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馅

    叮铃铃——

    突然,手机闹铃响起。

    江既明像是受惊的猫,浑身汗毛炸起,僵住不动的眼珠也缓过神来,突然开始转动。

    “嘶——”他大梦初醒,回过劲来,嘴角的疼痛也逐渐回笼,疼得他差点叫出来。

    他低头,看到狼狈的桌面以及自己的衣裤,桌面和裤腰上已经凝结了红褐色的血滴:“操。”

    突如其来的铃声叫停了这场荒唐的虚梦,他回到了现实里。

    江既明手忙脚乱地关上了闹铃,用手掌虚虚笼住血淋淋的嘴角,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情要做。

    他看向手机上的时间。

    晚上七点半,这是提醒他该去致月亮打工的闹铃。

    很显然,窘迫的现实并不允许他有“解放天性”的时间。

    尤其是最近一个月,致月亮的生意突然爆火,店里急需人手。

    江既明赶忙冲了澡,换了身衣服,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出了门,鼻尖上一凉,他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在夜幕中被路灯照亮,闪闪发光。

    他站在公交站台的檐下,看了一眼漫天的雪,说不出的烦躁,低头点了根烟。

    下一秒,滋啦一声,飞落而下的雪花将刚点着的烟头湮灭。

    江既明皱了皱眉头,又点了一次,结果一阵风刮过来,打火机也干脆歇火了。

    “......”

    没办法,这是老天爷要跟他作对。

    他出来的时候没看天气,只穿了一件不怎么厚的外套,即使戴了口罩,此时鼻尖以及耳朵也已经被寒风刮得刺痛,幸好里面穿了一件帽衫。

    公交车半天不来,江既明冻得有些受不住,飞快将帽子戴上,冰块儿般的耳朵贴在皮肤上,刺激得他打了个结结实实的颤。

    冻得通红的手匆忙揣进兜里,低下头尽可能将下半张脸埋在领口。

    这时,江既明的眼睛突然转动了一下,他感觉到有个人站在了他身侧的不远处。

    尽管帽檐遮挡住了两侧的视线,他看不见,也没有打量旁边人的癖好,但是这个人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从宿舍楼一路出来,江既明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

    江既明从小被讨债的“追杀”惯了,养成了辨别人脚步声音的习惯。

    每个人的走路姿势不一样,脚步发出的声音自然也不同,他能很快记住一个路过的陌生人走路的声音以及特点。

    从刚才到现在,有一个脚步声一直萦绕在他耳畔,挥之不去,忽远忽近。

    那是一种相当规律且平稳的脚步声,像是在军队里受过训练般有节奏,并且那人鞋底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很特别,每一步都像是富有规律的心跳声,闷闷的,却很坚决。

    他心里暗暗起了疑心。

    这种对自己的身体有极强的控制力的人,要么是机器人,要么就是变态狂。

    江既明一边攥紧了揣在兜里的手,一边回想着最近一次见到江超是什么时候。

    不知是因为这个人此时离自己很近还是心理作用,他甚至闻到了一股酒精消毒水的气味......他不动声色地吸了吸鼻子,仔细闻,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点微不可察的血腥气。

    江既明紧握拳头,手心出了一层汗。

    坏了,真遇上变态杀人狂了。

    他的眼睛瞟向一侧,几乎能看到那人的衣角,呼吸近乎停滞,心里暗骂着江超那混蛋怎么什么人都招惹。

    江既明有心想拿电话出来报警,但是又怕打草惊蛇,只能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周围有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用来防身。

    车站的角落里有一根清洁工用的拖把,江既明眼前一亮,心里暗暗评估着这东西的攻击力。

    可是除了这跟拖把,再也没有别的能用的东西,他已经黔驴技穷,别无选择了。

    江既明心里倒数三个数,深呼吸,就要伸手抓住那根拖把——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旁边的脚步声又传来了......只是传来声音的方向不对劲。

    那人朝着反方向走了。

    江既明被这么一闪,蓄势待发的身体一时间重心不稳,朝后仰去,就要摔倒。

    情急之下,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腰被什么东西托住,而后将他朝前稳稳地撑起,使重心回笼。

    与此同时,一股不容抗拒的酒精包裹住周身,卷挟了刺鼻的血腥钻进了他的鼻腔,像是这个动作太大,将后面人哪一处快要愈合的伤口重新撕裂了。

    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向手疾眼快的江既明却没有趁机抓住这个“嫌疑犯”,反而颇为不合时宜地愣了神。

    因为在这浓烈的气味中,他不知怎的,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意味。

    尽管很长时间没有见,他还是能辨别出那独特的气息。

    凛冽,却又使人胸口发烫。

    等到江既明反应过来后,转头朝身后看去,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再次回过头来,发现公交车已经停在了自己的面前,于是也顾不着多想,便一步跨上了车,挤进了满车的人群之中。

    公交车开得并不平稳,江既明满脑袋汗地被人堆挤来挤去,他被这么一折腾,刚才还冷得不行的手脚,现在却热得出了一层汗。

    饶是江既明身体素质算是同龄人里拔尖的,在经历了“冰火两重天”后,脑袋也免不了有些昏昏沉沉。

    直到下车,江既明的脸色都苍白得不怎么好看,他紧绷着面部,推开了致月亮的门。

    致月亮里面非常热闹,几乎坐满了人,尽管是清吧,但依旧有些喧闹的意思。

    这将近一个月来,致月亮的生意无端红火了起来,几乎每晚都人满为患,周末甚至在排队,如果这是在夏天,已经在门口加了一排酒桌了。

    再加上快到圣诞节,无论是哪个商铺都不肯放过这个商机,连一些网红街边都装扮得像是一颗大型圣诞树。

    而清吧是万圣节以及圣诞节消费的主阵地,惠维宁自然利用这个噱头,出台各种优惠活动以及互动社交派对,致月亮开业以来,这几个星期的营业收入几乎是前半年的总和。

    “惠姐。”江既明一进门,看见站在吧台后调酒的惠维宁,习惯性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打算去换工作服。

    惠维宁闻声停下手头上的动作,抬眼看过来,看到江既明后,放下了手中正在调的酒,绕过吧台走到他面前,拦住了他去更衣室的脚步。

    “等等,”她抬头打量着江既明的脸,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脸上的疑问越多,她皱着眉头问道,“少年,你干什么了,怎么一脸肾虚样?”

    “啊?”江既明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才从乱成一团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三秒后,他在惠维宁敏锐的审视下回过了味,才意识到她在问什么。

    “被高数摧残得呗!”江既明翻了个白眼。

    惠维宁听了这话,似乎颇为感同身受,说了一句:“确实。”

    但是她仍然看着江既明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有事?没事我换衣服去了。”江既明问道。

    结果惠维宁抬起手,指向江既明的嘴:“你戴口罩干什么?又跟人打架挂彩了?”

    她说着,伸手就要去扯他的口罩。

    江既明一下子向后撤去一步,扶正了被扯歪的口罩,眼神飘忽地说:“没,我有些感冒,别理我太近,不然传染给你。”

    而后他还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咳咳,你看,大冬天的感冒可太难受了。”

    “感冒了你还来,跟我说一声在宿舍休息啊,最近流感这么严重,酒吧里的病菌就跟养蛊似的,你还往里钻。”惠维宁一听,皱着眉头说。

    “这不是店里人多,走不开人嘛。”江既明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动作飞快,扭身就从旁边的空隙钻到了更衣室,“我换衣服了,惠姐你赶紧顾着点前台吧,没看见那排着大长队啊!”

    等到江既明出来的时候,惠姐已经不在门口堵着了,他走到吧台开始为客人一桌桌上酒,上完酒之后又回到吧台开始准备调酒的各种水果以及切割各种形状的冰块。

    可是,不知是什么原因,他频频失误,一个晚上一连在手上划了两个口子,酒柜还碰了好几次头。

    等到放酒瓶的时候他第四次没注意头顶上的酒柜门,一抬头,像一个大西瓜被开瓢似的,“咚”地发出一声巨响。

    “嘶!”江既明揉了揉自己后脑勺肿起来的大包,叫了一声疼。

    而这一声直接扯动着嘴角再一次裂开。

    他疼得摸了摸嘴角,却只摸到了一层薄薄的口罩,湿漉漉的。

    这时,江既明才感觉到不对劲,他将口罩摘下来,发现嘴角因为频繁地撕裂,血滴已经渗在白色的口罩上了,任哪一个路过的人都能猜到他口罩下的惨状。

    江既明懊恼地将口罩扔进垃圾桶,然后摸了根烟,走出酒吧的大门透透气。

    街道上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越下越大,汽车窗上都铺了薄薄的一层白色。

    他点上了烟,企图用它止痛。

    脚下的雪融化成水,混着泥,顺着他开了一点胶的鞋尖钻进脚里。

    江既明呼出一口气,放空地看着雪景。

    无论是伤口还是心里的那点妄想,到头来,他什么也没能瞒住,什么也没能骗过。

    像一个裸奔的疯子。

    江既明从没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像现在这么弱小过,弱小到连他自己腐烂的灵魂都压制不住。

    这时,他听见了一点动静,是不远处的绿化带里发出的。

    江既明朝那里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正当他奇怪之时,旁边传来一个颇为轻浮的声音。

    “帅哥,能借个火么?”

    江既明一抬眼,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他似乎是喝醉了,脸颊散发着红晕。

    而后江既明又听见不远处的声响,他朝那里瞥了一眼,而后顿了顿,眼睛微微转了一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对着男人露出一个灿烂又暧昧的笑。

    “当然,我的荣幸。”江既明点着打火机,走向那个男人,近乎要撞进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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