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很安静,明明是燥热的牢房里,还关了不少其他犯人,可是这个世界好像突然噤声了1.

    贺鸣耳朵中除了那一巴掌声以外,再听不进去任何话。

    他张开那只混沌了一夜的双眼,定定地看着阿七。

    半晌,他好似忽然认命了一半,将背一靠,瘫坐在了墙边。

    “无柒,你走吧。”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阿七没有说话,也是就看着他。

    “贺鸣,你把我的半辈子毁了,我不走难道还留在这陪你去刑场吗?”

    说着,他的眼里浮现了点点泪光,被衣袖迅速擦去。

    “贺鸣,你确实该死。再也不见了。”

    阿七说完,扭头就走了。

    他的头发很长,转身的同时一缕头发飘到了贺鸣的面前。

    贺鸣没有伸手碰那缕头发。

    他二十岁登科及第,入仕为官。

    来到九江后,花了六年时间做到九江太守这个位置。

    之后十五年,清廉正直,做好分内之事,造福百姓。

    他来到九江后,与江南王为挚交好友,与姑苏太守交好。

    去年去姑苏赴宴,遇到了无柒。

    他就跪在自己面前,说:

    “参见太守。”

    他说他是今年江南新中的举人。

    之后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他就觉得他和那个人好像。

    所以他动了点手段,动了这十五年没有动过的特权,把无柒扣下来了。

    他知道他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对无柒意味着什么。

    他那年只有十九岁,就已经是举人,前途不可限量。

    但是他不想压抑自己的私心。

    他换了一个人来当这个举人,将无柒改名,改为无七。

    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宴无七。

    而那个顶替无柒的假举人,在上任不到三月,暴毙而亡。

    世人皆道年仅十九,前途无量,偏偏会遭此祸。

    而府中的下人只会说无七攀上了太守的高枝,未来无忧。

    他之前为官清廉,根本没有多少银子。

    他虽没有妻室,没有一儿半女,但是这么多年的俸禄都用在了九江府里的下人,九江百姓身上。

    他觉得那个人不该过这么清贫的生活。

    所以他答应了北王的要求。

    他得到了无尽的财富。

    那个人喜欢吃葡萄,但巧的是无七也喜欢。

    所以他修了那个密室。

    还按照北王的要求把财务放在一旁的密室里。

    他知道迟早会被发现,但是他好像放下了。

    他觉得他是喜欢无七的。

    所以他希望无七走,离开太守府,离开北王可能发起的追杀。

    再来一次,他还会投靠北王。

    起码让无七过了一年富贵人的生活。

    也算值得。

    河渠之事至关重要,他不想听从北王的指令。

    但是他又如何能反抗。

    他还是小瞧了北王的势力,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九江的官员就被他换了个遍。

    其实他从去年开始,就没有多少实权了。

    而密室里的财富,有一大半都是北王给他的。

    为了让他更快落网,不要让聪明人想到他北地的身上。

    与虎谋皮,他还是害了自己。

    但他是自愿的。

    北王说,如果他不按他说的那样做,就派人杀了阿七。

    在他和北王做交易的第一天,北王就拿捏住了他的把柄。

    还是他太愚蠢了,阿七骂的对。

    他该死。

    他没有守好九江,更是愧对那个人。

    下了地府该如何相见。

    狱守将门关上了。

    贺鸣知道没有人会再来了,他坐在那里,静静等着之后的死亡。

    “世子,王爷,多谢二位陪我来这里一趟。”阿七说道。

    “不必多谢。若不是你,这次进展不会有这么顺利。”

    “世子不想和贺鸣单独聊聊吗?”

    谢清槐看着阿七,勾起唇角,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但是他不想当着沈珩舟的面。

    他有知觉,贺鸣会把北王供出来。

    现在不是让沈珩舟知道北王要谋反的好时机。

    若是他现在知道了,回去告诉了皇帝,北地的计划一旦泡汤,谢澜登基只会越来越难。

    “你说的有理,但是贺鸣看着精神不济,不如再等些时日。”

    等些时日,等个沈珩舟不和他同在的时刻去问贺鸣。

    阿七点了点头,觉得谢清槐说的很有理。

    “你有想好之后去哪里吗?”

    阿七“扑通”一声跪下了。

    “阿七别无他求,恳请世子回京时带我一起。”

    他这一年虽被贺鸣“养”在太守府内,但是他仍旧没有落下之前的功课。

    他等着离开贺鸣,用“无七”这个身份再考一次。

    江南认识他的人太多了,除了江南,哪里都行。

    “世子,我本名宴无柒,是去年江南举人,被贺鸣强行带回府中,无奈改了名字,废了功名。希望世子带我进京,我还想再参加科举,登科及第。”

    “好,你这几日就跟着我们,之后回京时自然一起。”

    “多谢世子收留。”

    他重重地磕了一下头,谢清槐没有扶他。

    “贺鸣之事,还需你之后参与。”

    阿七之前舍近求远,放弃从书房去密室的那条路,而是选了桃树下。

    他是个要面子的人,不想让他和贺鸣的事光明正大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的来历还需确认,不能听信他一人之言。

    “今日无事,先回去吧。”沈珩舟说道。

    京城工部的人已经制定好了该如何修缮九江的河渠,在等几日把其他地方的河渠都探查一番,便可回京城了。

    “派人守在那个书僮旁边。”回到房中,沈珩舟吩咐道。

    “是。”

    沈珩舟拿出了他那把剑,拿起一块布轻轻擦拭。

    “主上,那位公子房周围有不少人。”

    “守好,别让人死了。”

    等到众人快入睡时,谢清槐穿好衣服,从房中走了出来。

    趁沈珩舟不在,他去牢里找贺鸣问话。

    那狱守见谢清槐来了,很自觉地把关着贺鸣的牢门打开了。

    突然发出铁门擦地的声音吓了贺鸣一跳。

    他抬起埋在□□的头,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的他微眯了眯双眼。

    他没有行礼,而是光明正大地打量着谢清槐。

    谢清槐甚至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一丝……慈爱。

    “世子来了。”

    “谁指使你的?”

    那么多财务,不是一个太守能在短短一年里能贪到。1

    如果不是他在说谎,就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贺鸣看着似乎有些犹豫,他几次动了动唇,都没有发出声音。

    僵持了片刻,贺鸣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阿七怎么样了?”

    “他一切都好,不久之后会和我一起回京城。”

    阿七是贺鸣最后的念想了,只有把阿七搬出来怕是才能让贺鸣吐出来东西。

    但是贺鸣吐得有点太快了,让想出来几百种逼问方法的谢清槐没有大展身手的机会。

    “若世子能答应我护佑阿七性命,我便告诉你。”

    “好。”

    贺鸣站起来了,长期蹲着让他站起来后脚踝十分疼痛。

    他强撑着望向牢门外。

    “北王,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他忽然死死盯着谢清槐,“是他……”

    贺鸣死了。

    就好像被下了蛊一般,毫无征兆地七窍流血而亡。

    北王,是他。

    贺鸣最后的话不知道是什么。

    是他要干什么呢?

    谢清槐不得而知,有太多种可能了。

    是他想杀阿七,还是他杀了江南王。

    谢清槐更倾向后一种。

    谢清槐没有再管贺鸣,而是离开了这里。

    牢里乱了片刻,所有都没有按正常的方式发展。

    但很快又恢复了宁静,总归是要死的。

    但是现在又多了一个难题,贺鸣是怎么死的。

    谢清槐免不得要被审问一番,但八成是查不出来了。

    不用想,肯定是北王。

    对于江南王的死,谢清槐心里有了更侧重的答案。

    “36912在吗?”

    “在的宿主。”

    “我猜到是谁杀了江南王了。”

    “宿主~机会只有一次哦,请谨慎作答。”

    是北王还是皇帝。

    贺鸣的话还没说完,皇帝的嫌疑也还没有完成排除。

    只不过他现在更倾向是北王。

    “想清楚哦宿主。您还有一个隐藏任务没有完成,记得完成哦~”

    他要是知道那个隐藏任务是什么,他一定完成。

    但是他现在也不知道那个隐藏任务是什么。

    心之所向,按他想着做就可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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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上,子时三刻,无七周围的刺客都动了。”

    “人有事吗?”

    “无事,没有惊动他。像是北王的人。”

    “嗯,知道了。”

    之后几天,谢清槐和沈珩舟、谢明遥分成两路,分别去了江南其他的地方看了灾情、施粥、修复河渠。

    江南的水患好像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最后在江南的一日,三人回到了姑苏,回到了江南王府。

    “世子,您回来了。”管家王叔说道,“还有二位王爷。”

    “嗯,回来了。江南的事一切安好,明日便要回京城了。”

    “没有回寰的余地吗?”

    说的是谢清槐回京城的事。

    “不要说这些了王叔,今夜姑苏太守请我们去他那里,算是践别了。”

    “好,老奴等您回来。”

    是夜。

    今日的星辰仿若比往日更璀璨了些,映着夜空更是深远、漆黑。

    “如今京城带来的东西已然全部下发,姑苏城里难民都有了起码的保障,世子不必操心了。”

    “如此我便放心了。”

    “明日世子、王爷,还有工部的人就要走了,臣在此敬各位一杯。”

    谢清槐喝下了那杯酒,醇香入味,甜而不腻,是江南特产的黑杜酒。

    谢清槐贪杯,多喝了几杯。

    离开前,缠到了沈珩舟的身边。

    “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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