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之到底是守住了成年人的体面，忍住了给江青禾一脚的冲动。
这个大冒险很快翻篇了，年轻人们又陷入了狂欢，只有江青禾短暂的参与了一下，又独自落寞地退回了边缘。
一个帅哥孤零零地坐着，冷着一张脸愣是吓退了所有想搭讪的小姑娘小帅哥。
陆之之还在生气，故意不理江青禾。
聚会到后半段，有家有室的都先走了，只剩下几个零星的单身狗嗨唱单身情歌。
两个小时过去了，江青禾还是高冷地坐在那个角落里。
陆之之叹了一口气，感慨十年过去了，自己怎么再看到江青禾孤单单一个人露出迷茫的表情就还是心软。
在别人眼里是高冷难以靠近，在陆之之眼里是孤零零被孤立的小可怜。
认命地走过去，陆之之坐在江青禾旁边。
“怎么突然想到回国了？”陆之之有点醉了，也有点累了，声音很小。
江青禾没有听见，身体向陆之之倾了倾。
陆之之揽过江青禾的肩，靠在他耳边又重复了一遍，混着酒精的热气喷在江青禾的耳边，江青禾整个人都僵住了。
完全反应不过来陆之之在说什么。
他以为陆之之不会再理他的时候，陆之之过来找他了。他以为陆之之再也不想和他说话了，陆之之抱他了！
直到陆之之拉开点距离，看着他等他回复的时候，江青禾勉强恢复一点耳目聪明。
“F大有职位邀请，待遇和发展都很好。”
“哦，事业有成。”陆之之笑着说道。
果然，能让江青禾放弃一切出国的是学业，让他重新归国的是事业，很说的通。
江青禾觉得陆之之不高兴了，开口解释，“也是因为你，我，想你。”
太久不说中文了，江青禾找不到更妥帖的词语来描述，只能用最淳朴的话说出了思念。
最直接的表达，让陆之之愣住了。
时间果然能改变人，这种话之前的江青禾从来不会说。
“想我？我不相信。十年没和我联系了呀，阿禾。”
陆之之往边上移了移，很努力保持微笑，声音自以为听不出委屈。
江青禾还是听出来了，内疚像潮水一样淹没他的心，他觉得自己不配再靠近陆之之，但陆之之还像以前那样叫他。
阿禾，只有陆之之这么叫他。
这一点点的亲密，就能给江青禾巨大的勇气。
他伸手握住了陆之之的手，言语贫乏的只会一直重复着“对不起”
陆之之不看江青禾，也不理他，任由江青禾重复着歉意，之后两个人握着手静静坐着。
谁也不说话，谁也没放手。
陆之之有点混沌，他对江青禾突然回来有了实感，但晕乎乎的脑袋没办法让他做太多的反应。
江青禾不知道在想什么，握着陆之之的每一秒对他都十分宝贵。
最后还是陆之之先松了手，叹口气起身离开了。
散了局，各自回家，已经是后半夜了。
年轻的时候还能熬通宵的玩儿，这两年陆之之只想回家睡觉，熬到两点钟，明天在家估计要睡一天。
“我开车来的，让我送你回去吧，我没喝酒。”
江青禾跟着陆之之身后，亦步亦趋，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我也是开车来的，我得找代驾开回去。”
陆之之笑着拒绝了江青禾。
江青禾不说话了，一脸伤心。
陆之之好想笑啊，怎么做到一脸高冷的伤心，像只委屈的边牧。
咳咳，收回心思，陆之之觉得自己挺不争气，被人单方面断联10年，再见面就生了几个小时气，说几句话，气就消了。
“有事发消息吧，回来了就常联系。”陆之之拍了拍江青禾的肩膀，表达安慰。
江青禾侧头看了一眼陆之之拍他的手，回头看了一眼陆之之的表情。
在陆之之看来人有点木木的。
“走吧，到家了给我发消息。”
“我看着你先走。”
陆之之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招手喊来一个代驾小哥，上了车走了。
从副驾后视镜看江青禾，站在原地，一点点远去，直到变成一个小点，完全看不到了。
真的很像被人扔在原地。
陆之之再次感慨，明明被扔在原地的是他，该委屈的是他啊。
这么多年他生江青禾的气，也想过各种原因才决绝的抛下他离开。
想来想去又想到一起度过的时光，又心动又不舍又难过，跟被断崖分手没有区别。
他这个人重情又专一，好不容易要忘了的人，重逢一面各种情绪又都来了。
“靠”陆之之暗骂自己不争气，揉了揉眼睛，闭目养神，不想再回忆江青禾的事情。
回到家已经凌晨三点了，陆之之累的眼皮直打架，强撑着洗完澡，躺下了听到微信提示音。
没力气了，睡醒再说。陆之之沉沉睡去。
久违的梦到了小时候。
豆丁大的人，还没有桌子高，在幼儿园里就敢跟人打架。
“还给他！你坏！”陆之之抓着小胖的手，硬拽着一个兔子玩偶，让他还给江青禾。
江青禾眼巴巴的望着，很安静的在旁边。他发育慢，在同龄的小朋友里算是个头矮的，不爱说话，被小胖抢了东西也不吭声。
陆之之也没小胖高，但是脾气爆是天生的，一点忍不了小胖欺负他的朋友。
两个小豆丁打起来，你咬我胳膊，我咬你手指，叽叽哇哇扭作一团。
最终，陆之之略胜一筹，小胖哭着去找老师，陆之之把小兔子塞回江青禾怀里。
“还你，别哭了”
“我没哭”江青禾眨巴眨巴眼，小冰人似的，淡淡的。
“哦，那你谢谢我。”小霸王陆之之，从小逞英雄也是很霸道。
“谢谢你”江青禾目光闪了闪，乖巧地道谢。
再后来的梦就记不太清了，陆之之醒来的时候太阳光从窗帘透进来，人还是懵的。
赖在床上，想到自己根本不记得幼儿园的事情，这是江青禾后来说给自己听的。
怎么突然梦到这个了。
陆之之揉揉脸，一看手机11点多了。
顺手打开微信。
“周六晚上能请你喝吃饭吗？有些话想和你说。”
“梓武路上那家你喜欢的意面，7点，可以吗？”
还有一条撤回记录。
凌晨4点，发信人江青禾。
一看到消息，又回想起刚刚的梦，陆之之一阵心梗。
“有什么话可以微信说。”
发完消息，手机放在床边，陆之之端起水杯想喝口水。
下一秒信息就来了，顺手拿起手机。
“我想和你结婚。”
噗，一口水喷的地毯湿了一片。
“你疯了！”
“【不可置信.jpg】"
陆之之皱着眉飞速打字回复。
“之之，和我见面吧。我解释给你听。”江青禾秒回。
陆之之一阵语塞，挠挠头，举起手机想拒绝，打好字又删掉了。
拿着手机在卧室里走来走去，还在纠结怎么回的时候，一个电话进来了。
是陆凝打来的，陆之之妈妈。
“喂，妈”陆之之接了电话。
“臭小子，昨天给你发消息也不回。生日快乐啊！给你发的红包怎么不收？”
“收收收，跪谢额娘的赏赐。”陆之之笑着答道。
“哈哈哈，臭小子你才起吧。”
“你今天回不回来啊？我给你下长寿面，你最爱吃的菠菜油泼面怎么样？”
“唉！碰！你别抢，我这打电话手慢。”
听起来他妈妈又在跟姐妹们打麻将。
“emmm”陆之之纠结中。
另一边同样拿着手机的江青禾，同样皱着眉头盯着手机界面。
陆之之不理他了。
江青禾揉了揉太阳穴，通宵的脑神经一跳一跳的疼。
自己完全是在利用陆之之的善良在得寸进尺。
一边暗骂自己的小人行为，一边害怕陆之之真的不再理他，江青禾焦急地等待着陆之之的回复。
“叮咚”
信息提示音仿佛是对他宣判的锤音。
“好”陆之之回复道。
江青禾深呼一口气，内心一阵阵暖流，手指微微颤抖。
“【史迪仔抱抱】”回复之后，江青禾终于能闭上眼睡下了。
陆之之盯着手机，挠了挠头。
对现在的事情走向已经抓不住头绪了，他向来不是内耗多想的性格，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听听江青禾要说什么。
晚上6点50，陆之之到了约好的餐馆，梓武路这家西餐店开在大学城附近，正好是饭点，店里坐满了大学生模样的客人。
陆之之虽然年纪不小，但长得年轻，再加上身量高，皮肤白，今天穿了一套黑白色棒球服，活脱脱一个青春男大，吸引了一众小姑娘频频回首。
陆之之一眼就看到了江青禾，很难不注意到，从小到大江青禾的外形总是他见过最出众的。
“你怎么来这么早？”
“不想让你等。”江青禾从看见陆之之开始就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了。
陆之之点点头，翻看桌上的菜单。
他们一起形影不离十几年，他几乎没见过江青禾迟到。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谁也没说话。
以前都是陆之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现在陆之之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不能还像以前一样说说早上咖啡打翻了，周末不回家被老妈骂了这些琐事。
江青禾握着杯水开口：“还记得我们一起在这里补作业吗？”
“嗯”陆之之翻菜单的手顿了顿，抬头环顾了一圈，和记忆里的场景重合起来。
江青禾哪里用补作业啊，他估计是唯一一个会在放假一开始就把作业写完的人了。
每次都是他被江青禾摁在这里赶在开学前写完作业，来的次数多了，老板都认识他了。
一晃十多年没来了，没想到这家店一如既往地开着，只是他们都变了。
“您好，我们点一下菜。”陆之之招手喊来服务员。
“一份蔬菜沙拉，一份蘑菇意面。”陆之之很快地点完，把菜单递给了江青禾。
菜单有点小，江青禾接过的时候不经意地碰到了他的手。
陆之之收回手，摩挲着膝盖。
“一份黑椒牛排，一份罗宋汤，一份海鲜炒饭，最后再来一杯玉米汁。谢谢。”
江青禾很礼貌地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
陆之之听到这些菜挑挑眉，面前还是以前那个小机器人，每顿饭最讲究营养元素全面均衡。
眼看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陆之之一只手托腮，漫不经心地开口“说说吧，怎么想的？”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请你和我结婚，之之。”
小机器人这次没宕机，语速正常，语气正常。
就是内容很不正常。
“为什么？”陆之之扶额问出了关键。
“高校特聘，成家后安家补贴翻倍，我能拿到500万。我想给你。”
江青禾镇定地说完，心虚地抬眼，试图从陆之之的表情里分析出他的心情。
完了，他看出来陆之之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