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情很好？”他之前都不爱在她面前弹琴，连着几天沈晚霁都能听到他院子传来的琴声，还有次刚好在花园后廊撞见。
“还不错。”找了三年，人终于回来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没喜欢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奇怪，你之前不是很喜欢那谁吗？”
她没提女主名字，不过两人心照不宣，知道说的是谁。
“路见不平，又是世交，偶尔解围罢了。”
“我也被人为难过，怎么没见你给我解围。”呵，男人。
“沈小姐总是盛气凌人，若我再帮你说话，日后岂非更无法无天，再者，为人师表，装作没看见已经很失职，真出去主持公道，还怎么偏心你。”
“你把留堂罚抄面壁当作是偏心我？”人怎么可以不要脸成这样？
“不对，”话题又扯远了，“你之前还专门弹琴给她听。”
“只是送别曲。”
好吧，她孤陋寡闻，没听出来。
“那怎么没见你在我面前弹琴？”
“对牛弹琴？”
“沈阅川！”
任务对象极其不配合，并且担心她跑路决定亲自看守她，除去休沐日，每天上朝都请假。
“你觉得这对吗？”
“怎么，除了不让你一个人出府，沈阅川对你还挺好的，要什么给什么，几乎百依百顺。”
是啊确实挺好的，回想刚入府她谨小慎微的样子，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能这么作威作福。
“我死而复生，好像他就满足了，可是我早晚要走的。”
这样就产生了一个悖论，她人在，剧情被修复，她功成身退，剧情可能又要偏，然后她再次被拉回来，循环往复，没完没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把沈阅川也带过去，这个定时炸弹离开男女主。”
系统：你认真的？
反正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沈晚霁直接去找人。
“沈阅川，”
“如果我说，非要选择的话，我想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到我这里来。”
“正如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一样，你到我的世界里来，抛弃的现有的生活，地位，财富，一开始可能不会习惯，但没关系，我会教你。”
“答应吗？”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向我求亲？”
“也，不是不行？”
她刚来的时候，其实很喜欢沈阅川。
她刚穿过来，迎接的是善意。因为不知道怎么行礼，不知道怎么说话才算得体，琴棋书画一窍不通，无聊只能找点书看。甚至有点抑郁。
“晚霁？你可以唤我兄长。”
“这里的一切你不习惯，很正常，我会慢慢教你。”
他是很好的老师，跟他说话如沐春风，一开始，他们是有好好相处的。沈晚霁老老实实叫他兄长，沈阅川也真的很关照她，虽然沈公子对所有人都很温和，但对沈晚霁格外有耐心。
不过后来听见女主也是这样叫他，沈晚霁再也不愿意开口。反正他从不会生气，沈阅川似乎也逐渐接受自己这个无亲无故的有点叛逆的妹妹喜欢直呼他大名这件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远的？似乎是某次她发现女主本来应该只是弄断了的琴弦上沾了药，她想去擦掉，却撞见沈阅川，洞若观火，眼中只有失望。
被讨厌了。
没关系的，她干的就是恶毒的事，被讨厌是应该的。这里所有人的看法都不值得她在意，自己唯一要做的正经事就是早日回去。
是的，这里没有人值得她在意。
人家是青梅竹马，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便宜兄妹，孰轻孰重，很好选。
于是沈晚霁强迫自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剧情上，彻底将沈阅川踢出自己关注范围之外。
后来每次撞上，他欲言又止，沈晚霁更心烦，
他答应了。
说起来很容易，但沈阅川明显忙碌起来。
他先是进宫，跟男女主说，他们要远行。
然后要安顿好府中诸事，他父母都不在了，下面又没有其他小辈，唯有几位老仆托付，余下众人都被遣散，托人找好了新的差事。他名下的产业，田地，商铺，还有这件宅子，都需要妥善处理，吩咐起来事无巨细，仿佛交代后事。
“你不管管？”
“这些都是他自己的东西，而且，你不是答应我，之前任务的奖励我一定会见到？”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觉得不靠谱，虽然不知道他跟男女主说了什么，警告已经解除，但是，你真的要带他一起过去吗，从零开始？”
“没关系，我养得起。”沈晚霁清点了下自己的财产，颇为财大气粗道。
临行前，沈晚霁再次确认。
“我觉得我们需要再谈一次。”
他放下茶盏，示意自己正洗耳恭听。
“我们应该会有很多观念不合，但是你既然答应了我，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
“我知道。”
“而且我让你到我这里来，也不是临时起意，我并不是不负责任的人，我会像你当初照顾我那样帮助你。”
“我知道。”
“所以，”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虽然说一般要丑话说在前面，但是看着沈阅川那张温和的脸，又觉得自己不能太直白，“就比如这道虾，我虽然喜欢吃，但是讨厌剥它的壳，如果有人剥好，那我欣然接受，如果没有，那么我可以选择不吃。如果有人剥好，并且说，他是为了我并强调剥虾的辛苦，一定要我吃下去——”
“那么我会很讨厌这个人。”
“你哪次吃虾不是我剥的，还用得着别人？”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明白。”
明明只是很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沈晚霁却很不争气地脸红。
他们挑选了一个很普通的休沐日走的，离开前，狗皇帝还非要来送。沈阅川对外的说辞是，要陪自己的妹妹去很远的地方找亲人，以后或许在那边定居，就不回来了。男女主轮番劝说无果，只能无奈接受现实。
“我这么操作，是真的没问题吧？”
之前虽然信誓旦旦，临到头还是忍不住要跟系统确认。
“理论上是可以的，虽然男二也是重要角色，但他的作用在你死之前就已经发挥完，合情合理的消失，男女主之间再无芥蒂，故事圆满结局。”
“真的会毫无芥蒂吗？”沈晚霁没问出这句，小说的结局总是主角幸福美满的生活，好一点的会从番外窥见一两分他们的圆满，可是生活哪里真的是一帆风顺呢。
她的父母自由恋爱，曾经她也以为家庭圆满，最后还是以一地鸡毛收尾。
“你不相信爱情？那为什么要他跟你一起过去？”系统诧异。
“一方面是想要简单粗暴完成任务，另一方面，给他一个机会吧，不合适就分开。”
“咦~”获得系统的鄙视。
“我又不是不负责，在他没有自主生活能力之前我不会抛弃他的！”
沈晚霁怎么都没有想到，一起回来的结果，是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上学。
怎么会有这么爱学习的人？
她简直不能理解。
“沈老板，今天闭店这么早？”
“没办法，要接人下课。”
“你有孩子了？上几年级，诶呀不管多少岁还是家长亲自接的好，小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很不安全的。”
“一年级，确实要亲自接才放心。”
大学一年级。
沈阅川是很让人省心的，适应这里的生活也很快，开始沈晚霁给他报名老年大学，过了一段时间，甚至邀请去当古琴老师，他能自食其力，欣然前往，结果同事不是书法名家就是研究生，沈老师深受打击，认为自己德不配位，决心考研究生。
“没那么简单的，首先你要考大学，我知道你记性好又勤奋，可是大学不是只用语文好就行的，你还要学习英文和数学，还有其他你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学科……”
沈阅川拒绝她的辅导，自学一年，考上了家附近大学的中文专业。
“好吧，既然你这么勤奋，我也不能拖后腿。”某个在家颓废一年的人如此说。
“你也要考研究生？”
“我陪读！”经济自由为什么要上班，沈晚霁在他学校附近租下店铺，美其名曰方便照顾他。
课不多的时候，沈阅川会过来给她做饭，如果当天实在太忙，一般在学校食堂解决，顺便给她打包一份。
是的，沈晚霁懒得做饭，又不愿意点外卖，自己在家三餐根本不规律，仅能维持生命体征，所以陪读是方便沈阅川照顾她。
沈晚霁唯一做的可能是，偶尔接他下课。
“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学校操场大多是散步的情侣，或者单纯跑步打卡的人，什么都不说，这样并肩走着就很安心。
沈晚霁曾经问过他，会不会后悔来到这里。
“你在这里会过得更开心。”沈阅川是这样回答的。“而且，我也很喜欢这里。”
从未有过的自由，浩如烟海的知识，人人平等的关系。沈阅川没有说谎，他是真的喜欢这里。
虽然过去比较复杂，未来难以预料，可是现在很好。
“唔，你表现的不错，让我有点想考虑结婚。”
就这么突然的，在他们走过几百遍的回家路上，曾经明确表明成亲不算数，她是不婚注意的沈晚霁，很轻松地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什么时候？”沈阅川很想要一个答案。
“这我怎么清楚，看心情吧。”
“那，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可以说吗？”
他静立在行道树下，路灯透过树叶间隙，光洒在他头发上，像星星。
沈晚霁承认有美色误人的成分，诚实答：“在火场废墟见到你的时候。”
这个答案让沈阅川微微一怔，他以为会是自己答应她过来的时候，没想到比这个还要早。
“不过，”沈晚霁转过身，背着手踢开几粒碎石子往前走，“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而已，说不定我就是想谈一辈子恋爱呢。”
街边咖啡店欢快的小调散入夜色，她的背影轻盈活泼。
“那也很好。”沈阅川不经意地笑，不紧不慢地去追。
一辈子也很好，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