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好几天，两人都没有再见面。

    期中考即将来临，边祁收敛了平日里的懒散，接连着好好复习了一个星期。

    大家都听说这次考试挺重要的，是好几位高校老师联合出的题。

    边祁没什么概念，走在街道上还跟白乐乐通着电话。

    “我就只带了套试卷……”

    路过的秋风拍打在边祁身上，不听话的往袖口里钻，冷的他打了个哆嗦。

    放学回了趟家就往白乐乐那里跑，连校服都没换，还是那件冲锋衣。

    他不禁把衣服拉链拉到最高，挡住了半边脸，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在外面，头发已经被风吹的有点凌乱了。

    “再走个几分钟就到了。”手机里传来白乐乐的声音，伴随着书页的翻动，边祁加快了脚步。

    “操，冷死了。”他的手往袖口里缩了缩，半截手指被冻得红彤彤的。

    晚上7点，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路灯在巷子里矗立着，天色渐晚，昏黄的灯光显得越来越亮。

    “你们再过来我就报警了！”

    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还夹杂着几个男人的戏谑，若隐若现，混合在风里，边祁听得不太清楚，加快脚步准备上前看看究竟。

    越往前，声音越明显。

    “你们不要过来！”女生几乎是在嘶喊。

    “美女，别怕呀。”那几个男人也更加猖狂。

    边祁几乎是大跨步的奔跑，穿梭在这个不平静的夜里。

    “祁哥？你那边怎么了？”电话没挂，白乐乐在手机那头也听到了动静，有些着急的询问。

    边祁耳边的风在咆哮，气息不太稳，怕白乐乐听不见，提高了音量：“出了点事，你在家等我一会儿，晚点到。”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留给白乐乐一串嘟嘟嘟的忙音。

    “骚扰女生，你政治课几分啊？这么缺德。”边祁跑到巷子的拐角处，正好看见三个男人围着一个女生，把她一步步逼在墙角，话语间带了点戏虐，眼神却是阴暗的。

    女生看到他，绝望的眼神里突然泛起涟漪，大声地朝他呼救：“救救我！”

    为首的男人嘴里还叼着根烟，凶神恶煞的瞪了女生一眼，身后黑衣服的小弟立刻就悟了，立马抓住女生的手腕，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别他妈多管闲事。”为首的男人死死的盯着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警告，像是要把他撕了。

    边祁把手机揣到了包里，拉上侧边的拉链，一句话都没说，猛的冲到他面前，一拳打在他脸上。

    为首的被一下打蒙了，还没反应过来，边祁就一手掐住脖子，膝盖用力顶他腹部上。

    他痛的叫出声来。

    身后突然窜出来最后一个棕色外衣点男人，一脚踹到边祁肚子上，这一脚力度不小，边祁措不及防的被踹倒在地上，单手撑着地，低声骂了一句：“我靠。”

    男人趁他还没起来，赶紧搂住为首的肩膀拉，嘴里还在问他：“顺哥，没事吧。”

    “没事，这小子今晚死定了，给我打！”顺哥放出狠话，二人联手往边祁这里打。

    边祁反应也快，翻身滚到旁边躲开了，找到机会就起身揍人，一拳比一拳狠。

    顺哥在社会上混很久了，名声也不小，自然也不是吃软饭的，虽然这边两个人都处于劣势，但是边祁自己也挨了好几下，嘴角边上还有点血渍。

    黑衣男看情况不妙，也不管女生了，在墙角那找了块木头就往边祁背后砸。

    女生趁乱跑了出去，正好碰上迎面而来的少年。

    “关楚！”

    一道声音在混乱的现场响起，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

    熟悉的身影背对着路灯，他大步跑过来，冲到那位名叫关楚的女生面前，惊惶的看着她，声音有点急促：“有事没？”

    关楚喘了喘气，闻声摇摇头：“没事，那个男生，你快去看看！”

    随即一把将他往那边推，自己拿出手机报警。

    少年也毫不犹豫的上前，在看清楚那个男生后瞳孔骤缩，满脸的不可置信。

    还来不及思考，棕外套的拳头已经朝边祁挥过来了，少年立马的就把他扯到自己身后，自己一脚踹了上去。

    边祁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一抬眼就被面前的人拉开了，他眯眼一看，眼神里闪过一抹惊讶：“关机？”

    关寂没理他，还在跟三个男人厮打，虽然挨了几下，不过还是占上风。

    边祁忍着身上的疼，起身过去帮他。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警笛声响起。

    “事情我们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而且我们已经通知你们的父母和老师……。”

    等警察交代完事情之后，关寂和边祁也就从医院出来了。

    “伤口还疼不疼？”

    边祁的伤势要重一点，关寂有点担心他，偏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他。

    “不疼。”边祁蹲坐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上，手臂懒懒的膝盖上，无所谓的笑了笑。

    关寂突然又想到医生说他有胃病，过来的时候胃疼的厉害，又问他： “胃呢？”

    “也不疼。”边祁刚吃了药，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一口就给他否认了。

    关寂看他确实没什么事，蹲在他旁边点了根烟，哑着嗓子问他：“今晚回去吗？”

    烟雾缭绕，边祁歪头轻笑：“不回去你收留我吗？”

    “嗯。”关寂语气平静，又比以往坚定。

    他站起身来，右手指缝里夹着烟，嘴里吐出细长的烟雾，朝边祁伸了手。

    烟雾在空气中弥漫，他的眼神晦暗不明，边祁心情有点糟糕，还是握住了他的手，被他拉起来。

    深夜的风凛冽刺骨，边祁走在路上，缩了缩脑袋，双手揣在兜里，想尽可能的暖和一点。

    “你为什么会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开口。

    边祁顿了顿，没说话。

    “我姐发消息跟我说有人骚扰她，我就过来了。”关寂先回答了他，“你呢？”

    “我看到那三个人骚扰你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边祁的半张脸都埋在冲锋衣领口里，声音听起来有点闷，笑着却丝毫不减。

    “谢谢你了。”

    “不客气。”边祁还是眼角带笑，瞳孔却是暗淡的。

    到关寂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关楚煮了三碗清汤面，端坐在边祁面前。

    她随意的将头发绑在脑后，几缕侧边的碎发挣脱出来，白色的连衣裙从始至终都没换过。

    三个人安安静静的吃面，只有关楚偶尔插两句话，还都是关于今天事情的，什么感激，什么请吃饭，一些边祁常用的方法罢了，只不过这次换人了。

    边祁对这些没兴趣，也就委婉的回拒了。

    ……

    饭后，关寂还在厨房收拾碗筷，边祁没打算不告而别，开口朝客厅里休息的关楚道：“姐姐，我走了。”

    比她先反应过来的是关寂：“回去？”

    “嗯，不然真让你收留我？”边祁挑了挑眉，觉得他今晚有点莫名其妙。

    关寂也没有再挽留他，随便擦了擦手，换下围裙，径直走到他面前：“我送你。”

    “不用。”边祁一口就回绝了，奈何推辞了好多次都拗不过他，只好妥协。

    出了家门，关寂就一路上跟在边祁旁边，时不时接他几句话，冷冰冰的，莫名让边祁觉得好笑。

    “关寂，你是不是装芯片了？”他轻撞了一下关寂的肩膀，挑了下眉，带了点打趣。

    “

    边祁怕他真要送到家了，忍不住劝他：“你回去吧，我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

    关寂没打算瞒着他，坦然开口：“太晚打不到车，容不安全。”

    边祁觉得好笑，开口跟他贫嘴：“关机同学这是关心我吗？”

    “怕你死。”关寂对于他出口的话并不觉得奇怪，他觉得边祁不这么说才奇怪。

    “放心吧，死不了，我命大。”边祁走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眼里还含着笑意，冲他扬了扬眉，怕他还不死心，安抚道：“放心吧，我到家给你报平安。”

    “嗯。”关寂这次没有抵触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直到消失在他的视野。

    路上，边祁见关寂没有跟了过来，才拿出手机，把电话拨了回去。

    “嘟嘟嘟……边祁！你还知道回电话！”电话里的男人嗓音沙哑，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这就是你说的要自己过？去警局，去打架就是你说的自己过！”他猛地拍桌，“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你呢！你是怎么学的？”

    边祁张了张嘴，可是解释地话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又咽了回去。

    男人还在继续：“你现在，立马给我滚回来！”

    边祁“嗯”了一声，掐断了电话，他感觉胸口闷的慌，气都喘不上来。

    深夜，这个小区静悄悄的，昏黄路灯隐约，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唯独有一抹光线格外惹眼，6楼巨大的落地窗边，一位威严的身影矗立窗前，他与边祁对上视线，转身离开了。

    边祁知道他在等自己了，深呼一口气，还是迈进了电梯，按下了6楼的按键。

    电梯门再打开时，边祁和从前一样，毫不犹豫的推开房门，撞上男人的视线。

    “跪下。”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又在边祁的耳畔响起。

    “爸……。”边祁哑着嗓子开口，却被男人无情地打断：“我让你跪下！”

    紧接着就是响响亮亮的一巴掌落在边祁脸上，他被打的偏过头，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心口也火辣辣的疼。

    “翅膀硬了！要飞了！你也得问问你老子我同不同意！”男人眼睛睁大，满脸都是被儿子忤逆后的愤怒，手都因为打的太用力在发抖。

    边祁咽了咽牙齿里溢出来的血，觉得好不甘心，竭力忍住倒流的血液，歇斯底里的问他：“我哪错了？边成风！我到底哪做错了！”

    他不理解，他错在哪里了，他明明哪里都没错。

    事实是回应他的只有他父亲打的又一耳光：“周末你就给我好好的呆着！哪也不许去！”

    话落，整天动地的摔门声伴随着他的脚步扬长而去。

    等到黑夜的寂静再次席卷而来，边祁才从刚刚的场景缓过来。

    他甚至都不想擦药，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浑身都像被抽干了力气，连呼吸都费劲。

    屋内灯光依旧明亮，边祁麻木的盯着天花板，什么也没做，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