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太阳冉冉升起,而裹在被子里的桑云寄依然没有半分动作,正睡得香甜。
“王妃,今日要早些起,进宫给皇上皇后请安。”
“王妃,王妃,您醒了吗?”婢女在门外敲了半晌,也不见里面的人发出一丝声音,眼看着时辰越来越近,小婢女敲门的声音愈发急促。
察觉到身侧有人靠近,小婢女扭头,看清来人,她支支吾吾道:“小王爷,王妃她……”是九皇子。
“你先退下吧。”
容煊没有一丝情绪,他微扬下巴,眼神屏退了身侧的小婢女。
屋内的桑云寄被吵的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索性起了床,她赤脚踩在地上,慵懒的打开门:“听到啦!听到啦!”
谁料一开门,门外的小婢女早已不见了踪影,而容煊正欲推门的手悬在半空中,放也不是,收也不是,他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桑云寄身上,她一只手打着哈欠,一只手扶在门上,墨色长发散落在肩上,宽松的衣襟微露着白皙的脖颈,像只乖巧的小猫般,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嘭!”
门又被狠狠关上,反应过来的容煊尴尬的将悬着的手放下,他站在门外,清了清嗓子,颇有些不自在道:“你先收拾,晚些要进宫请安。”
门内桑云寄看着身上单薄的里衣,脸上是止不住的烫,她伸手拍了拍胸口,待心跳平稳了些,才又一次开口道:“知道了。”
“夫人,您醒了?”小婢女将刚端来的温热的水放在架子上,然后懂事的帮桑云寄整理穿的有些凌乱的衣衫。
桑云寄看着身前模样乖巧的小婢女,那模样不过十四五岁:“你是?”
小婢女整理衣襟的手顿在半空,而后恢复正常,她脆生生的声音落在桑云寄耳中:“回禀夫人,奴婢是昭王府的丫鬟,名为清月。”
“清月?”桑云寄的目光落在在清月依旧带着几分婴儿肥,十分清秀可爱的脸上打量了片刻,随即道:“真好听的名字。”
坐在梳妆镜前,桑云寄好奇的打量着梳妆盒里的首饰,一眼便相中了一支精致的桃花样式的银钗:“这个真好看,这个也好看!”她又拿起另一支银钗开心的朝着如黑锻般的发间戴。
而身后的清月看着桑云寄开心的样子,双眸中却难掩担心之意。
察觉到清月的情绪,桑云寄放下手中的银钗:“怎么啦?”桑云寄虽然才刚刚认识这个小丫头,却发现这小丫头是一个藏不住事的,正譬如此刻,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心二字。
清月见桑云寄看出她的情绪,连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般:“没,没事。”
见小丫头不想说,桑云寄倒也不勉强。
只是她刚梳洗打扮好,走到长廊的檐下,便听见柱子后面传来几声嘀嘀咕咕的声音:“听说,昨日九皇子为了救云姑娘,抛下夫人,连圆房都不曾圆。”
“虽说这桑姑娘嫁进了王府,可是手段却是见不得人的。”
“......”
“谁容许你们乱嚼舌根?莫非是想被赶出王府?”一道嘹亮的妇人声音响起,循着声音望去,一身大户人家装扮的中年妇人正厉声呵斥方才在檐下嚼舌根的下人,她朝身前的两人使了个颜色,两人立刻心领神会,登地跪到地上:“嬷嬷饶命,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那嬷嬷依旧装出一副严厉的模样:“还不快滚!”
“等等。”桑云寄的声音传来,她嘴角噙着笑意,悠哉悠哉地走到那两个跪着的婢女跟前。
桑云寄的目光却落在嬷嬷身上,她慢悠悠地开口:“既然犯了错,那就要受罚,嬷嬷您说我这话说的对不对啊?”
“夫人说的是。”那嬷嬷嘴上认同桑云寄的话,身子却不曾弯下半分。
“即使如此,那就将两人逐出府去吧。”桑云寄说的云淡风轻,落在跪着的两人耳中却如同惊雷炸起,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夫人饶命啊!”
“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
两人吵嚷的求救声,愈来愈远。
连身侧的清月都有些震惊,这看着随和的王妃,收拾起下人来居然一点也不手软,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桑云寄作为一个穿越者,自然带着一个意想不到的系统,正譬如她的系统赋予她的能力便是能看到每个人对她的喜恶程度,而刚刚那两个婢女头上便明晃晃的写着陷害二字,虽然进度条为百分之十,但她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来了。”容煊将书案上的书合上,踱步到桑云寄身侧。
这是从穿越到现在,桑云寄第一次看清眼前男子的容貌,眉眼深邃,高挺精致的鼻梁上隐隐长着一颗小痣,嫣红的嘴唇让人莫名有一股亲吻的冲动,棱角分明的下颌以及他那挺拔的身姿,一身玄色锦衣,长发如墨般披散在肩头,部分被发冠高高拢起,处处彰显出男子的雍容华贵。
这般世间绝色,竟让桑云寄一时间看的失了神。
许是被桑云寄炽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容煊轻咳了两声,这才勾回她的神志。
桑云寄有些害羞地别过眼:“我们走吧。”
容煊的身形欣长,长腿一迈,便走在了桑云寄身前,但他却时不时停下脚步,似是在等着桑云寄。
任凭桑云寄再木讷,此刻也看出了他的意思,于是她便加快步子走在容煊身侧。
桑云寄心中忍不住泛起疑惑:“奇怪,书中不是说这九皇子认为桑云寄是他的耻辱吗?为什么从他的所作所为中一丝也看不出来,反倒是觉得他还是个不错的夫君呢?”
“哎呀!”正专注想事情入迷的桑云寄还没看清脚下的路,便径直撞上了容煊坚硬的后背,她揉了揉撞得生疼的鼻尖,忍不住痛呼出声。
“王妃!您没事吧?”清月慌忙走上前,扶住差点摔倒的桑云寄,眼中满是关切。
桑云寄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抱歉。”一道清冽的男声落入桑云寄耳中,她不可置信的抬眼—是九皇子。
桑云寄认为古代的皇子都是高傲、不可一世的,压根没想到道歉的话会从他堂堂一个九皇子口中说出来,一时间竟有些愣住,待她反应过来,容煊早已离她数尺远,于是她便也提起裙摆,倒腾着小腿小跑着跟了上去。
“王爷。”
府门前早已备好了马车,手中握着鞭子的侍卫模样的男子朝容煊恭敬的行了礼。
桑云寄看着样式精美的马车,车帘上挂着一串红玉制成的铃铛,风一吹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丝绸制成的帘子上纹着精美的花纹,连车身都是由昂贵的金丝楠木制成,桑云寄忍不住伸手触摸,却又收回手在心中忍不住感慨:“这马车可真豪华!”
她踩着木阶,顺着木阶一步一步朝着马车内走去,正当她欲掀开帘子之际,帘子忽地被掀开,隔着帘子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桑云寄一时间竟有些受宠若惊,她顿了片刻,还是没有握住那只手,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不劳烦王爷了,我自己能上来。”
容煊倒也不勉强,他镇定自若的收回了手,身子朝里面挪了挪,身侧腾出半个空位。
桑云寄抬眸,两人的视线相触,她朝容煊礼貌地笑笑,一双好看的眸子笑起来弯弯的,倒是与容煊初见她时那副愁苦的模样相比,多了几分俏皮的感觉,似乎变了一个人般。
“你……”在容煊疑惑的目光中,桑云寄像只小猫般,坐到了马车另一侧的最里面。
话卡在喉咙中,被容煊生生咽了下去。
第一次坐马车,桑云寄觉得这马车真是颠簸极了,她掀开帘子,看着马车穿过高门旧院,一路缓缓驶入繁华的街道,虽说才卯时,街道上忙碌的身影倒是比比皆是。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只一眼,桑云寄便看到了拐角处一家刚出炉的包子,蒸屉上的包子泛着热气,时不时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咕噜噜~”一阵饥饿的声音在马车里响了起来,桑云寄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她有些不舍的合上帘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容煊,待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连忙拍了拍空空如也的钱袋,无奈地摊开手。
容煊看着眼前这个娇俏的少女此刻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一时间竟软下心,无奈的掀开帘子,朝马车外探身道:“司玄,停车。”
只见两人低声侧耳交谈了些什么,司玄便将马车停到一处,朝着巷口的包子铺去了。
马车内此刻只余下两人,系统的话在桑云寄脑海中浮现。
她一脸纠结地时不时瞧容煊一眼,容煊察觉到她的目光,余光瞥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淡淡道:“说。”
“你......会杀我吗?”桑云寄坐在马车的另一侧,她抬眸问端坐在眼前的男子,那模样十分认真,只是藏在衣袖下止不住颤抖的手出卖了她,她此刻内心十分害怕,但她还是执意要问出她想问的那个问题。
桑云寄之所以要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她虽然有系统,但是系统却不让她看到容煊是否有杀死她的意图,她只能看见一部分人对她的陷害程度。
若是能从容煊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那么她就可以依靠他这棵大树,从而揪出真正想杀害她的幕后真凶。
容煊藏在袖子里的匕首被他握的死死的,许是没想到眼前少女竟问出如此直白的问题,他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马车内一片死寂。
他曾派人暗地里调查过桑云寄的身份,家中早些年遭遇了变故,如今家中仅剩下她一人,后被迫入了怜清楼,而那次宫宴却无故出现在他的寝宫,想必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只是这背后之人却始终未能查出。
若不是被陷害,他断然不会娶这女子,只是怜惜这女子的处境罢了,若是她听话,安心做个昭王妃,绕她一命倒也未尝不可,可若是她敢做出半分违背王府之事,那这性命便由不得她了。
“如你所愿。”容煊握住的匕首被他松开,眼底却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闻言,桑云寄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了下来,她长舒一口气:“那小女子必将为王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虽然她对容煊的话依旧半信半疑,但眼下来看,他并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王爷、王妃,热气腾腾的包子来了!”是司玄的声音。
他刚掀开帘子,便看见自家王爷有些失笑地看着桑云寄,识趣地捧着热气腾腾的包子,递到二人身前,随即麻利的出去驾车了。
“真好吃!谢谢王爷,王爷威武霸气!”桑云寄举起手中的包子,大朵快颐,吃的尽兴极了。
那副傻呵呵的模样,倒是让容煊有些忍俊不禁。
“到了。”司玄停下马车。
桑云寄好奇地率先掀开帘子,远远便瞧见,朱红的高大宫门前站着古装剧中出现的禁军,心中既好奇又害怕。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桑云寄站在不远处,只见容煊从腰间取下一枚金色令牌,上面刻着“容”字,递到一名禁军手中,那禁卫军首领朝几人行了礼,便命令手下打开了城门。
“司玄,你先留在此处。”容煊吩咐道。
“是。”司玄应道。
宫门后,四周的城墙高耸,路过一处墙壁时,桑云寄瞥见那原先平整的宫墙上竟深深印着抓痕,她心中暗自揣测,莫非是工匠修墙时,不小心留在上面的?
“那是不听话的宫女和太监留下的。”容煊不知何时竟停下了脚步,语气冷冷道。
桑云寄:“那这宫中的规矩一向如此森严吗?”
容煊:“一向如此。”
桑云寄:“那等会见到皇上,皇后,我要是有做的的不对的地方,你可要帮帮我。”
见容煊冷着一张脸,双手环胸,他只冷冷地斜睨了跟在身侧,小脸皱成一团的小人。
桑云寄见他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伸出手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娇声道:“求求你了。”
“嗯。”容煊依旧一副冷冷的模样,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一副桀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