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放暑假的第一天,家住女贞路四号的哈利·波特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独自走出学校。

    他没有朋友,上下学总是孤零零一个人。

    走了大约五分钟,前方传来一群男孩的嘻笑打闹声。哈利看见表哥达力那胖乎乎的后脑勺。他和他的狐朋狗友们正用从低年级学生那儿抢来的弹弓射小猫,哈利不太想和他们打照面。

    他知道一条小路,需要穿过一片树林,这会多花不少时间,但可以躲开达力和他的朋友。

    哈利向右一拐,走进蓊蓊郁郁的树林。

    金色的夕阳穿过叶子间的缝隙,洒在鹅卵石铺成的林间小路上,他呼吸着夏日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感觉心情无比舒畅。

    突然,树林深处传来一个女孩的尖叫!

    哈利吃了一惊,随即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他跑了很久,终于看见了两个女孩:

    她们一个瘫坐在地、身上满是泥浆,梳着两条粗粗的麻花辫、身材矮小、满脸雀斑;另一个背对着哈利站立,穿着淡紫色的纱裙,长长的金发在夕阳照射下耀眼夺目。

    这名金发姑娘哈利认识!

    她正是哈利的表姐——萨拉·德思礼。

    哈利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他不得不和佩妮姨妈、弗农姨夫一起生活。姨妈姨夫有两个孩子,小儿子达力和哈利同岁,大女儿萨拉比哈利大两岁,最受他们宠爱。

    萨拉·德思礼是个可怕的姑娘,哈利敢打赌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

    她相貌出众,有一头亮闪闪的金发。就十一岁的孩子而言,她的个子很高,不管是站着还是坐下,姿态总是很挺拔。

    抛开外表不谈,她的性格坏透了!如果说达力是个恶霸,那么和他姐姐一比,他勉强算是一个忠厚老实的小伙子。

    萨拉俯下身,一把抓住地上那姑娘的麻花辫,猛地向后扯,让她的整张脸被迫扬起。梳麻花辫的姑娘痛得惊声尖叫,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面颊滚落。

    “你向老师告密了,是不是?”萨拉柔声细语地问,眼里却满是冷漠。

    “不——不是我……”那姑娘抽抽嗒嗒地辩解。

    “你在说谎!”

    萨拉的声音变得凶狠又响亮,手上的动作更用力了。

    “求求你!求求你!”梳麻花辫的姑娘一边哭泣一边挣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别人让我这么干的……”

    萨拉扬手给了那姑娘一巴掌。

    哈利紧握了双拳,他不愿意招惹萨拉,但也不能坐视不管。

    要是有大人在场就好了,他想,萨拉在大人面前总是装出一副乖巧懂事、彬彬有礼的模样。

    哈利挪动步子,不慎踩断了一截树枝。

    萨拉敏锐地回过头。

    她看见了哈利,冷酷的蓝眼睛眯了起来,然后她放开女孩,朝哈利走来。

    哈利忍住逃跑的冲动,坚定地站在原地。

    “说吧,你都看见了什么?”她傲慢地说。

    “我看见你在欺负同学。”

    “那又怎样?”萨拉轻蔑地笑了,“想向老师告状?还是向爸爸妈妈告状?”

    “都不想。”哈利说,竭力保持着语调的平稳,心脏为即将发生的事而怦怦狂跳。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然后,哈利猛地撞向萨拉。而萨拉几乎是在他行动的瞬间就敏捷地向后躲开了。

    “跑!”

    哈利朝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大喊。那姑娘完全吓傻了,听了他的话,才颤抖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下一秒,哈利感到肋骨下方一阵剧痛。

    紧接着,他的鼻子又挨了一拳,眼镜歪到一边。哈利感到头晕目眩,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哈利和萨拉朝夕相处九年,很熟悉她的风格,下手前往往毫无预兆,出拳果断、精准,闪避尤其敏捷,比达力还厉害。

    但她有两个弱点:一是头发,二是洁癖。

    哈利假意去扯她的头发,萨拉立即闪身,哈利趁机一脚重重踩在她崭新的白鞋子上。

    萨拉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朝他扑来。她似乎暂时失去了理智,双手掐住了哈利的脖子。

    这时,意外发生了——一截较粗的树枝突然掉了下来,正好砸在萨拉·德思礼的头上。

    她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向前栽倒,发出一声可怕的闷响。

    哈利立刻知道自己闯祸了,因为萨拉的金发底下开始渗出细小的血珠。

    她脸朝下倒在地上,看起来毫无生机。

    恐惧在心中蔓延,哈利喘着粗气、手脚冰凉,他颤抖着将一根食指伸到萨拉鼻子底下。

    还有呼吸!哈利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如果萨拉死了,自己大概会上新闻头版吧——想想看,一名年仅九岁的杀人嫌犯。

    哈利弯下腰,吃力地背起萨拉。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把她扔在这儿,但他不能那么做。

    ……

    夕阳渐渐下沉,哈利背着萨拉走了好长一段路,汗水顺着额头流到下巴上。还好她很苗条,哈利安慰自己,如果是达力的话情况只会更糟。

    哈利决定停下来检查一下情况。他将萨拉放在一块大石头上,背靠着树干。她头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双眼依旧紧闭。

    一抹殷红的残阳穿透枝叶,将她的影子越拉越长,和草木深处的阴影融为一体。树林里昏暗、静谧,听不到任何虫鸣和鸟叫声,空气粘稠。

    哈利盯着萨拉苍白的脸,忽然感到心慌,就好像她体内有某种东西正在消逝。

    “萨拉?”哈利轻声呼喊她的名字。

    她的脑袋低垂,一动不动。

    必须立刻叫醒她、马上!这是本能的声音。哈利提高嗓门,同时用力地摇晃着她的肩膀:

    “萨拉!醒醒!”

    终于,她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

    她的蓝眼睛眨了眨,眼中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往常的轻蔑,只有惊讶和茫然。

    “你还好吗?”哈利问,心情放松了一点。

    “还好,”她略显迟疑地说,“不过……你是谁?”

    哈利吃惊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一定是失忆了,或者精神错乱了,他想,心不断地往下坠落。当然,他可以向弗农姨父和佩妮姨妈解释,树枝是自己掉下来的,这一切只是个意外,但哈利知道他们不会相信,因为这类怪事总是发生在他身边。

    他们一定会杀了他的!绝望填满了哈利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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