓜的小二,“伙计,那我昨夜向你买酒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醒我这酒喝了会睡不着啊?”
小二一脸无辜,“客官,您昨夜问我的可是本店有什么好酒,那我自然要向你推荐槐花酿了!”
无辜,但骄傲。
把沈如意气得不轻,却又没力气。
“你今天坐马车吧!”宋宁川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可是困倦的她根本无力去探究,只能顺从地上了马车。
也许是熬了一夜,马车刚开始走,沈如意就靠着睡着了,马车颠簸,她也睡得香甜。
晏惟禛叫停了马车,解了随从的一匹马跟上宋宁川,与他同步。
“怎么不坐马车?狗大人。”
宋宁川嘴上不饶人,但眼睛一直有意无意地瞄着后头的马车。
晏惟禛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看,轻笑了一声,“放心,她睡得好好的,我出来她睡的空间能大点。”
“我又没关心她。”
“啧啧啧...你不关心啊?那我关心。”
“爱关心就关心,与我无关。”
“哟~嘴还是那么硬,吃鱼骨吃的吧!”
...
晃晃悠悠的马车忽然停了,沈如意醒了过来,一下车就将她震惊了。
放眼望去,那场景犹如被肆意涂抹殆尽的残败画卷,满目创意,尽显荒芜和绝望。身后一片浑浊的积水泛着灰黄色,一些屹立不倒的残株还能依稀看出那是百姓原先种的田地。
沈如意忘了自己及地的衣服,踏脚就迈进水坑也毫不在意,只是被眼前的一幕幕冲击着,一步一步跟着前面两人往村镇上走去。
住人的村庄更让人触目惊心,洪水冲倒了大部分的房屋,只剩下断壁残垣,破碎的瓦片散落一地,遍地的断木,屋内可以移动的物件早已不知去向。
有些灾民坐在一个大木箱上,守着自己仅有的财产不愿离开,有些直接坐在地上,眼泪不停流着,嘴里嚷嚷着无情的洪水夺走一切。
先到的官兵们来回搜救着,希望从那些废墟里再挖出一个幸存的人。
沈如意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可怕,心底的不安逐渐涌出。
走在前头的宋宁川突然调转了方向,走到她面前,低头小声地说:“江安就在前面,你将面蒙上,不要被他发现了。”
沈如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副男子装扮,江安应该是认不出吧...
“别想了,你不把脸遮住是不行的,一看就知道你是谁。”
宋宁川的话让她瘪了瘪嘴,要不是因为古代没有全套的化妆品和高清一点的镜子,不然凭她的化妆技术...好像也不能把自己化成另一个样子的男人。
算了,乖乖听话蒙上面。
果真,蒙上脸走没多久,江安就出现了。
沈如意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又后知后觉,自己现在蒙着面要是还举止不自然怕是更要被怀疑。想着又抬起了头。
眼前的江安尽显疲惫,可眼眸中透露出的坚毅却不减半分。衣袖和鞋子早已沾染了许多干涸的泥沙,连脸也有泥土的痕迹。
见到晏惟禛,他伸手抹了抹自己的头发,又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服,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参见七皇子,七皇子一路辛劳,先在驻扎点歇息吧?”
晏惟禛大手一挥,“不了,百姓受苦受难,本王又岂能安然休息?江大人先禀报灾情吧!”
“是!”江安双手抱拳,看向了宋宁川和一旁的沈如意,“这两位是?”
他的眼神忽然停在沈如意的身上,皱起眉头,“公子这双眉目...真眼熟。”
这一句话,让她立刻避开了江安的打量,身体不自觉地往宋宁川的身后躲着,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此次随本王一起前来救灾。”晏惟禛眉眼弯弯,“这位宋宁川宋兄,这位是李申李兄。”
李申是谁?沈如意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作揖行礼。
“宋兄,李兄。在下工部尚书江安。”
沈如意不敢出声,只是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听着江安汇报这里的灾情。
“这些在原地呆着的灾民都是不愿离开自己家宅的,我们已经劝解好几次,就是不愿走。其余的灾民都已经安置在没有受到侵袭的宅子中了。”
“前两日基本退水之后,镇上的官兵就展开救援了,整个泓河镇原登记在册的有三千一百零七人,至今伤者两千七十人,死亡五百零六人,其余离开镇上外出的有二十余人,其他的...尚未找到。”
江安的脸色渐暗,如今距离水灾退去已经四五天了,这些失踪的人活着的希望极为渺茫。
“安置灾民的地方在哪?带本王去看看。”
慰问工作这种事情,沈如意就不想参与了,她瞄了一眼宋宁川,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往其他地方看看。
“江大人,我们还有其他的事,先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