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花终会盛开，于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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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我给你说，老曹家的那儿子，把他们家的债都还上了。”小区里，长亭，社区妇女联合会的张姨，眉飞色舞地和一旁的杨姨唠着家常。

    “哎呦，可算是还上了。之前啊，催债的一直来他家闹，弄得小区也不安宁。”杨姨顺着张姨的话头接下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

    夏荼提着个塑料袋从她们身边经过，两人顿时没了声儿。

    长亭柱子上缠着藤蔓，藤蔓上的知了叫个不停。

    塑料袋里装着一罐可乐，罐身的水珠顺溜的向下滑，黏在袋子上。

    “咔。”

    夏荼单手拉开易拉罐，拿起可乐喝了一口，清爽感直抵喉咙。他就是两位阿姨八卦的对象之一。

    曹家的小养子。

    本是炎夏却骤然降温，天变暗，刮起大风，一片晶莹的雪花从天空飘落。

    那年冬，孤儿院天很冷，曹磊将两个干瘦的少年带回了家。

    刚到时，俩人没有拘谨，更多的是沉默。被人领养又抛弃反复经历了很多次，已经麻木了。

    夏荼让夏糜站在一边老实呆着，自己则偶尔帮着养父养母收拾收拾这间灰扑扑的屋子。

    原本养父只看上了夏荼这一个孩子，但夏荼性子倔，非得让曹磊带上他弟弟一起才肯跟他回家，并且还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读书，还曹磊的恩情。

    曹磊考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一个是养，两个也是养，至少现在他还养得动。

    两人跟着养父来到他们今后都会待的家。却不见养母，养父解释养母可能出门搓麻将了。

    他说养母是一个脾气极其易怒易躁的，让兄弟俩多担待担待。

    到了晚上养母也没回来，夏荼很意外的失眠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矫情，换个暖和的床就睡不了了？他揉了揉脑袋，提着枕头朝另一边夏糜的床边走去。

    他们俩的床放在同一个房间，是铁质的单人床，稍微一动就会咯吱咯吱响。

    夏荼就这么站在他哥的床边，眼睛幽幽地看着。

    夏糜如是感应到什么，揉着眼睛坐起来：“小夏，这晚了…”

    话未说完，夏荼抢先回答：“睡不着…”

    夏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这么矫情，开始认床了。夏糜轻声叹了口气，挪身让出一个里面的位置。

    “你睡里面。”

    床有些窄，两个少年睡着很挤，夏荼只能朝他哥怀里缩。

    夏糜的下巴抵在夏荼的肩上，安抚似的蹭了蹭，柔软的发丝透过睡衣有点扎人。

    肌肤的温度相触，贴合在一起。夏荼鼻尖萦绕着夏糜身上的皂香，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夏糜喷洒在他后脊处温暖的呼吸。

    痒痒的。

    还记得，他们曾无数次在那狭小的床上相拥，取暖。

    “小夏……你好瘦。”夏糜捏了捏夏荼腕骨处尤为突出的那块骨头，动作像是小猫在轻挠，痒痒的。

    过了很久，静到能听见落雪的簌簌声，夏荼在身后人均匀地呼吸声中轻声说：“那我以后多吃点。”

    ——

    说起来，今天是他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第五年。他从始至终都没回那个家去看看。

    从门沿上摸出备用钥匙，夏荼熟练地打开了那扇已经布了铁锈的门。

    布局没怎么变，很熟悉的样子。

    客厅里没人，夏荼先去厕所简单冲了个澡，小小的空间内水汽弥漫，镜子里夏荼的身体若隐若现，裸露的皮肤上遍布青紫的长痕，触目惊心。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两个月里他经历了什么。

    擦着头发，走出厕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出现在客厅。

    夏荼心里一惊，那女人长发披着，表情凶狠，眼神幽怨地勾着夏荼的视线。

    这就是他的养母。

    “小夏？”

    听到这个称呼，夏荼心沉了下去。

    “把护工都吓跑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把你哥叫回来…把夏糜叫回来…”

    夏糜。夏荼心心念念的人。

    “喊不回来，别想了，你就老老实实和我呆在这个家里。”夏荼朝女人走近，双手抓在轮椅把上，控制着不让女人逃走。

    “你的好儿子这辈子也不会回来看我们的。”

    “除非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