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乃馨

    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的雨了,病房里潮湿的有些发冷。江稚想去开窗透透气,却因化疗而浑身疼得下不了床,江稚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多久了?江稚闭上眼睛想。这具令人生厌的身体折磨他太久了,做不完的化疗和吃不完的药,一日日不停地重复。但最近化疗做的也少了,药也基本停了,江稚知道这是医院的意思。

    江稚的身体他自己清楚,他撑不了多久了。日益衰败的身体功能无时无刻地都在提醒江稚,自己快死了。

    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病房的门被请轻轻推开,江稚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朝自己走来,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过头,看见他的眉眼,顿时露出笑容,哑声说:“你来啦。”

    “嗯。”晋南回答,把手里的袋子放到地下,熟练地那床头上衰败的康乃馨换上了一支新的,拖了凳子坐下,摸了摸江稚苍白的脸,“想吃什么吗?”

    江稚摇摇头看着那朵开得正艳的康乃馨,缓缓说:“以后不用再换了。”

    晋南没吭声,牵过江稚枯瘦的手,垂着眼,轻轻捏着江稚的小指头。

    江稚是一周前收到的的病危通知书,当医生让江稚签字的时候,晋南看见江稚神情自若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苍白的手签完名字转过头来看着晋南,轻轻勾了一下嘴角。晋南说不清当时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似乎并没有什么用,看见病危通知书的那一刻就崩塌了,眼泪没忍住掉下来。签上字之后,医院也减少了化疗的次数,药能不吃就不吃了。

    他就是想让江稚好好的,老天爷连这点愿望都不能满足。

    “想什么呢?”江稚也捏了捏晋南的手掌,“发半天呆了。”

    “嗯?”晋南的思绪被拉回来,他抬起头勉强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病房里十分安静,除了窗外的雨声便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二楼的病房晒不进阳光,晋南就是江稚此时仅存的温暖了。他看着晋南,抬指虚虚地描了描晋南的眉眼,也不觉得冷了,就觉得暖融融的,心里很踏实。

    “坐一会儿吧,”晋南说,“躺久了不舒服。”

    江稚应了一声,艰难地撑起胳膊,借着晋南的力这才把身体支撑起来,靠在床头上。

    “今天一个小护士进来换液的时候,看见我脸红了半天。”江稚说。

    “嗯,然后呢?”晋南正了正身子,把江稚的手整个包裹在手心里,抬眼温柔地看着他。

    “我问她,‘小姑娘你脸红啥啊’,你猜她说什么?”江稚的眼角挑起来,浅笑着说。

    “说了什么?”

    “她说我好看,”说到这江稚低低地笑起来,眉眼弯弯,除了脸色苍白,似乎看不出病态,“还说每天来看我的那个人看起来好凶哦。”

    “嗯……”晋南看着他笑,自己也轻轻笑起来。

    当江稚分享起他在病房所遇到的十分有限的事情时,晋南总是专注地听,用心地感受江稚感受过的酸甜苦辣,这也许是他唯一能够与江稚分享零星般快乐的机会了。

    “下周三你生日,”晋南吻了吻江稚的手,“三十岁生日。”

    “嗯,还有五天。”江稚咳了几下缓声道,“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一天。”

    “能,”晋南肯定地说,眉宇间却不经意流露出悲伤,“肯定能。”

    “那我努努力,”江稚笑笑,“努力活到三十岁。”

    晋南说:“生日那天我送你礼物。”

    江稚挑了挑眉难得提起兴趣问:“什么?”

    “不告诉你,”晋南说,“等到那天自己看。”

    江稚遗憾地转过头,靠在床头的靠枕上,手里被晋南捏的痒,随即眯起眼轻轻地笑。

    不知道为什么,晋南看见江稚这个样子就特别想哭,心里涌起无限的心疼,他说不清道不明,此时他真的很想把江稚紧紧地拥进怀里。

    两个人没再说什么。江稚没什么精神,仰头闭目养神,手里捏着晋南的手,像孩子似的抓着最舍不得的宝物一般,睡着也不肯撒手。晋南被他捏着,鼻子发酸,他紧紧咬着下唇,仿佛此时江稚说一句话他就能立马哭出来。

    晋南贪婪地望着江稚,满眼都溺着他的身影,拇指轻柔地摩挲江稚的手指,看他呼吸慢慢平稳。晋南总是很晚睡,他好怕江稚睡着了再也不醒了。

    “我爱你啊。”晋南几乎不可闻地哑声说。

新书推荐: 重生之佞臣难缠 逢春 延春记 朗月微颂 最后一页 我怎么还不醒 仲夏夜梦 死对头拿的竟是追妻剧本 昭昭商途 潇潇暮雨子规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