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凛冬,半白的阳光透过窗子,勉强带给人一些暖风意。祝封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每天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医生的意思是可能祝封熬不过这几天了。
林雨琴手指颤抖,眨眨眼将快涌出眼眶的泪眨掉,勉强的勾起唇角答谢医生。
重症的医生见惯了死别,放轻语气安慰:“节哀!祝先生是我们见过相当有求生欲望的人了,坚持了很久。”
林雨琴哀伤的点点头。
把医生送出病房后,林雨琴又坐回床边,拿了根香蕉慢慢剥了起来。
剥香蕉的手越来越抖,视线也逐渐模糊,终于泪水冲破眼睫的阻挡落下来。
刚开始,林雨琴还会抹掉泪水,咬一口香蕉,故作轻松的对着病床上沉睡的人解释说,这个香蕉有点不新鲜了,这一口咬的太大了有点噎。
一口又一口,大半根香蕉下去,没有得到丝毫回应的林雨琴不再抹掉泪水,声音很低的哭起来。
病房里除了仪器运转的声音就只剩下林雨琴的哭声。
祝贝茗推门进来,搂住林雨琴,一开口声音沙哑“妈妈,您去歇歇吧,爸爸我来照顾,您已经一天没合眼了。”
林雨琴抽了张纸边擦掉眼泪边摇头“我就在这看看你爸爸,茗茗,主治医生刚才和我说,”林雨琴抽噎着,泪水又一次涌出,“说你爸爸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祝贝茗在这次祝封住院的时候就有了这种预感:祝封这次很可能不会健康出院了。
一个是祝封这些年来一直透支身体高强度的忙碌,从不肯停下来好好休息;另一个原因则是祝封求生欲望不强烈,甚至可以说得上期待死亡的到来。
祝封变成这样的原因,祝贝茗也听过些风言风语,也曾有好事者在祝贝茗小时候对她说一些你爸爸不要你和你妈妈,他去找别人啦这类的话。
是祝封后来当着许多人发了一回脾气,不顾情面下狠手整了一些人,祝贝茗才没有再听过那些声音的。
背地里讨论的人还是不少,但是没有人再拿到台面上来讲了,是以祝贝茗到现在对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并不十分清楚。
林雨琴还在擦着眼泪,手里的纸巾已经湿透揉成了一团:“你爸爸是个好人,从来都是,他一辈子可能就干了一件错事的,我特别感激他救我出水火地狱的。”
祝贝茗只刚应了一声还没想好开口讲什么,就被林雨琴打断了,“不,茗茗,你不知道当年的那些事,你不要听外面那些人讲的那些。”
说到这里,林雨琴反而慢慢平静下来,她把最后的眼泪擦干,深吸一口气,将湿成一团的纸巾丢进垃圾篓,“等窦小姐来了,我和她一起给你讲,他们的事情我说不准的,我只知道后面的事情的。”
林雨琴怜爱的摸摸祝贝茗的头发,“你爸爸是不主张你知道这些事情的,觉得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提起来也是对你的心里是个压力,但是我不这么觉得,”林雨琴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呼吸微弱的男人。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些事情的,即使你当时很小很小,但是你的出生就是搅和在这些事情里的,你是当事人之一,你有知情权的,我的孩子。”
祝贝茗是有点好奇是什么事情让父亲讳莫如深,不肯告诉她的。
在她的印象中,祝封是忙碌的,但是在爱女儿尊重女儿这件事情上是毫不含糊的。
幼时也曾因为她的哭闹,祝封放下谈成的项目,赶深夜的航班,只为了能兑现哄睡时的承诺:明早一睁眼就能看爸爸了。
而青春期的少女萌动,也仅仅是被父亲忧心忡忡的嘱咐。
祝贝茗实在是想不到是什么能让父亲认为对她的心里造成压力。
林雨琴倒是看着祝封陷入了回忆,嘴微微抿着。
病房又安静了下来,祝贝茗默默地陪着母亲坐着。
正午刺眼的阳光被遮光帘轻柔的抵挡掉一部分,洒进来的光带着些许难言的温柔。
病房门再一次打开,惊动了陷在回忆里的林雨琴。
祝贝茗先站了起来与来人握手:“窦董,辛苦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这一趟。”
窦宁萱笑笑:“我来这一趟也是全掉我和祝封前半辈子的缘分。”
寒暄一番后,窦宁萱又问了问祝封的病情,祝贝茗提出“我们去外面说吧,让父亲好好休息。”
几人又来到外面会客室,祝贝茗沏了茶,倒给窦宁萱和林雨琴。
窦宁萱接过茶,看着澄亮的茶汤,笑了一下,颇有些感慨之意。
“我真的是没想到啊,这么些年都过去了,祝封都要死了”
窦宁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祝贝茗的眉眼和嘴唇很像祝封,眉毛有点长,边缘清晰,眉尾尖尖,桃花眼,双眼皮的皱褶比较深,嘴角很平,下唇比上唇稍厚一点。
祝封的脸,她看了半辈子,到现在仍然能闭着眼画出来,只是和现在的祝封不大像。
窦宁萱抿了口茶,目光清亮。
“我和祝封大概认识在五六岁,在原来老家属院附近的公立幼儿园认识的,我俩是同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